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政府在上海的金融保衛戰,已經正式拉開了大幕。
滬四行為這場金融戰的主導者,其餘各家有愛國心的銀行、錢業行會為幫手。
而為他們保駕護航的,是軍統局上海區。
耍流氓?
在大上海,彆和我耍流氓,我就是最大的流氓!
說這句話的人,叫孟紹原!
上海錢業工會理事長於鴻信很早就和孟紹原認識的。
也沒少受孟紹原的敲詐勒索。
但那都是於鴻信心甘情願的。
他遠遠談不上一身正氣,在過去做買賣的時候,坑蒙拐騙也都做過,甚至還把彆人逼到流落街頭的地步。
但那隻和生意有關。
抗戰爆發,國難當頭,麵對日本人的拉攏利誘,於鴻信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誓死不當漢奸,誓死不當亡國奴!
為此,他甚至捐出了自己一半的家產用以抗戰。
他的家人朋友也不是沒有質疑,可於鴻信告訴他們:
“說你們這幫人是‘剛度’(白癡傻子)一點不錯,我過去做買賣,壞事做儘,那是阿拉上海不在打仗,賺到的錢有地方用。現在整個中國都快亡了,阿拉這些人又不想當漢奸,還留著介許多錢做什麼?你把錢拿去給政府買飛機大炮,等把東洋赤佬趕跑了,憑我們的腦子難道還賺不回來錢嗎?”
這是一個愛國資本家的覺悟!
至於過去孟紹原對他的敲詐勒索,於鴻信一點都不在乎,在他眼裡,不可一世的孟區長,就好像一個頑皮的小孩,非要來幾次惡作劇,不然會不開心。
再說了,像孟紹原這樣的人,你沒準什麼時候機會求到他了。
上午一大早的時候,於府外麵就傳來了鬨哄哄的聲音。
“老爺,老爺,有人在外麵鬨事。”管家急匆匆的進來彙報道。
“慌什麼。”
剛吃完早飯的於鴻信,用茶水漱了漱口,吐在了痰盂裡:“出去看看。”
外麵來鬨事的有五個流氓,領頭的那個人於鴻信認得,外號“鐵頭阿四”。
這個人過去是有名的潑皮無賴,後來也被76號的招募過去了。
於鴻信拒絕了偽中央儲備銀行上海分行的拉攏後,就是這個鐵頭阿四,撂下了狠話,說“和我們76號作對,你於老板有這個本事嗎?”
現在,鐵頭阿四終於還是來了。
不光帶來了幾個手下,還有一副擔架,擔架上用白布蒙著一個人,也許是具屍體?
“阿四,儂想搞什麼事?”
“於老板,阿拉來討公道了!”鐵頭阿四氣勢洶洶說道。
“討公道?你找我討什麼公道?”
鐵頭阿四一個眼色,手下立刻掀開了擔架上的白布,真的是一具屍體。
於鴻信看了一眼,眉頭皺起:“龔金輝,他怎麼死了?”
“於老板,他是不是你的人?”
“一年前是,他監守自盜,被我炒了魷魚,早就不是我的人了。”
“於老板,說話要憑良心。”鐵頭阿四拉大了嗓門:“你無緣無故開除了他,他在家越想越氣,急火攻心,死了,說到底,是你逼死了他。你於鴻信為富不仁,逼死人命,這筆賬怎麼算?”
“阿四。”管家急了:“哪有一年前被炒魷魚,一年後氣死的道理?你分明是來搗亂的。”
“搗亂?他媽的,老子就是來搗亂的又能怎麼樣?”鐵頭阿四吼道:“於鴻信,從今天開始,我鬨得你於府雞犬不寧,你吃著飯,一隻死狗會扔進你家院子裡。你的車好好的停著,輪胎能被人卸了。你要是能走出於府一步,算我輸!”
“那你輸了!”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接著,“呼啦”一下,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出了二十來號人,把個鐵頭阿四周圍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媽的,不認得我嗎?”鐵頭阿四有些害怕,可還是嘴硬道:“我是鐵頭阿四!”
“不認得!”
一個穿著長衫的人走到了他的麵前:“像你這樣的小癟三,我是不會認識的。”
“他媽的,有種留下字號來,今天你打不死我,我早晚找你報仇!”
這人笑了笑:“我叫常池州,‘通’字輩的!”
鏡湖老太爺張仁奎門下弟子,常池州!
常池州說完,一擺手:“給我打,打滿15分鐘。”
話音一落,就聽到慘呼聲求饒聲此起彼伏。
鐵頭阿四剛想反抗,兩個槍口已經一左一右對準了他。
“鐵頭阿四,你的頭是鐵做的?”
常池州一伸手,一塊青磚便遞到了他的手裡。
他一揚手,用力砸下。
鐵頭阿四一聲慘叫,捂住腦袋,血,從他的手指縫裡流出。
青磚被硬生生的打成了兩截。
“架住他!”
常池州一聲令下,兩個人叉住了鐵頭阿四。
第二塊青磚又遞給了常池州。
於是,鐵頭阿四的腦袋上又給挨了一下。
一塊接著一塊的青磚被砸成兩段。
砸到第四塊的時候,一直都在看著的於鴻信一聲歎息:“哎喲喲,我這個人心善啊,看不得血,看不得血。”
常池州立刻恭恭敬敬地說道:“於老板說住手我們就住手。”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於鴻信一臉悲天憫人:“我是看不得血,所以我不看也就是了。你們做你們的。”
他轉過身子,對管家歎著氣說道:“你說說,我這個人怎麼這麼心軟呢?”
“老爺的菩薩心腸,全上海是都曉得的。”管家也唉聲歎氣。
“彆打了,彆打了。”鐵頭阿四的意識已經變得模糊起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常池州覺得這個人很有趣:“你以為今天還能活著回去?”
第五塊磚頭,又落到了鐵頭阿四的腦袋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鐵頭阿四整個人爛泥一樣躺在了地上。
他帶來的手下,也都一個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
常池州吩咐一聲,鐵頭阿四被扔到了擔架上,就壓在龔金輝的屍體上。
鐵頭阿四的四個手下被帶了過來,一個個滿頭滿臉都是血。
常池州指了指擔架:“抬回去,順便帶句話回去,在上海,彆耍流氓,耍流氓,就是和我們十萬青幫弟子過不去!”
那邊,於鴻信搖了搖頭,說道:“耍流氓不好,真的不好。啊喲,這一弄一上午,弄得我肚子倒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