十幾分鐘之後，金穗縣富田小區。
“黎叔，小亮，你們負責20號和21號樓吧。”鄭磊在富田小區的樹蔭下不斷地用印有男科醫院廣告的扇子扇著風，頭上的汗依舊成股流下。
水泥地因為反射太陽光導致晃眼無比，秦亮環視了周圍一圈，一棟棟緊挨著的居民樓對他來說就像是圍成了一個令人容易感覺到窒息的鐵桶，“這個小區…一共有好多幢啊？”
“25幢，不過樓層都不是很高，其實還好，昨天到現在已經排查了17幢了，第18幢也快了。”
“靠近正大門的都排查完了？”
“肯定撒黎哥。”鄭磊一副靠譜的神情，“陳剛會在正大門下車，多半是去的地方離正大門不遠，已經排查完了。隻不過…沒得結果。”
“還有一種可能…”秦亮用手扇著風，“當時在下雨，路上車多，到正大門比較快？從陳剛上班的ktv到這富田小區的正大門都是大路，那另外幾個的出入口都要走小路吧，不是雙向車道的。”
“也有這個可能，所以還是要把所有的住戶全部排查一遍。”
鄭磊說完之後，秦亮感受著周圍的燥熱，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
“哈哈哈。”鄭磊笑著對秦亮打趣，“怎麼？感覺到辛苦了？”
“沒有沒有…”被拆穿的秦亮拙劣地掩飾著。
“這個沒得啥子。”鄭磊遞給黎叔一支煙後自己也點上，“工作辛苦嘛，罵兩句都得行，不過有一點，罵完了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誰讓我們是警察呢。”
黎叔也在旁邊接話，“這點程度還好，昨天你鄭叔帶隊沿著南溪河兩岸搜尋了十幾二十多公裡。”
“哎呀。”鄭磊擺擺手，“也沒得那麼誇張，我們是分成了小組分段走的。”
兩位老大哥心態都這麼好，秦亮自然也不能落後，他擦了擦汗水，“走嘛！”
“莫慌，等你師父煙吃完了來撒。”
……
針對陳剛和方海都進入過富田小區，刑偵支隊的人一致認為富田小區的八百多間房子中，肯定有一個是案發現場。
拿著物業給的名單，秦亮又開始了一個個的打電話。首先要確認房屋的主人在不在家，在家的話要提前告知了再上門。但看似簡單的流程其實很繁瑣，有的屋主人本人不在家，而是老人或者小孩在，需要屋主人再給家裡麵的人打電話，然後再讓秦亮和黎叔陪著保安一起才會開門。而沒辦法通知到家裡麵的人或者家裡根本沒人的情況，兩人就隻能乾等著主人回來。
不過在這些舊房子的樓道裡麵，倒是能夠避免外麵的熱浪。
“流程簡單撒？”在短暫的休息中黎叔坐在台階上又開始把自己的一些東西教給秦亮，“有時候我們辦案就是這麼樸實，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樣？”
秦亮撿起了地上的兩個石子在丟著玩，“沒讀警校之前，我確實沒有想到辦案還有這種情況。”
“電視劇裡頭的警察倒是帥得很哈？”
秦亮苦笑一下，“當時就曉得演的都是假的，但像現在這樣真正工作的時候心裡麵還是有點落差。”
“可能很多事物都是這樣，表麵看起來和實際會有很大的差彆。”
“這個我曉得，剛才那個王航不是說了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很好看，但實際上就是一坨坑坑窪窪的大石頭而已。”
“是的，你才開始，慢慢適應。”
“嗯，在開始適應了。”
秦亮話一說完，黎叔的手機短暫響了一聲，翻看完消息後，黎叔歎了一口氣，“從陳剛身上沒有找到其他人的dna。”
“一點都沒得？”
黎叔沒有接話，直接將短信展示給了秦亮看。
“害…”
……
差不多到了飯點的時候，家家戶戶廚房裡麵飄出來了香味，鄭磊一行人還在小區裡麵的小廣場上整理著今天的調查結果。
“富田小區共有住戶756戶，今天已經調查的數量為722戶，沒有發現問題，剩餘的34戶中有24戶屋主人在外地，8戶是租出去的，聯係到了房東但沒有聯係到租客，1戶沒有聯係到任何人，還有其中一戶是陳剛的房子。”
“那24家屋主人在外地的確定了嗎？”
“確定了，有每一戶鄰居的證明。”
鄭磊緊繃的眉頭稍微舒展來了一點，“還隻剩九戶，還好。”
秦亮在旁邊建議著，“能不能直接進去調查？手續後麵再補嘛。”
鄭磊問向剛才報告的警察，“那些房東同意了嗎？”
“房東倒是沒說什麼，但說要征得租客的同意，不然沒有事先通知進屋搜查可能會帶來麻煩。”
鄭磊冷哼一聲，“那日嘛我還曉得也，不是租客聯係不上嗎？！媽喲，本來想希望寄托在dna上，結果又說沒得…”
這邊的警察們討論的火熱，秦亮注意到有一對中年夫婦在朝著這邊過來，他們看起來年齡不算是很大，但夾雜在黑發中的花白讓人感覺到了老態。
“方叔叔，趙阿姨。”秦亮叫著人。
正抽著煙的鄭磊聽到聲音轉過身來，“你們是？”
“這兩位是方海的父母。”秦亮介紹著，“這是我們的隊長。”
“領導好。”方海的父親恭敬地叫著。
“你好你好。”鄭磊將嘴上的煙趕緊丟掉之後迎上了方叔伸過來的手，“對哈，你們也是住在這小區裡麵的。”
趙阿姨在旁邊憂心忡忡，“領導，我們的兒子還沒有聯係上嗎？”
秦亮不曉得啷個回答，隻能敷衍了一下，“還在聯係…”
“我兒子…他是不是真的犯了什麼事？”方叔的眼睛裡帶著渾濁，握住鄭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麵對方海父母眼中的擔憂，鄭磊也不能多說什麼，“這個…我們還不能確定，在我們沒有找到證據之前，你們也沒有必要多想哈，放寬心就行了。”
趙阿姨卻一下子眼淚流了出來，“我都曉得了，在南溪河發現了一具屍體，現在我兒子又突然不見了…啷個可能沒得關係嘛…”
“嬢嬢。”鄭磊從兜裡麵掏出了一小包抽紙遞過去，“方海在12號上午給你們打電話說要出去一段時間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你們？”
“對頭…”趙阿姨並沒有接鄭磊遞過來的紙巾，隻是不斷地用粗糙的手抹著眼淚，“那娃兒我們平時也沒有怎麼管，反正就是很老實…他遇到了有些事也不愛給我們說…”
“那要的。”鄭磊不好多說，“你們還是隔一段時間打一下他的電話嘛，這個年輕人和這位老大哥你們應該已經見過了，要是聯係上方海了，一定一定要馬上通知我們。”
“要的，領導。”
“我們調查過方海了。”黎叔沉聲說道，“周圍的人對他評價都不錯，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相信他不會做出犯罪行為。”
這句話讓方叔叔和趙阿姨頓時原地愣了一下，隨後含著眼淚恭敬地對著黎叔說了一聲謝謝。
……
看著方海父母逐漸走遠的有些憔悴的背影，秦亮想起了剛進警校的時候想象過以後當警察的生活，那就是必定要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見證塵世間的諸多痛苦。
……
幾分鐘後。
“所有人！立刻回局裡！”
接了一通電話的鄭磊用洪亮的聲音喊著，讓秦亮等人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
“張曉楓和李淩調查到了關鍵的情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