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跑!
你這個臭狐狸!”
沈星渡頭痛欲裂的從林中醒來時,天都亮了。
她搖搖晃晃的想站起來。
奇怪,怎麼站不起來了?
而且,自己怎麼突然變這麼矮了?
這樹為何這麼高?
沈星渡伸出雙手。
天呐!
這哪裡還是手?
毛茸茸的,還有粉粉的肉墊。
沈星渡將手翻過來,又翻回去,伸開又攥起。
這分明……是爪子啊!
她不敢置信的低頭一看。
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渾身油亮漆黑順滑到反光的皮毛!
胯下竟然還有一對毛茸茸的狐狸鈴鐺!
這不是昨天她花了一百萬兩黃金,在黑市拍下的那隻世間罕有的玄狐嗎?
她怎麼成了狐狸了!?
去年冬天,她送給陸邵一件她親手縫製的玄色大氅。
當時陸邵接過大氅,眉頭微皺著說:
“星渡費心了,這大氅很是好看。
要是有個狐狸毛做的圍領就更暖和了。”
陸邵隻是隨口一說。
沈星渡可看不得心上人蹙眉,便一直記掛在心裡。
普通狐狸可配不上她的邵哥哥。
得是足夠獨特,千金難換的玄狐才和那玄色大氅相配。
這玄狐,她命人打聽了將近一年。
這才剛有了眉目。
誰知才重金買下,抱著狐狸走了沒幾步。
那狐狸猛一掙紮,便從她懷裡竄了出去,朝著林子深處逃竄。
沈星渡哪肯罷休?
拚命追著狐狸跑了兩個山頭。
狐狸被她追到崖邊竄上樹時,一道天雷從天而降。
一人一狐一起遭了雷劈。
再睜眼,沈星渡就成了狐狸!
還是個公的!
那她的身體去哪兒了?
她都不敢想象,那隻公狐狸從她的身體裡蘇醒過來,會用她的身體乾些什麼!
變成狐狸的沈星渡耳力大漲。
毛茸茸的耳朵抖動一下,聽到遠處有二人騎馬而至。
“二少,這麼冷的天,還能打到狐狸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回答。
“總要用心找過,才能死心不是?
重要的是心意~
她知我天未亮就出來打獵了就好~”
沈星渡眼神一亮。
那聲音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從小和她定了娃娃親的陸邵!
自從她生病,她已經半個月沒見過陸邵。
她雖不懷疑他有了彆的心思,卻也控製不住想念。
沈星渡太激動了,她絕不會聽錯。
哪裡還來得及細想,剛剛陸邵明明說過他是來打狐狸的。
而她如今就是一隻毛色鮮亮的玄色大狐狸。
四個腿兒打架似的,全速朝著聲音的方向奔了過去。
像一隻黑色的大狗,眼睛亮晶晶的奔向主人。
卻遠遠聽到,陸邵快速高聲喊了句:“等等,先彆射!”
他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攔住那人。
沈星渡見陸邵旁邊那人彎弓搭箭瞄準自己,然後聽到箭矢破風而來的聲音。
緊接著,身體中箭,騰空向後倒去。
後腿劇痛,疼得她忍不住發出“嗷嗚嗷嗚”的悲鳴。
二人拍馬而至。
沈星渡疼極了。
想到心上人來救她了,一股委屈湧上心頭。
大大的狐狸眼裡蓄滿淚水,沾濕了睫毛。
她癱軟在地,隻用眼睛緊緊盯著陸邵。
“邵哥哥,我是星渡啊!”
她想說話,卻隻能發出“嗚嗚咽咽”的叫聲。
可她並不害怕,甚至感到安心。
邵哥哥一定是認出她來了,才會出聲阻止的!
這是她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是她未來的丈夫!
就算她變成了狐狸,她們之間也一定是心靈相通的!
沈星渡滿眼期盼,目光追隨著陸邵在近前停下,翻身下馬。
他穿著白色的圓領廣袖襴衫,深色旋襖。
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白衣翩翩少年郎。
她見他又微微蹙著眉。
他一定是心疼壞了!
都怪她不好!
沒有照顧好自己,害得邵哥哥心疼。
可緊接著,她被抓住後腿,一把提了起來。
頭朝下,倒吊著,高高的懸在半空。
沈星渡好疼好疼,頭暈目眩。
耳邊傳來陸邵略帶埋怨的嗔怪。
“我讓你先彆射,你看!
腿上一個對穿的洞,皮毛都被破壞了。
不是整張皮了!
我原想給月娥做個圍領的~
可惜了~”
沈星渡有點恍惚。
原來自己被捉住,是要給沈月娥做圍領的?
射傷她的人,是陸邵的朋友陳知府家的長子陳靖北。
在一旁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這不是怕跟丟了嗎?
這種玄色的狐狸,可是絕品!
聽說昨夜黑市拍出了一隻玄狐,拍了一百萬兩黃金呢!
這隻雖然壞了點腿上的皮毛,總比跟丟了強!”
陸邵還是一臉可惜,舉著狐狸直搖頭。
“多好看的狐狸啊!
應該射在眼睛上!
對穿過去,皮子剝下來就是整張的了!
嘖,這下送給月娥做圍領怕是不成了~”
不知是故意,還是出於什麼原因,陳靖北提了一嘴。
“要不就送給沈家大小姐?
她不是和你定了娃娃親嗎?
你不是說她總是送些奇怪的禮物給你?
不如當個回禮?”
聽到這裡,沈星渡渾身皮毛一緊。
一動不動,聚精會神的豎起耳朵聽著。
陸邵頓了頓,語氣略帶不悅。
“以後這樣的玩笑話,陳兄莫要再提。
沈大小姐雖有好顏色,可惜胸無點墨。
什麼娃娃親,不過是當年兩家父輩酒後玩笑罷了。
如今沈大人已經答應,待我年後科舉高中,就將月娥許配於我。”
陳靖北卻捕捉到了陸邵話裡彆的意思。
立刻半真半假打趣:
“哈哈!
莫非陸兄當真想過要娶沈家雙姝,坐享齊人之福不成?
沈家可是名門,豈有將兩姐妹同嫁一府的道理?
陸兄既然傾心沈二小姐,那不如把沈大小姐讓給我?
你我做個連襟,那感情可好?”
陸邵隻勾唇笑笑,隻說:“那也要沈大小姐樂意才行~”
什麼沈大小姐?……他想到那日在太傅府偶然聽到沈太傅和夫人的談話,歎了口氣。
他年幼時第一眼見到沈星渡,就吵著非她不娶。
每次沈星渡拉著他的手,眨巴著星星眼,喚他邵哥哥的時候,他都會在心裡感歎,世間怎會有如此好看的姑娘?
可半月前,沈星渡突然大病一場。
他上門探病之時,偶然聽到屏風後沈太傅“啪”的一聲將茶杯擲在地上。
於是他立刻躲在屏風後,聽到沈太傅和夫人的對話。
“嬌養了這些年,終究是錯付了。
這一病,才知曉竟是一步廢棋。”
而後是沈夫人勸解沈太傅的聲音。
“老爺莫氣,咱們還有月娥。
月娥通詩書,懂文理,不比星渡強百倍嗎?
老爺可是忘了?
月娥才是咱們親生女兒啊!”
陸邵聽到這一秘辛大受震撼。
當即小心退回去,匆匆離開太傅府。
幾乎沒人知道他來過這一遭。
自那日起,陸邵就開始花心思在沈月娥的身上。
月娥雖然愚蠢,但是好哄。
不到半個月就將自己全盤交付,二人隨即有了首尾。
陸邵便被沈月娥逼著,半推半就的去找沈太傅提了親。
兩家算是就此定下。
陸邵怔楞陷入回憶之際,陳靖北突然驚奇道:
“你看,這狐狸真通人性,他竟然會哭!”
陸邵聞言看過去。
手中狐狸眼中滿是哀怨。
眼淚大顆大顆,撲簌簌的落下來。
竟是真的哭了。
陸邵從來不信怪力亂神。
一邊將沈星渡變的狐狸隨手塞進捕獸袋裡,一邊調侃陳靖北。
“過了年就該省試了。
陳兄還是少看些誌怪小說,多讀聖賢書吧~
狐狸能通什麼人性?
小心讓狐狸迷了去~”
隨著捕獸袋被紮緊,沈星渡的天,黑了。
心也跌倒了穀底。
陸邵要娶的是沈月娥!
父親竟然也同意了這門婚事。
她竟渾然不知。
全家怕隻有她一人還被蒙在鼓裡。
她得找回自己的身體!
換回去當麵問個清楚!
沈星渡發了瘋的掙紮起來。
卻發現自己再度被高高舉起。
連著捕獸袋一起,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沈星渡曾見過獵人將捕獸袋高舉過頭頂,再重重摔在地上。
那是為了將袋中獵物摔死,而不破壞皮毛的完整。
沈星渡意識到,陸邵這是打算摔死她……
完了!
她要死了!
死的時候甚至連人都不是!
“住手!
你們是何人!
竟敢擅闖禁地,捕獵將軍愛寵!
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