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牧很理解皇帝心中的痛苦。
這就好像你人生跌入低穀,在苦難中蹉跎多年,卻在此時,有一個聖賢一般的人忽然出現,救贖了你。
自此以後,你把他視為最崇敬的偶像和恩人,甚至他已經變成了活下去的支柱。
可就在你以為,自己的偶像完美無缺,是這世上最慈善良之人的時候。
忽然有一天,這個偶像卻在你的麵前,用最殘忍的手段虐殺了彆人。
而且殺完人之後,偶像還獰笑著吞吃了屍體上的血肉。
這樣的景象,立刻讓你多年來的崇敬直接崩塌了。
你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整個世界好像都變得晦暗無光了。
當然了,大殷皇帝是心誌堅毅之人,不會因此就真的徹底頹廢。
但仙使真麵目的暴露,也的確讓他的心境,被徹徹底底的震動了。
趙牧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與貧道有什麼關係,為何會讓你生出要拜貧道為師的想法?”
皇帝神色鄭重:“朕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跟前輩合作,聯手對抗仙使的針對,護佑南域這一方大地的百姓。”
“你瘋了吧?”
趙牧微微眯眼,臉上滿是威脅:“你也說了,那個耳目是從大司尊身上,知曉了仙使要針對大殷王朝的秘密。”
“大司尊可是鎮邪司之主,是貧道的頂頭上司,而且真正要覆滅大殷王朝的人,還是那至高無上的仙使。”
“你憑什麼認為貧道,會在這件事情上幫你?”
“憑什麼認為我好好的鎮邪司域主不當,反而要主動找死?”
“難道我不應該選擇,幫助仙使覆滅大殷王朝,借此積累功勞然後飛升仙界嗎?”
麵對趙牧的一聲聲逼問,皇帝卻並沒有被問的啞口無言,反而神情恢複了淡定。
隻見他微笑道:“不,換成其他人,也許真的會幫著大司尊和仙使,覆滅我大殷王朝,但前輩你絕對不會。”
“沒想到陛下對貧道還有如此信任?”趙牧輕笑。
“說信任也沒錯,但這一份信任,也是基於對過去許多事情的分析判斷。”
皇帝笑道:“前輩雖然是鎮邪司之人,但其實跟七絕山總部打交道的次數,還遠遠比不上我們大殷王朝。”
“因為您常年待在南域,去東域神土的次數屈指可數。”
“南域鎮邪司已經存在四千多年了,四千多年間,你們一直與我大殷王朝合作。”
“朕之前的曆代皇帝,都在想儘了辦法拉攏你們,反過來,你們鎮邪司其實也在很多事情上配合我大殷王朝。”
“雖然前輩您剛當上域主不久,但其實在您成為域主之前,我大殷朝廷就一直在關注您。”
“因為前輩您的功績,實在是太耀眼了。”
“彆說是那些跟您平級,或者是下麵的同僚了,即便是當年的老域主,其實功績也比不上前輩您。”
“因此我們很早就斷定了,接任南域鎮邪司域主之位的,一定是前輩您,並由此對您多有研究。”
皇帝沉吟了一下,繼續道:“經過多年的研究和觀察,我們發現前輩您跟許多鎮邪衛不同。”
“其他的鎮邪衛,雖然也常年斬妖除魔,護佑百姓,但其實本質上,他們的目的還是為了積累功德,最終得道成仙。”
“說白了就是,如果不是斬妖除魔能夠飛升仙界,大部分鎮邪衛都是不會主動站出來,護佑百姓的。”
“但是廣成子前輩您不一樣。”
“您對成仙得道的興趣似乎並不濃烈,斬妖除魔護佑百姓,更是像是完全出自真心。”
“所以朕相信,如果大司尊和仙使,真的要出手覆滅大殷王朝,您最有可能站在我們這邊。”
“或者更準確說,您是站在南域百姓這邊。”
貧道不是對成仙得道沒興趣,而是對那個假仙界沒興趣。
趙牧笑道:“好吧,你們的確對貧道頗有研究,可那又如何?”
“貧道也許在乎南域百姓,但卻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大司尊也就罷了,但若是對上高高在上的仙使,貧道恐怕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皇帝聞言並沒有被拒絕的頹然,反而心中一喜,果然,這位的確不怕大司尊。
於是他沉聲道:“其實前輩不必太過顧忌仙使,因為據耳目探知,仙使不會直接出手覆滅大殷王朝。”
“真正做這件事情的隻有大司尊。”
“甚至在明麵上,一旦大司尊對大殷王朝出手,仙使們還會明言譴責大司尊,維護他們在天下人心中,高高在上的神聖形象。”
“所以到時候,前輩完全可以擺出向往仙界,忠於仙使的姿態,遵循他們明麵上的表態,與我大殷王朝聯手一起對抗大司尊。”
不愧是當皇帝的人,裝傻充愣的政治手段,倒真是玩的很順溜。
趙牧笑道:“如此說來,陛下拜貧道為師,也是在算計貧道了?”
“如果貧道真的答應收徒,就等於是跟陛下徹底綁在了一起,在大司尊眼裡,貧道就是陛下的人了。”
“屆時一旦大司尊動手,貧道就算不想幫陛下也不行了?”
皇帝有些尷尬,卻並未否認:“沒錯,朕先前的確在算計前輩,因為朕實在是沒辦法了。”
“大司尊掌握的力量實在太大,單憑我大殷王朝根本不是對手,但若是加上前輩麾下的南域鎮邪司,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所以無論如何,朕一定要把前輩拉到大殷王朝這條船上。”
“隻是朕沒想到,自己的謀劃這麼快就被前輩看出了破綻。”
“現在朕已經無計可施,隻希望前輩能看在南域百姓的份上,幫幫大殷王朝。”
皇帝神色誠懇,深深的看著趙牧。
可趙牧卻再次笑了:“陛下不是無計可施,現在你不還在用南域百姓,以及貧道自己的心性,來綁架貧道答應幫你嗎?”
皇帝眼神一僵,不由在心中感歎,眼前這位還真是難纏,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最後的算計。
就在皇帝以為,自己謀算徹底失敗了的時候。
趙牧卻又笑道:“其實若想讓貧道幫大殷王朝,也並非不可以,但既然是幫忙,總要有謝禮才對。”
“前輩想要什麼?”皇帝連忙追問。
趙牧捏著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聽聞陛下手裡,有一個很特彆的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