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鏘鏘一直走到露天餐區最外沿的停車位旁才再次拿起手機。
“老同學,這次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麼好的事兒你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電話那頭李雷義正言辭的質問把董鏘鏘問得一愣:“好事?”
“對呀,你那邊是不是正在辦中國周?是不是在組織給國內抗擊非典捐款?”
董鏘鏘沒想到李雷會如此關注自己這邊的動態,這才想起來上次對方到特裡爾正趕上他去巴黎,兩人完美錯開,看來對方對特裡爾的興趣不是一般的大,該不會也想申請特裡爾大學吧?
“連你都知道了?”董鏘鏘打著哈哈試圖把話題滑過去,“那看來我們的影響力還湊合哈。”
“豈止是湊合,你們簡直是爆火。”李雷用羨慕的口氣糾正道,“漢諾威這邊的留學生論壇上全是介紹你們中國周的帖子,我每個都看了,專業的舞獅團隊花了不少錢吧?還有你小子什麼時候開始搞個人演講了?好家夥,真夠牛的,現場還有不少記者,也是你們請的?對了,介紹裡說昨天的音樂演出是漢諾威音樂學院的留學生過去的,是不是你那幫漢諾威的朋友?難怪我看他們那麼眼熟……”
董鏘鏘聽李雷囉裡囉嗦說了一堆,不知道對方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單純表示支持?還是感慨?還是彆的什麼?他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人聲,下意識地回頭向餐館張望,正好看到老白背對著自己和雷蘭亭麵對麵站著,老白什麼表情不得而知,雷蘭亭卻是麵紅耳赤,手上的肢體語言也異常豐富,連說帶比劃,似乎情緒很亢奮。
雙方離得雖不遠,但兩人聲音都壓得很低,董鏘鏘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但看雷蘭亭這意思,十有八九是跟錢有關,難道還是上次說過的事?
怕被兩人誤會自己故意偷聽,董鏘鏘隻能轉過身又往前走了幾步,一隻腳已經踩到機動車道內。
“李雷,抱歉我這邊還有人等著,你有什麼事麼?沒有的話,我得去忙了。”董鏘鏘委婉地催促道。
李雷原以為董鏘鏘會跟自己客套,沒料到會如此直白,連“哦”了兩聲後才喃喃道:“我也想給國內捐款,就想問問你,把錢打到你們給的賬戶後,(錢)多久能到國內。”
“我們這邊有兩個接受捐款的賬戶,一個是中國周的,但隻接受企業或公司的捐款,還有一個是給國內捐款的。中國周賬戶裡的錢會先用於中國周的開支,如果有結餘,會跟另外一個賬戶同時向國內的抗擊非典的機構賬戶捐贈,但應該是在中國周結束後,具體時間目前還沒有,如果你著急,可以直接以個人名義給國內不同醫療機構或公益組織捐款,網上有很多公開的渠道,一查便知。”
“不不不,”李雷忙不迭地否定道,“我不走國內渠道,我就捐給你們,至於你們什麼時候捐我不管。”
董鏘鏘感到費解,想不明白李雷如此示好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但又懶得了解更多,他現在沒心思操心這些。
“那謝謝你了,彙款時記得署名和留地址。等中國周結束後,可能會給你郵寄紀念品,但郵寄時間現在還沒定。”
“不急不急,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而且做善事哪有圖回報的,不過說句實在話,老同學,你這次可真露臉,出了不少風頭吧?我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機會……”
聽到對方糖衣炮彈入膛的聲音,董鏘鏘以笑攔道:“抱歉我得去忙了。”
“好好,你忙你忙,回頭電聯電聯。”李雷卑微地掛了電話。
等董鏘鏘再轉過身,一眼看到雷蘭亭罵罵咧咧地被人拉進了餐廳,董鏘鏘認出拉他的正是賀鴦錦。
老白還是背對董鏘鏘站著,等董鏘鏘走近才發現他點了根煙,正若有所思地望著雷、賀消失的方向出神。
“你倆什麼情況?”董鏘鏘大概猜到了兩人談話的真相,“還是上次那事?”
“他說現在不景氣,找不到工,讓我把之前的錢給他補上,怎麼可能?”老白不屑笑道,“我給他補了,其他人都來找我我怎麼辦?再說了,接之前就談好了價格,嫌低就彆做,做完又跟我抱怨錢少,幾個意思?覺得我是冤大頭麼?”
“所以你覺得他沒事找事?”
“不然還能是什麼意思?就是看到樂白賬戶上趴著的那些錢心癢了唄,哼,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白說完把剛抽了一半的煙扔到地上,用腳使勁碾了兩下,仿佛煙就是雷蘭亭,惡狠狠道,“走了。”
“不吃了?”眼見曾經的朋友鬨得不歡而散,董鏘鏘也覺得沒意思,所以挽留的語氣也並不堅決,“菜剛上。”
“回去看攤兒了。”老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瀟灑地轉了身,搖搖晃晃、步履踉蹌地過了馬路。
“彆忘了路線和毛利,”董鏘鏘不忘提醒道,“我建議你還是儘快發徐銅鷹,聽她的口氣這事像是有緩兒。”
老白背對董鏘鏘抬起右手擺了擺:“晚點兒給你,還是你來發。”
當董鏘鏘再次步入餐館,正撞見鄭春花站在櫃台旁跟餐廳服務員說話,他以為自己菜點少了,頓時一陣愧疚,兩步湊到鄭春花身邊,低頭問道:“是菜不夠麼?”
“哦,”鄭春花被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愣了幾秒才緩過神兒,等看清是董鏘鏘才笑道,“菜肯定夠,而且還得打包。”
“那你這是?”董鏘鏘瞄了眼櫃台裡餐廳工作人員手上的動作和打開的電腦,恍然大悟,“你怎麼結賬了?說好我請的。”
“你請不合適,他們都是來給中國周幫忙的,理應咱們請。再說人這麼多,這頓飯可不便宜,如果咱們沒錢也就算了,現在經費充足,再裝窮說不過去,我還是以前的觀點,隻要是咱們能力範圍內的合理支出,咱們就得出。這事我做主了,你聽我的。”
“合適麼?”董鏘鏘雖然已被說動,但還是不自覺地又假客氣了一道。
鄭春花沒再接這個話茬兒,算是沉默的肯定回答,同時把目光投向餐廳一角的歡聲笑語,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董鏘鏘把這表情儘收眼底,抬頭瞄了眼暢快聊天的學生們,大概猜到鄭春花想說的是雷蘭亭:“咱倆這麼熟了,想說什麼直接說。”
鄭春花幽幽道:“剛才你那朋友進來時臉色可不太好看呀。”
“你說雷蘭亭?嗯,不用管他。”董鏘鏘不以為意,“他就那樣,沒事。”
“那老白呢?開車送咱們過來,陪著咱們說話,等菜剛上不吃就走了?他跟你一直這樣?”鄭春花往餐館外努了努嘴,“他走你也不給拉回來,就不怕朋友寒心麼?”
“天要下雨,爹要嫁人,隨他們去吧。”董鏘鏘莞爾笑道,“這倆都是大爺,我可伺候不動。”
老朋友歡聚一堂本該是件讓人開心的樂事,但自己這些哥們兒似乎人都不太正常。
見董鏘鏘沒有任何不開心的表現,鄭春花也頗感意外,她歪著腦袋打趣道:“呦,心情不錯呀,是上午見到美女粉絲心花怒放了麼?”
聽到鄭春花提這茬兒,董鏘鏘一臉無奈:“就是簡單認識,沒旁的事兒。”
“你還想有什麼事兒?”鄭春花故意學著董鏘鏘的兒化音,“還想和姑娘約會啊?那可不行,你有女朋友了,人家也有男朋友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董鏘鏘欲哭無淚,心道這個鄭春花怎麼突然三八起來。
等董鏘鏘回到座位上,離開時還滿月般的一張披薩隻剩一個月牙,月牙上的所有肉類蹤影全無,董鏘鏘感慨所有人都是神仙手速的同時,帶著小小的幽怨把月牙搬到了自己盤中。
“哎,董鏘鏘,嘛去了?神神秘秘的,又給你女朋友打電話呢?”賀鴦錦叼著半個炸洋蔥圈眨著大眼睛問道。
董鏘鏘環視四周,雷蘭亭並不在座,猜測可能是去了衛生間,他不願回答這種無聊的八卦,借著關心下午的彩排岔開了話題。
“你準備得咋樣了?下午有信心麼?我聽他們說明天用的曲子可比之前的伴奏時間長了不少,改動會不會太大了?能走完麼?”
“你說這些我們早就搞定了,絕對的萬無一失。”賀鴦錦一臉自信地說完,忽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董鏘鏘,“你最近聯係佟樂樂了麼?”
他搖了搖頭算是回答。
“那你想她麼?”賀鴦錦忽然又追了一句。
這句不僅問得沒頭沒尾,還莫名其妙,董鏘鏘聽得一臉問號,賀鴦錦這是吃錯東西了麼?
“沒聯係,也不想,這可是你的不對了,”賀鴦錦教訓道,“你對朋友太不關心了,這毛病你得改。”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董鏘鏘心裡大喊,怎麼漢諾威出來的男生女生最近都這麼不正常,不對,話似乎不能這麼說,至少王蜀楠還是很正常的,那男生呢?想了一圈兒,似乎隻有陸杉還算靠譜。
似乎是感應到了董鏘鏘的認可,陸杉的電話在這時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