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篝火燃燒在原野上,把金屬的光芒映入人們眼中。而在閃耀的金銀光芒麵前,灰撲撲黑乎乎的火石毫不起眼,帶著平凡的沉默。
老民兵奇瓦科定睛看了片刻,莫名覺得火石有些眼熟。他有些遲疑的問道。
“象征先祖的火石?能夠燃燒的石頭?”
“正是!這是先祖對我們的饋贈,是勇敢果斷的神蛙,從遠古的神山上取得的火種!火種被刺鼠散布在土地中,就讓石頭也能夠燃燒。而先祖的靈魂,就在火焰中注視著我們!”
卡蘭酋長晃著腦袋,麵露神往,仿佛在與久遠的先祖交流。
“山中的火石是先祖的饋贈,也是先祖的祝福!我們梅奧人使用火石,來生火做飯、驅逐野獸,抵禦北方的寒潮,甚至提煉這些閃著金光的石頭。而火石挖起來很容易,火力也足,比砍樹要容易的多。有了它們,部落就無需耗費太多工具與人力,來砍伐樹木與燒柴!”
“容易挖掘,火力很足,能夠燒煉金銅”
普阿普一直側著耳朵,努力傾聽。片刻後,他想起黑岩山礦場的見聞,突然醒悟過來。
“主神庇佑!這啥火石,不就是殿下說的煤嗎?!黑岩山礦場就用這黑乎乎的玩意,燒那什麼難燒的鐵。每次都從欽甘巴特礦區運過來,我還得帶人去接,花老多人力了!嗯,殿下似乎特彆重視亂七八糟的石頭,什麼煤呀鐵呀的”
普阿普思緒如電,眼神閃動,心中浮現某些思量。
內卡利就是管著工礦司,幾年下來,手下的人數不斷擴增,幾乎與各軍團長平級。而黑狼親衛馬維克,得了個黑岩山負責人的職位,現在也混的風生水起,至少算是個千人營長了。就連他自己,不正是靠著發現鐵礦山的功勞,才能重新起複。而如今這啥部落,又有金又有銅的,還有火石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
想到這,他上前兩步,湊到老民兵耳邊,低語了一句。
“奇老頭,這些火石,殿下有大用的!你好好問問,哪裡有,多不多?”
“嗯,好。”
聞言,奇瓦科點點頭。他看向卡蘭酋長,鄭重的問道。
“朋友,我們,大酋長的命令。尋找海鳥的聖地,也尋找神性的東西你們的這些火石,多不多,交易嗎?”
“呃”
聽到湖中使者的詢問,卡蘭酋長神色一滯,麵露幾許尷尬。
“朋友,先祖的火石,我們的部落附近當然有!但部落許多年用下來,地上的火石就不多了,地下的挖起來又太麻煩”
“那哪裡有很多的火石呢?”
“哈哈,朋友!火石是神山的火種散落而來,自然是在神山中最多!”
卡蘭酋長哈哈大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這個問題實在是有點傻。若是沒有神山的神力,石頭又怎麼能燃燒呢?
“蘊含火種的神山,就在我們約雷姆部的遙遠北方,兄弟部落約梅部的東北!曾經有部落的祭司從神山參拜回來,告訴我們神山是火種起源的地方,蘊含著最深沉的神力。那裡土地乾旱,寸草不生,鳥獸絕跡,到處是露天散落的火石,以及堆積高聳的火石山!”
“而火石的散落,也是以神山為中心,分布在北方各處。約梅部以北不遠,就有兩片大型的火石地,有著世世代代都用不完的火石!”
說到這裡,卡蘭酋長的眼中露出向往,還有一抹深藏的貪婪。隨後,他神情一變,先是自豪的宣告,然後是嚴肅的詢問。
“在茫茫的荒原與山巒間,無論向東還是向南,都沒有火石的存在。隻有北方,隻有我們梅奧人亞基人的土地上,才有著這種先祖的饋贈!這片土地,便是先祖傳承給我們的沃土!而卑劣的斯裡人膽敢侵占我們的土地,就注定在先祖的詛咒下死去!朋友,先祖見證!你會幫助我們,不斷帶來新的武器與物資,與北方的斯裡人戰鬥嗎?”
“會的。先祖見證!朋友,我們會回來的,以朋友的身份!”
奇瓦科神情肅然,以先祖的名義起誓。兩人同時低頭,用頭上的鹿角互相抵了抵,再碰了下手中的葫蘆鈴鐺,發出神聖的“叮鈴”。
行了過後,卡蘭酋長揮了揮手。盛大的宴會就在露天開場,映著浩蕩而璀璨的星河,伴著大海搖曳的波濤。
雙方的武士與戰士放下武器,互相致意,按照部落的禮儀,彼此交換了攜帶的食物。王國方給出了玉米餅、鹹魚與龍舌蘭酒,梅奧人則帶來了黑豆泥與南瓜,還有一種口味奇特的茶豆。
眾人飽餐一頓,興致盎然歡暢。接著,王國武士們踩踏著鼓點,跳起節奏鮮明的戰舞;部落戰士們搖動木鈴,唱著短促高昂的曲調!
“啊哈哈!朋友們遠道而來,杉樹們嘩嘩作響。讓我們點燃火焰,圍著火圈舞蹈。啊哈哈!先祖的目光注視著,我們在火焰邊舞蹈!啊哈哈哈哈哈!”
梅奧人的位置,已經位於北美大盆地的邊緣。他們與北方鄰居的交流很多,音樂風格上也受到影響,和大盆地的阿帕奇各部有些相近。
部落戰士們齊聲歌唱,旋律簡單重複,音調逐漸高昂。蒼涼古樸的歌聲,在群山與荒原間飄遠,伴隨著不斷跳動的步伐,像是荒原上奔騰的野牛群,令人聽之難忘!
篝火熊熊燃燒,眾人歡歌達旦,連著整夜不息。奇瓦科跳了一晚上,老腰都快折成了兩半。直到第二日下午,船隊才補充了些食水,準備向西北行進。
卡蘭酋長親自來到海邊,為湖中船隊送行。他整夜未睡,依然精神爍爍。此刻,他看著即將離去的奇瓦科,望著湖中部落的堅固大船,思忖好一會,終於下定決心!
戴著鹿頭的酋長向身後的戰士們招了招手。一名年輕的部族勇士,就赤著腳,背著長矛,兩步來到老民兵的麵前,質樸的笑了。
“朋友,他是我的侄子,卡瓦多。你可以叫他‘山鳥’。”
“啊?朋友,你的侄子?這是要”
穀橏 奇瓦科麵露訝異。他看了看麵前的年輕人,隱約有了些猜想。
“嗯,按照習俗,遇到遠來的親近部落,就要交換族中的青年。朋友,你們要是繼續北上,各部的語言就會越來越難懂。而斯裡人的話,更是與我們截然不同。山鳥雖然年輕,卻懂很多部落的語言。他的母親,是我兄長從斯裡人的部族那裡,搶來的帶上我的侄子吧,他會對你們有所幫助!今後,他就是你們湖中部落的人了。”
“謝謝你,朋友。”
奇瓦科沉吟了會,就選擇了答應。船隊繼續北上,確實需要一個本地的翻譯。他真誠點頭,對年輕的部落勇士笑了笑。隨後,他看向普阿普,低聲吩咐。
“老普,你得出一個武士。”
在荒涼的北地,與親信的部落交換族中的青年,一向是很多北地部落的習俗。而在這種習俗的背後,大概有著換血留種,防止近親繁衍的作用。
“行吧!”
灰土普阿普摸了摸下巴,看向身後的武士,也喚來一名親信的普雷佩查武士。
“灰貓武士普圖,你是我的族人,還沒成婚,就留在這裡吧!我會給你多留些財物。你多娶幾個老婆,多生幾個娃,就在這裡紮下根來”
灰貓武士普圖苦著臉,瞅了瞅一窮二白,窮的隻剩金塊的約雷姆部落,一時說不出話來。然而,在這個時代,家族族長的命令,通常無法違背。好一會後,他隻得無奈的點點頭。
“好吧,族長。聽你的。”
“嗯!造娃空閒的時候,多四處走走,看看金礦與銅礦的規模有多大。這裡有金有銅,殿下肯定會重視此處等過幾年,王國肯定會再派人來的!”
“好!”
雙方各交換了一名青年戰士,便就此彆過。卡蘭酋長望著湖中部落的船隊,消失在茫茫的海岸儘頭。好一會後,他才深深的呼了口氣。接著,他麵露微笑,拉著年輕的灰貓武士普圖,豪邁的笑著宣告。
“灰貓,我們走!哈哈,今晚部落會舉行晚會。你看上哪個姑娘,她就是你的妻子!要是一個不夠的話,還可以再選一個!”
“啊?這,鹿頭酋長呃,不,卡蘭大酋長,您”
“走吧!你既然加入了部落,從此就是部落的人了。來,先和我說一說,湖中部落的情況!”
海天茫茫,水色蒼蒼,沿途越發乾旱,天空不見**。王國船隊從約雷姆部占據的海灣出海。不過五日的時間,就行出四、五百裡,抵達約梅部的領地。
約梅部是一個超過八千人口的大部落,加上附屬的幾個小部族們,甚至能夠達到一兩萬人。他們控製著亞基河的出海口,占據著亞基河邊難得的沃土,所以又以亞基人自稱。在這裡,船隊再次停泊,從附近的部落村莊補給了些食水。
作為沿海一帶最為強大的部落,約梅部對於湖中船隊的到來,十分警惕。第二日,他們的酋長並未出現,卻派出數百全副武裝的部族戰士,詢問王國船隊的來意。
老民兵奇瓦科帶著“山鳥”卡瓦多,會見了約梅部派來的戰士首領。他坦然回答。
“我們是遙遠南方,湖中部落的大酋長派來,尋找聖地與神山的使者!我們與你們的兄弟部族,約雷姆部,是極好的朋友!”
“尋找聖地與神山?海中聖地,與我們約梅部無關。但東北的神山,是神靈的賜予與祝福,是我們亞基人先祖的祖地!外族人,你們若是想去神山,需要獲得部落酋長與祭司的許可!至於約雷姆部,雖然與我們祖先相同,從神山中走出,卻沒有什麼親密的關係,更不是我們的兄弟!”
聞言,“山鳥”卡瓦多的臉上露出幾許憤慨。他漲紅了臉,張嘴想要反駁什麼,又硬生生的壓住,隻是站在原地生著悶氣。
聽到這,奇瓦科愣了愣。他望著對麵首領的表情,又回想起卡蘭酋長的話語,心中逐漸有了幾許明悟。
“約雷姆部與約梅部這兩部的關係,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卡蘭酋長,不是個簡單的人啊”
“外族人!你們到了這裡,還要繼續向北嗎?”
“是的。我聽說,海鳥群集的聖地,在更北方。”
“海鳥的聖地?更北方?那就是斯裡人的土地了。”
約梅部的戰士首領戴著鹿頭,神情嚴肅。他警惕的打量著湖中部族的衣著,又注視了會奇瓦科頭頂的鷹羽冠。
“你們與更北方的斯裡人,是什麼關係?”
“呃?我們湖中部落,從荒原的神山而來,不認識,什麼斯裡人”
老民兵沉吟了會,平靜回答。與阿茲特克人相似,普雷佩查人的祖先,也是從西北而來的荒原部族,隻是抵達墨西哥高原更早而已。
“嗯?你們也是神山部族?!你說些先祖的傳說,讓我聽聽不錯,神山是所有荒原部族的源頭,是廣闊世界的中心。聽你們的語言,確實應該也是一支從神山中走出的部族,與卑劣的斯裡人不是一類!”
戰士首領仔細聽了一會,才認可的點點頭。遙遠南方的納瓦語各部,居然隔著三四千裡,與遙遠西北方的沿海各部,在語言上有著幾許相似。這其中蘊藏的久遠曆史,讓人深深思索,遙想良久,卻又無從考證。
“遙遠的湖中部族,先祖的火焰照耀著我們!我是約梅部的副首領,‘山鷹’維霍,既然你們也是神山諸部的一支”
“山鷹”維霍想了想,慎重的許諾道。
“神山十分遙遠,又不可讓外人前往。實際上,即使是我,也隻去過一次神山。那裡過於荒涼,什麼作物都無法種植,沒有部族居住,隻有茫茫的火石火石中蘊含著神力,我們亞基人被神山所喜愛,擁有著巨大的火石場。我可以允許你們,前往部落北方不遠處,先祖的火石場中參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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