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開口,董鏘鏘的腦海裡馬上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跟陸葦和冬一晴在餐館裡吃飯時的形。他記得當時有個服務員拿著靳遠的學生證來問自己認不認識,自己當場代收了靳遠的學生證,結果飯後就有人跟蹤他,事後還有人去他家翻箱倒櫃,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後來他在駕校外最後一次見到靳遠,對方沒拿回學生證卻交給他一個裝滿錢的黑箱子。再後來就是在大牛骨頭餐館外,他看到一個跟靳遠很像的背影。
現在站在他對麵的老者跟自己打聽靳遠,明顯跟靳遠之間有事兒,但上次服務員明明說的是靳遠吃飯時不小心把證件落在餐館裡的。
意識到對方沒說真話,董鏘鏘心裡就加了小心,搖頭道:“認識,但我很久沒見過他了。”
見董鏘鏘裝糊塗,老者似乎並不惱火,神反而比之前還慈祥了些。他在搭在肩膀的毛巾上正反擦了擦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根煙示好地遞給董鏘鏘,董鏘鏘婉拒了他的好意。
“當時是你拿走他的學生證的吧?”老者自顧自地點著煙,“難道你們不是好哥們麼?”
“學生證是我們的車票,對每個學生都很重要,所以我希望能儘快還給他。”董鏘鏘反問道,“難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老者抬手攔住董鏘鏘的話頭:“靳遠從餐館拿了不屬於他的東西,我希望他能主動送回來。”
“如果你有證據確實是他拿的,”董鏘鏘反應很快,“你可以報警,讓警察處理這事。你應該相信德國警察吧?”
“警察是不會幫我們找的,那東西不值錢,就是個紀念品,但對餐館和我的老板來說很有……私人意義,你明白的。”老者頓了頓,“如果你不知道他在哪裡,或者你可以告訴我,誰跟他關係好?或者他有沒有什麼女朋友或親人在漢諾威?”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的話讓董鏘鏘突然想到另一個人,那個在麥當勞裡跟他要靳遠黑箱子的人,那個搶了胡優和賀鴦錦錢的阿泰。
董鏘鏘麵部的細微表立刻被密切注視著他的老者看在眼裡。老者假裝若無其事地用話點他:“你如果想起來什麼可以告訴我,我肯定不會報警,我隻想幫老板拿回他的回憶。”
但董鏘鏘並不相信他的話,在沒弄懂對方到底想做什麼之前,他不會輕易提阿泰的名字,雖然阿泰根本不是他的朋友。
“我的朋友們還在外麵等著,能麻煩你儘快給我一份味道正常的宮保雞丁嗎?謝謝。”董鏘鏘不想和對方繼續談話,轉準備離開。
“如果你能幫我找到靳遠,”老者在他後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們可以合作。”
董鏘鏘停下腳步,轉疑惑地問道:“合作?”
老者把煙頭丟進垃圾桶,又擦了擦手:“你不是會打野豬麼?我可以買你的野豬。”
董鏘鏘猛地想起自己摔傷胳膊那次,雷蘭亭站在放養林外對他講的那番話:有人賣野豬給極品芙蓉,而且剛才自己好像在菜單裡確實看見了一道野豬菜。看來他家收野豬這事並非杜撰。
“你怎麼知道我抓野豬?”董鏘鏘疑心大起,“誰告訴你的?”
老者微微一笑,用手指比了一個“v”型:“如果你能找到靳遠或者提供他的線索給我,一頭野豬我按市場價的兩倍給你,你有多少我買多少。怎麼樣?”
董鏘鏘現在賣給弗萊舍爾的野豬差不多均價是2000馬克一頭,兩倍價格就是4000馬克。
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人的價格。
但他還是認真地回絕了對方:“我確實不知道靳遠在哪,你們如果要找他還是求助警察吧。”
他話音剛落,有服務生疾步從老者後“噔噔噔”地走上前,把兩盤氣騰騰、香氣撲鼻的菜小心翼翼地擺到老者邊的案板上,然後退了一步,垂手而立。
董鏘鏘定睛觀瞧,一盤是至少比剛才多了三分之一菜量的宮保雞丁,另外一個則是橢圓的魚盤,一條色澤橘紅、頭昂尾巴翹的鬆鼠桂魚穩穩當當地鋪在了盤中。
“祝你和你的朋友們胃口好!歡迎再來。”老者抬了抬手,服務生又把兩盤菜端走了。
望著董鏘鏘的背影,老者的臉上浮現出難以捉摸的冷笑。
董鏘鏘前腳剛走出後廚,就看到角落裡的端木正愁眉苦臉地長籲短歎。
“嘿!嘛呢?”董鏘鏘招呼了一聲。
見董鏘鏘現,端木一個縱跳了過來,低聲道:“剛才大堂經理把我叫到一邊,說可以給咱們重新做個宮保雞丁,再送條魚,這事就到此結束了。如果咱們堅持要更多賠償,他們就報警,讓警察來評斷這事。”
董鏘鏘心念一動:“是他主動說送咱們條魚的?”
“對,對啊。”端木感慨道,“我以為能送個小果盤就不錯了,真沒想到會送魚。”
董鏘鏘心底猛地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該不會是剛才那個老頭故意把菜做鹹了,然後借機問自己靳遠的事吧?
見董鏘鏘低頭不語,端木推搡了他一把:“想什麼呢?”
“那你打算怎麼辦?”董鏘鏘回過神兒來,“需要叫警察嗎?”
“肯定不能叫警察啊!”端木急道,“這種事警察怎麼會管?本來就是個芝麻大的小事兒,我瞅那個卞總就是想訛錢。萬一他被弄到警察局裡,我肯定下周一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肯定不能報警。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自己掏100馬克給他,就說是餐館賠的。”
“肯定不能給錢。”董鏘鏘斷然拒絕道,“你一給錢這事就變成了具體的數,就會讓他心裡產生期望。如果他嫌少你怎麼辦?再加?加多少?如果餐館不承認給過你錢,你不就露餡了嗎?到時你怎麼辦?卞總一看,好小子,拿100馬克打發要飯的呢?你裡外不是人。”
端木讓董鏘鏘嚇得腦門上立刻就見了冷汗,他也覺得卞總確實能說出來這種話,鬱悶道:“那你說還能怎麼辦?”
“你花錢再多定幾個菜,就說是餐館送的,再說幾句好話捧他,把這事遮過去。”
“那萬一他不依不饒怎麼辦?”端木擔心道,“如果他就是想要錢怎麼辦?”
“你就跟他說,他如果堅持要錢,餐館的人會第一時間報警。如果警方認為他敲詐屬實,他可能會被判刑甚至坐牢。你讓他權衡利弊,自己掂量著辦。不過依我看,他就是在你我這裡耍耍威風裝大爺罷了,你給他個台階他也就下來了,不會真沒完沒了的,他還等著公司上市掙錢呢。”
“那萬一呢?”
“放心吧,會叫的狗不咬人。”董鏘鏘拍了拍他肩膀,“我打賭他就是裝裝樣子。”
“你說的那都是正常狗,我看卞總就是條瘋狗,逮誰咬誰。”端木嘟噥了一句,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跟在董鏘鏘的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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