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沿著小路行走,時不時會遇到差不多年紀的童生。
走了差不多半刻鐘,他才看到嚴聰說的那扇門。
門口是一個小苑,假山水榭裝飾,還有幾個墨色亭閣,由一條長廊串起來。
童生或是在看書背誦,搖頭晃腦,或是在低聲探討,也有兩兩下棋對弈。
楚銘抱著《詩政兵法》,剛想越過中院大門,亭閣裡有一位童生放下手中書籍,朝他走過來。
“楚兄?”
來人聲音有些熟悉。
楚銘側過頭看去:“陸顯?”
來人正是柳鎮院考第二,私塾先生之子,默寫出兩個《詩政兵法》片段的陸顯。
陸顯本來是無法進入中院的,但其老爹陸弘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典籍封源破例讓陸顯進入中院。
“楚兄這是才來報到?”
陸顯看著楚銘背著包袱,抱著厚厚的《詩政兵法》,神色有些變化。
“嗯,”楚銘見是熟人也不算熟人,臉上露出笑容,“陸兄能否帶我去報到?”
“可以,”陸顯沒有猶豫,指了指亭閣,“楚兄等我片刻,我過去拿下書。”
“好。”
楚銘先走向中院大門,陸顯很快就跟了上來。
中院整體風格跟下院差不多,隻是童生沒那麼多。
陸顯領著楚銘來到一處彆院,把封源給他的那塊身份令牌拿出來,確認登記身份,順利入學。
隨後,兩人就來到了中院類似‘宿舍區’的地方。
“楚兄,百原書院中院是不需要住宿費的,這裡就是我們住的地方了。”
“正常來說,一個小院裡有兩到三個房間,楚兄來得遲,怕是選不到朝陽的屋子。”
陸顯很熱情,領著楚銘來到一名為‘雲棲院’的小院前,“楚兄,這裡便是你以後住的地方了。”
說著,他清了清嗓子,整理下衣容,敲響院門,喊道:“寧師兄,梁師兄在嗎?”
敲完門,他又看向楚銘,臉上閃過羨慕:“封大人對楚兄真好,連院落都安排好了,不像我,院落是隨機分的,哪有空的往哪填。”
“楚兄,這雲棲院可是百原書院中院較好的院落,寧師兄和梁師兄也都是中院內富有學識的兩位師兄,下次升至上院的有力競爭者。”
正說著,小院院門推開,一位身穿淡色長袍的白淨少年站在門口:“何事?”
“那個,寧師兄,這位是楚銘,柳鎮院考第一,才來報名”陸顯認識寧灝,但對方好像不認識陸顯。
“你就是楚銘?”寧灝將虛掩的院門完全推開,目光灼灼的盯著楚銘:“許師兄吩咐過了,進來吧。”
許師兄?跟在封源身邊的許河?
楚銘臉上帶著笑意:“有勞寧師兄。”
他抱著《詩政兵法》,踏進院內。
陸顯杵在門口,有些拘謹開口:“楚兄,我還要看書,就不進不去了,那個,我住在鬆風院。”
“楚兄,寧師兄,告辭。”
“謝陸兄帶路。”楚銘轉身回禮,寧灝卻是麵無表情,緩緩合上院門,指向西邊:“西院的屋子,就是你的住處。”
“好。”
小院院門朝南,東、西、北各有一個屋子。
楚銘剛準備進屋,東麵的屋門打開,一個蓬頭垢麵,衣服邋遢,臉上還沾著墨水的少年從裡麵探出頭:“許師兄說的那人?”
此人沒有跟楚銘打招呼,隻是看向寧灝詢問。
“嗯,楚銘。”寧灝略有些嫌棄的皺鼻,“梁元,你幾天沒洗澡了?”
“”名為梁元的少年就跟沒聽到一樣,裹起衣袖,擦著臉上的墨水,淡定回答:“昨晚才洗的。”
“你的昨晚,是昨天的晚上,還是昨天的昨天的晚上?”寧灝補了一句。
“”楚銘腳步頓了一下。
梁元擦了幾下,發現擦不乾淨,這才從屋子裡麵走出來,頓時就帶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墨水混著其他味道,聞起來
楚銘離得遠,但感知驚人,一下子就聞到了。
似乎,感知力太高也不好,這個梁師兄,絕對不止三天沒洗澡。
梁元走到院子中央,抓起擺在石桌上的茶壺,就往嘴裡灌:“寧師兄少說了咕嚕兩個昨天吧。”
“”楚銘挪動腳步,準備進屋,有點受不了。
寧灝聞言,眉頭都跟著皺起來,目光落在茶壺上,語氣平淡道:“那這壺茶還挺適合你的,裡麵的茶水比你的兩個昨天還多三個。”
小院瞬間安靜。
下一瞬。
“噗”梁元黑著臉,“呸呸呸!怎麼不早說。”
“你又沒問。”
“這還要問?”
“要。”寧灝臉色依然是平靜,側身看向楚銘:“楚師弟,這位是你梁元師兄。”
“梁師兄。”楚銘抱著書籍,隻想進屋呼吸口新鮮空氣。
開門,進屋,關門。
“呼”
梁元看著楚銘背影,抖了抖衣袍,“寧師兄,這位師弟,看起來不像許師兄啊,穿著也不是昂貴衣袍,怎麼一進院就被單獨安排到咱們雲棲院?”
雲棲院不是百原書院最好的庭院,但也算是上等的,庭院的好壞,代表著學識高低,背景身份。
普通院隨機分配,如雲棲院這樣的,那就是書院地位的象征。
寧灝也盯著楚銘所在的西屋:“不清楚,許河師兄隻跟我說,會有一個叫楚銘的住進來,讓我倆騰騰東西。”
“對了,你窩在屋子裡這麼多天,畫出來了沒?”
說到這,梁元臉上頓時就露出彆樣笑容,那是在天才臉上最常見的笑意——傲色。
“當然畫出來了,就在你剛剛開院門的時候。”
“我看看。”寧灝走向東屋,腳步卻停在門口,“還是你拿出來吧,屋子裡的味兒太衝了。”
“等著。”梁元跑進屋內,托著一副畫卷,邁著穩健步伐自信走出來。
那是副山水潑墨畫,墨水還未乾透。
“師兄,如何?”梁元將畫卷鋪展到院子的石桌上。
寧灝看著,平淡的臉上露出些許驚色:“師弟這幅模仿唐白老先生的畫,頗有幾分韻味,能賣不少銀子。”
“嘿嘿,那是自然,我現在的水準,畫一幅畫,就夠咱倆吃一頓好的,不用靠家族給錢。”梁元下頜微微抬起。
“要不今晚,仙釀樓?”寧灝說道。
“今晚哪行,畫還沒賣掉呢,等過幾天,咱倆去字畫坊,把這賣了,然後去吃頓好的。”
“行”寧灝頓了頓,轉頭看向西屋,“要不帶上這位小師弟?”
梁元思索片刻,道:“可以,正好相互了解了解,能讓許河師兄安排,這個叫楚銘的,應該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