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聖樹隆昌走進禦書房,甚至從走進皇宮的那一刻開始,老皇帝的神念就一直環繞在他周圍,觀察他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剛剛老皇帝扔出奏折,同樣也是想試試,能否在聖樹隆昌臉上,看出些許突然而來的破綻?
不過很可惜,聖樹隆昌的臉上沒有任何異常,就連身上的氣息都沒有異常波動。
老皇帝也不知失望,還是鬆了口氣,哼道:“難道不是你麼,他們可都死了,隻有你還活著?”
“父皇此話何意,是希望兒臣也被毒死嗎?”
聖樹隆昌臉上泛起一抹痛苦:“皇弟他們突然離世,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悲痛欲絕。”
“可難道就因為兒臣活著,所以殺掉皇弟他們的人就是兒臣嗎?”
“那你為何沒死,老三既然給所有皇子下毒,為何單單漏過了你?”老皇帝的神情依然冷峻。
“父皇如何肯定老三漏過了兒臣?”
聖樹隆昌忽然憤怒的叫道:“父皇想來也知道,兒臣這個太子之位就是眾矢之的。”
“這麼多年來,老二、老三、老六他們雖然彼此也有衝突,但主要針對的還是兒臣。”
“誣陷、伏殺、下毒、詛咒,他們在兒臣身上用了多少手段,下手有多歹毒您會不清楚?”
“這麼多年下來,一次次的暗殺早就讓兒臣養成了,處處小心時時警惕的習慣。”
“昨晚也一樣,老三不是沒派人來給兒臣下毒,可兒臣就是靠著多年來養成的小心習慣,提前發現了有人下毒,才僥幸保住了一命。”
“可是父皇您現在,居然懷疑是兒臣毒殺了皇弟們,兒臣真是……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辯駁了!”
“如果父皇實在不相信兒臣,那就索性賜死兒臣吧,這麼多年來小心翼翼,兒臣其實早都已經活夠了!”
說完,聖樹隆昌砰的就把腦袋磕在地上,等待著老皇帝的反應。
注視著跪在地上,始終不肯抬頭的聖樹隆昌,老皇帝眼神冰冷,泛著淡淡的殺機。
雖然目前所有的證據,都能證明下毒之人是三皇子。
可老皇帝卻敢肯定,真正動手的就是眼前這位太子爺。
但他能怎麼辦,真的賜死太子嗎?
那樣皇位就要傳給其他皇族了,這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就算明知道是聖樹隆昌下的毒手,老皇帝也隻能裝作不知道,強行壓住幾個兒子一夜之間全都死掉的悲痛。
而且他還要向所有人證明,下毒之人就是三皇子,太子從頭到尾都是清白的。
否則一個毒殺所有親兄弟的太子,如何登基,如何讓天下人信服?
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真相其實根本不重要。
深吸口氣,老皇帝開口道:“好了,起身吧。”
“父皇相信兒臣了?”聖樹隆昌抬頭。
“自然相信。”
老皇帝歎了口氣:“朕隻是驟然遭逢大變,才一時間慌了神懷疑你而已。”
“其實仔細想想,你應該才是最不可能下手的那一個,畢竟一下殺死所有兄弟,就等於是讓所有人都懷疑自己,你應該不會這麼愚蠢。”
除非,你是反其道而行!
老皇帝心中暗道。
“多謝父皇信任。”
聖樹隆昌起身,悲痛道:“父皇,皇弟他們被一夜之間毒殺,這件事必須徹查到底。”
“一旦抓住凶手,必須誅滅滿門,給皇弟他們報仇雪恨。”
“而且父皇,這件事的影響實在太惡劣了,必須從速查清真相,嚴懲凶手,殺雞儆猴,否則以後豈不是誰都敢謀害皇子了?”
老皇帝點頭:“嗯,這件事的確要儘快查清,等下朕就下旨,由你親自帶人調查,朝中所有人全力配合。”
讓凶手去抓凶手?
老皇帝你是根本沒想查清楚真相啊!
聖樹隆昌心底泛起一抹興奮,但緊接著就拒絕道:“回稟父皇,如今的局麵,兒臣不適合親自調查毒殺皇弟們的凶手。”
“畢竟兒臣如今是疑點最大的人,若是由兒臣去調查,恐怕難以服眾。”
“所以還請父皇另派他人調查,兒臣也願意全力配合。”
禦書房陷入久久的死寂。
老皇帝雙眼死死盯著聖樹隆昌,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聖樹隆昌也一直弓著身,始終不曾起來,等待著老皇帝的回答。
終於,老皇帝緩緩開口:“好,那朕就另派他人去查。”
“多謝父皇!”
聖樹隆昌再次行禮:“如果父皇沒有其他吩咐,兒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
老皇帝淡淡的道。
聖樹隆昌轉身退出禦書房。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老皇帝臉色陰晴不定,忽然胸口一震,嘴角滲出了殷紅的血液。
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夜之間死了好幾個兒子,怎麼可能不悲痛!
此時此刻,房間裡隻剩下自己一個人,老皇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和憤怒。
甚至體內法力都瞬間紊亂,震出了內傷。
“聖樹隆昌,你真是朕的好兒子,為了皇位居然親手毒殺了朕的所有兒子。”
“偏偏朕還不能殺了你,還要心甘情願的把皇位乖乖奉上,你真是……好厲害的手段!”
“更厲害的是,你還要朕另派他人調查,這是篤定了朕一定會幫你擦屁股,就算調查出真相也不能公布對麼?”
“你這是要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好好好,這樣也好,你有如此手段,將來才能坐得穩皇位,朕把這個位置傳給你也好!”
嘴裡說著“好”,可老皇帝眼中的悲傷卻越來越濃重。
甚至徹骨的悲痛,還讓他本就蒼老的身體迅速惡化,身上散發出的天人五衰氣息驟然濃鬱了數倍。
這代表他的死期提前了。
“太子,你不僅殺了朕的兒子,現在看來也要提前殺掉朕了,看來你還真是天生的皇帝。”
老皇帝無奈歎息,不由想起了當年自己登基的時候。
那時候的自己,借助十八弟北域明尊的威勢,不僅成功在朝中發展成最強大的勢力,還強行逼迫父皇聖樹蒼龍退位。
當時的自己,是何等意氣風發?
那時候何曾想過,自己居然也會落得如今這等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