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亞修隻覺得自己的皮膚都要融化了,疼得自己差點就慘叫出聲。他知道,如果沒有機器人,嗯,自稱是工程師“薩默斯先生”的機器人擋在了自己身前,自己和記者小姐一定都要身負重傷了。
實際上,記者小姐已經忍不住慘哼出了聲,但在千鈞一發之際卻還是忍住了,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才總算是沒讓自己哼出聲來。
她很想要站起來,但是卻發現自己手足都是軟的,整個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她猶豫了一下,用最後的力氣伸進口袋裡,按住了一個小小的令咒。
這是她成年那一天,最疼愛自己的曾祖父送給自己的禮物。
“無論你在那裡,隻要你還在物質世界,它都可以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的曾祖父已經研究了一輩子神秘學煉金,成功的作品不多,但這枚神行令確實是其中之一。”媽媽曾經對她說:“帶上它吧。我們都會放心的。不過,記住,它隻能帶上一個人。”
泰娜·摩恩小姐看著一直擋在自己身前的亞修的背影,一時間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遊俠小哥當然完全不會知道後麵這位大小姐的心裡交戰,他隻是咬著牙,逼著自己不要吼出來。
畢竟,真要是慘叫出聲了,本遊俠的硬漢人設可就真的維持不住了。
無論如何,作為一位優秀的遊俠,不但要咬著牙抗住這樣的痛苦,還要找到機會進行反擊才是。對方這一招,說白了不就是元素戰吼嗎?想當年,在遊擊士協會訓練的時候,比這還厲害的手段我都見過好多次了,不也都扛過來了嗎?
所謂的元素戰吼,應該是“血路”這種肉盾靈能者不多的攻擊技法之一了。不過,據亞修所知,彆的星環使用靈能技法的時候,靠的是感知對自然的捕捉,再采用精神力對物理現象進行乾涉,但“血路”卻沒有這樣的感知。與其說是靠著靈能施展出來的攻擊技法,倒不如說是燃燒生命換取的自然現象。
通常來說,隻有四環以上才能承受這種生命力的小號。
可是,這頭巨魔應該沒有強大到這個地步——若真是四環以上的“血路”,光憑蠻力都可以在幾秒鐘之內把自己這個弱小無助的二環,以及兩個沒怎麼打過仗的菜鳥拆成碎片了。
要麼,就是這家夥身上帶了什麼寶具。要麼,就是他用什麼邪門手段提前得到了覺醒。
前者幾乎可以排除。畢竟大家都知道,掠奪者是真窮,比自己這個跑單幫的遊俠還窮。況且有寶具,這家夥又何必和己方糾纏那麼長時間?早就應該用了!
而若是後者的話,卻一定會付出什麼沉重的代價!沉重到幾乎不存在什麼性價比。
是的,一定是這樣沒錯!否則他剛才有無數次使用“元素戰吼”的機會,甚至比現在更好的機會!卻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一定是有什麼很苛刻的發動條件!
亞修覺得自己的戰鬥智慧和戰場分析又提升了很多。果然隻有高烈度的實戰才是磨煉自己的最好方式啊!不過,這家夥是真的狠人啊!可這又到底是為什麼?這個遺跡裡的東西,對他就這麼重要嗎?
在薩默斯擋住了六成多以上的攻擊時,亞修也擋住了剩下三成多。他覺得應該由自己反擊,便在撲麵而來的洶湧猛火中抬起了頭,又往槍械中填入了一枚鉛筆導彈。他尋覓著敵人在澎湃火焰之中露出的一縷影子,抬起了已經裝好了蜂巢導彈的特種手槍。
他畢竟隻是一個二環的遊俠,沒什麼高強度的攻擊技法。在這時候,當然用武器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沒等到他扣下扳機,一道雷光凝成的能量矢從火焰之中鑽了出來,徑直向著遊俠的腦門撲了過去。
亞修隻能下意識地一閃,便被那枚光之矢擊中了手腕。他的手一軟,手槍便再也握不住了。
是那個“駕馭”的沙民!這家夥的環數雖然不高,但對所有能掌握的靈能技法都掌握得相當純熟,同時攻擊時機也把握得非常巧妙。在亞修的認知中,就憑這一手,他在遊擊士訓練營中也是絕對的佼佼者,說不定還沒畢業協會和管理局就會給他提供一份收入豐厚又體麵的終身職業了。
區區沙民土著,何時出現這樣的人物了?
亞修咬著牙後撤了一步,像是抽風似的不但地揮舞著手臂以緩解這種致命的麻痹感。於是乎,方才可以反擊的機會都市也失去了。
工程師薩默斯依舊用自己的鋼鐵之軀為盾牌,抵達著這無窮儘的無形烈焰,一邊大聲道:“往後退!退到遺跡裡麵去!”
亞修趕緊抱住了倒地不起的摩恩大小姐,一路穿過了背後的通道。按照傳統的尋寶故事的套路,這裡麵應該有一些非常強大的遠古遺跡守護者,每次都能夠把冒險者們打得九死一生。可這時候,他已經懶得理會這些了。
在他看來,未知的守護者最多也就是把自己和小夥伴們當場進入房子的蚊子一樣順手拍了。可落到巨魔手裡,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這幫貨是真的有吃人的習慣的。
他倒是不知道,被他抱著的摩恩家大小姐,目前你依舊還處於相當激烈的天人交戰之中。
作為全宇宙天字第一號左翼報紙《先驅報》的調查記者,她雖然年輕,卻也走遍了聯盟廣袤的國土,自以為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無論遇到多可怕,多危險的事情,她都已經可以淡然處之,冷靜地尋找應對的方式。
可是,她現在卻知道,自己真的隻是個菜鳥。
媽媽說得沒錯,我隻是個傲慢的叫小姐,自以為見過了一切,但其實什麼都不懂。
我咬著牙把臉藏在了亞修的懷裡,手中緊緊握著光劍,卻鬆開了自己的神行符。這個舉動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她知道自己應該不是這種衝動的類型,可不知道為什麼,卻反倒有了一種坦蕩釋然的感覺。
這條通道比想象中的還要短,也就不過一兩百米的樣子。於是,通道儘頭的場景也在一瞬間豁然開朗,應該是個相當開闊的廳堂,這也是這種啟明者遺跡一貫以來的傳統設定了。
記者小姐依稀能看到光潔宛若殿堂大廳的寬闊地麵,延伸著一條長長的台階。台階兩側上,則立著數十個三米多高的雕像。如果按照往日的展開,這些雕像便應該會化身為強大的遺跡守護者,為所有的盜墓故事來一次非常傳統的終幕。
可事實上,即便雙方打成了這個樣子,那些雕像卻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
在看看那石階的儘頭,連著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似乎還有好幾處方尖塔一樣的石碑。
這便是記者小姐所看到的的一切事情了。
這時候,亞修已經聽到了身後機械響動和巨魔的咆哮聲,便無奈將記者小姐隨便找了個台階放下,讓她靠牆坐下,然後拿起了對方的光劍。
他甚至來不及觀察這大廳裡麵的情況,便直接回過身,麵對著強敵出現的方向。
然後,便見自稱是薩默斯的機器人整個便從洞口倒飛了進去,就仿佛是被熊孩子扔出去的破布娃娃,而非一台目測至少四五噸重的鋼鐵造物。
緊接著,它便咣當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光滑的地板上,身上的零件亂飛,就像是飛濺的血肉碎片。
它的四條機械腿已經斷了三條,應該是完全無法支撐身體了。可是,卻隻見這機器人晃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其中兩條粗壯的便像是玩具的組合部件一樣沿著軀乾向下風滑動,來到了腿的位置。它帶動著長方體的軀乾扭動了一下,便又重新支撐了起來。
亞修確實看得歎為觀止。他現在再次確定,聯盟的主流戰鬥機器人還真沒這能力。
雖然他到現在也不太懂這功能到底有什麼意義。
薩紮卡將軍同樣也在嘖嘖稱奇,但絲毫沒有影響自己的隨後的攻擊過動作。他直接揮舞著戰刀從過道的入口衝了過來,如同風暴似的,沒等到機器人站穩,便大吼著一躍而起,像是一頭捕獵的猛獸。
機器人抬起了炮口朝著巨魔的胸口就是一發離子光束,電漿纏繞著的能量團在極近距離驟然爆炸,隨即形成了一團極為熾熱的能量團,將其正麵的胸甲乃至於胸口的肌體都灼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凹陷。
隻見巨魔的胸口,就像是整塊肉被直接掏下來似的,傷口周圍還在纏繞著電漿,甚至還附著一絲火苗。
一絲讓人作嘔的焦糊氣味就這樣擴散開來。
再硬的硬漢,胸口上挨上這一發能量衝擊,這時候說不定便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可是,這頭巨魔卻搖晃著腦袋,慢一步步向對方走來,
巨魔將軍卻像是完全沒有受傷似的,用力將砍刀凶猛地貫入了機器人的身體之內,又借著自己沉重的身軀和衝鋒的勢能,頓時便將剛剛才站穩的機器人又整個衝倒在地。
這一次,機器人的機械足又被生生地衝斷了一根,已經再也無法起身了。可是,它還是舉起了離子炮,向巨魔胸口傷口又來了一下。
這一次,離子光束被一層力場護盾擋住,但能量的纏繞衝擊依然形成了相當程度的反衝擊力。
巨魔發出了受傷野獸一樣的咆哮聲,咧開大嘴終於咳出了血。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分明是狂態畢露的獰笑。他奮力提起大砍刀,發出了一聲不明所以的呐喊,揮刀用力一攪。
隨著一聲不明所以的吼叫,機器人的半截軀乾連著左側的機械胳膊都被扯了下來。
亞修看得眼角直抽,隻能指望機器人的痛覺和人類不一樣。方才他並不是不願意去幫忙,而是自顧不暇了——就在機器人和巨魔一起撞入遺跡現場的時候,那個黑皮的沙民也一個瞬移閃了過來,剛剛凝成真身,便直接又搓了一個閃電光矢三連射。攻擊目標赫然是筋疲力儘的泰娜·摩恩小姐。當然,被亞修用光劍攔住了。
他把兩柄光劍以十字交叉的方式橫在了身前,向對方做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有本事過來和我放單啊!他用眼神說。
這招看上去隻是平平無奇的“以眼殺人”,但其實算是一種最初級的靈能技法。要的是用眼神向敵人傳達最直接了斷的嘲諷。
如果對方定力不足,說不定還真就被挑釁失去理智了。
然而,這個沙民“法師”卻理都沒理,一個健步又閃到了巨魔身後去了。
好吧,明明是個放到遊擊士協會的訓練營中也絕不會露怯的絕頂天才,作戰的時候卻猥瑣得緊,一點都沒有天才的驕傲。
遊俠小哥絕望地發現,己方現在已經落入了絕對的下風,完全看不到任何翻盤的方式。
現在,機器人幾乎殘廢了。泰娜·摩恩小姐重傷耗儘體力,也就隻剩下我自己了。
亞修琢磨著,作為一位優秀的遊俠,是時候做出正確的決定了。於是,他吼道:“你確定還有繼續戰鬥嗎?要在這裡戰鬥嗎?”
對方從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機器人肢體上爬起了身,抬頭望著身高不到自己胸口的人類遊俠,不明所以地看著後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犧牲了那麼多,不就是為了這個遺跡嗎?”遊俠直接從懷裡摸出來了一枚標記了藍色閃電的炸彈:“再前進一步,我就炸掉這裡!你將什麼也得不到!”
巨魔和沙民對視了一眼,前者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狐疑地問道:“那是離子鹽炸彈吧?小哥你……你不是個遊俠嗎?帶著那玩意作甚?莫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反社會人格?”
亞修翻了個白眼,也擠出了一個狂氣外露的獰笑:“這您就不懂了吧?我們這些出來搞單幫的遊俠傭兵什麼的,總是會和全宇宙最反社會的妖魔鬼怪們打交道。你得比他們更狠,才能討得一點便宜啊!”
“原來如此……不過,小哥,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巨魔稍微按著自己的腰,冷笑道:“我可比你說的那些所謂的妖魔鬼怪危險多了,怎麼會被你這種小把戲威脅到呢?”
“你可以試試看!”亞修咬牙切齒地獰笑著。
那個黑鱗的沙民“施法者”微微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開口,隻是稍微後退了兩步。而這時候,巨魔已經扔下了機器人的“殘骸”,擺著長刀邁開了步子。
亞修冷笑了幾聲,將手中的炸彈的旋鈕撥開,那東西頓時發出了刺眼的紅光和尖利的聲音。
沙民“施法者”那雙如同爬行動物一般的豎瞳跳動了一下,隨即發出了一聲仿佛蛇一樣的吐信聲,將長矛橫了過來,應該是準備發動什麼靈能技法。
然而,巨魔就當是沒看到雙方的動作似的,沒有絲毫猶豫地繼續前進。他臉上的獰笑越來越明顯,任由血從咧開的大嘴中流出來,淌滿了半身。他似乎非常享受這一幕,直接笑出了聲。
“你快炸啊!小哥!你要是不炸我都看不起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