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呢,你雖然渾,卻跟其他人有所不同。如果是我年輕時,(碰到這種事)也許早就抱頭鼠竄了。”老陳先是讚許,然後話鋒陡然一變,假裝大度道,“所以我欣賞你,年輕人嘛,誰還不走幾步糊塗路?如果你願意為我做事,前途會非常光明。”
老陳的這番話著實讓董鏘鏘感到意外,他原以為對方會威脅自己,哪知竟是招攬,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董鏘鏘不接茬,老陳誤以為他拒絕,臉色一沉,不滿地拿話點他:“年輕人要看得清機會,機會來了就要珍惜,否則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你先放人。”董鏘鏘醒過味兒來,“我會考慮你的邀請。”
老陳的雙眼好像貓一樣眯成了一條縫,盯著董鏘鏘的同時端起酒杯放在嘴邊,似喝非喝地頓了幾秒,揮手驅趕道:“你可以走了。”
走?董鏘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老陳從頭到尾都沒說老白現在在哪兒,他感覺血往上湧:“他到底在哪兒?”他的聲音有些劈了。
“姓白的給了我一個翻盤的機會,我現在也還他一個。周誌海會帶你過去,能不能找到人看你的本事,他能不能活著看他的造化,但命不好就怨不得彆人了。”
董鏘鏘聽得雲裡霧裡,不知老陳讓自己去哪兒找,正要再問,客艙門霍地從外麵打開,一束淡藍色的光照進了客艙。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去摸上衣內兜裡杜藍送他的匕首,猶豫要不要用武力逼迫老陳說出實情,就聽老陳幽幽道:“你再不抓緊可就來不及了。”
董鏘鏘清楚對方無須撒謊,而他確實也沒時間能浪費,隻能收起念頭,快步走出客艙。
他站在甲板上環視四周,發現周誌海正貓在船尾的一條小艇裡,趕忙疾步走到船尾,縱身躍入小艇,剛一站穩便喝問道:“老白在哪兒?”
周誌海根本沒拿正眼看他,動作熟練地發動引擎,寧靜的港灣裡隨即爆發出一陣發動機的突突聲,水麵上揚起一片彌漫的青煙。
小艇在大船的縫隙中靈巧地穿梭,董鏘鏘心中一陣激動,他忍不住回頭望去,隻見老陳站在甲板上朝自己舉杯,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笑容。
從碼頭駛入領海後,風變得更猛烈,被風激起的海浪也漸漸洶湧起來。
小艇由於材質的緣故,不時被海浪和風一起推歪,像笨拙的螃蟹一樣側行。周誌海一言不發地駕駛著小艇,時不時地低頭看一眼儀表盤,表情嚴峻卻又胸有成竹,儼然一個老手,這多少有些出乎董鏘鏘的意料。
小艇飛速地從一座座黑黢黢的島嶼旁疾馳而過,船尾帶起的漣漪朝兩側急速漾開又漸漸消失,偶爾有不知名的動物叫聲從島上傳出,伴隨著淒厲聲的還有從樹梢上驚起的黑影,仿佛在警告小艇上的人不要擅自踏入彆人的領地。
半小時後,小艇前方的海麵上突然現出大團的濃霧,董鏘鏘剛依稀分辨出霧中有兩座島時,小艇竟突然熄火,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兩座島的中間地帶。
“怎麼停了?”董鏘鏘沒領會對方的意圖,“這兩個哪座是?”
周誌海給自己點了根煙,不屑一顧道:“你真傻假傻?總得來點兒這個吧?”他用手做了個數錢的動作。
“錢不都給你了嗎?”雖然睡了一大覺醒酒,但被海風一吹,董鏘鏘又感到一陣反胃,他沒心情跟周誌海發火,隻想儘快找到人。
“你錢包呢?”周誌海打了個響指,“痛快點兒,節約時間。”
董鏘鏘這才悟出周誌海把船停到兩島中間的意思,想到這兒,他掏出錢包,假裝遞給對方。
見董鏘鏘上道兒,周誌海很興奮,伸手正要去接,董鏘鏘把錢包放甲板上一擲,一把攥住周誌海的手。
這一下出其不意,周誌海瞬間懵了:“哎,你個……”
沒等他多說,董鏘鏘將他的手掌反向一撅,周誌海的嘴巴立刻咧成了瓢:“哎呦……”
董鏘鏘忍著惡心,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所有兜掏了個乾淨。但讓他詫異的是,周誌海的錢包比他的臉還乾淨,什麼東西都沒有。他不甘心地又搜了幾次,直到最後才相信,他確實什麼都沒帶。董鏘鏘的手機剛才被周誌海扔進海裡,根本無法聯係杜藍,他本想把周誌海的手機搶到手裡,哪知算了個空。
董鏘鏘鬱悶地把他的手一鬆:“你手機呢?”
“跟你一樣。”周誌海委屈回答的同時眼疾手快地抄起了董鏘鏘的錢包。他把錢包裡的一摞散票一股腦地抽出來揣進自己的兜裡,又把錢包扔回給董鏘鏘,不滿道:“你這也沒比我多多少啊。”
見對方一副要錢不要命的財迷德行,董鏘鏘懶得跟他廢話,揮手催道:“趕緊帶我上島。”
周誌海揉著手腕,突然一個猛子撲向董鏘鏘的背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把他包裡的東西一股腦地傾倒在甲板。
可背包裡除了董鏘鏘買的幾瓶酒和幾條煙外並沒什麼太值錢的東西。
董鏘鏘知道裡麵沒有值錢物件,所以並沒出手阻攔,冷眼旁觀地命令道:“看完收好。”
“靠!晦氣!”周誌海把空背包摔到甲板上,一邊把倒出來的東西往回裝一邊埋怨,“姓杜的不是挺有錢嗎?怎麼也不給你買點兒好東西?”
他的動作很快,最後隻剩幾瓶威士忌還在外麵,周誌海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似乎在打酒的主意,董鏘鏘搖頭道:“酒不行!”
見董鏘鏘的臉色已跟周圍的天氣一樣難看,周誌海無奈地發動小艇駛向右側的島。
岸邊堆滿了浮冰,小艇無法深入,董鏘鏘把背包儘力扔到了岸上,踩著浮冰小心翼翼地朝岸上走去,剛走兩步,他突然想起什麼,猛回頭才發現小艇並未熄火。
“嘿嘿,我就不上去了。”周誌海仿佛聽到董鏘鏘的疑惑,不懷好意地揮了揮手,“老陳交待了,明天這時讓我在這裡等你們,不見不散。”
“明天?”董鏘鏘頓時心裡一沉,“那我怎麼知道去哪兒找人啊?不行,你得留下。”說話間他就朝小艇跑去,同時伸手試圖去抓船幫。
但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小艇已經調轉了方向,眼看董鏘鏘的手就要抓住船幫,就聽他腳下的冰麵發出“哢嚓”一聲,他整個右腳都陷入了冰下。
雖然他很快就擺脫了浮冰的糾纏,但再一抬頭,小艇已在十幾米外。
“所以我們必須死一個麼?”他在小艇後麵嚷道,“這才是姓陳的真實的想法吧?”
“他隻是想看看你們的運氣。”周誌海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明天見。”
周誌海駕著小艇揚長而去,漸漸變成水麵上的一個黑點,最後徹底消失在霧氣中。
董鏘鏘深一腳淺一腳地上了岸,這才發現島上的霧氣更重,而從一團靜謐的氤氳霧氣中吹出的林風似乎傳達出某種並不歡迎董鏘鏘的惡意,仿若恐怖片中的鬼境。但他並不感到害怕或恐懼,對他來說,這座島跟他之前抓野豬的環境並無太大不同。
更何況老白還在這座島的某個角落等著他搭救。
他把背包扔到雪地裡,找到一處淺坑,用匕首把坑挖得更深些後,又搬來一些石頭壘在坑邊,然後找來乾樹杈,試了好幾次才將火堆點了起來。
篝火燒旺後,他又做了一個火把架在火堆旁的石頭上,坐在坑邊,一邊烤被海水浸濕的褲子和鞋,一邊大口地喝著威士忌,直到渾身暖和後才滿意地抹了抹嘴,希望警方能看見自己發出的信號,他在心裡暗自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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