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醫館裡。
梁平給最後一個病人診治完,起身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關門。
這兩年他的修行已經踏入門檻,醫術在凡人裡也算得上醫道聖手了。
所以平常醫館來了病人,趙牧幾乎已經不出手了,都是由他來坐堂診治的。
梁平從心底裡感激師傅,若不是遇到師傅,他又豈能有如今的日子,恐怕在十歲那年就死掉了。
“平兒!”
忽然,醫館外傳來師傅的聲音,然後就見自家師傅從外麵走了進來。
“師傅,您怎麼從外麵回來了?”
梁平訝然。
他記得師傅今天一直在密室裡才對,什麼時候居然出去了?
“嗯,你師娘解體重修了,為師剛才是送她離開的。”
趙牧隨意說道。
對於蕭錦雲的事情,他並沒有瞞著梁平,也沒有必要。
畢竟這徒弟接下來,要跟著自己很多年,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
“師娘終於解體成功了?”
梁平驚訝,心中說不出是擔心還是高興。
這些年他對於修仙者的事情,也已經有了很多了解,自然清楚解體重修這種事情的危險性。
若是無法找到合適的肉身,若是在半途被彆的修仙者抓住靈魂,那可是會下場很慘的。
要麼魂飛魄散,要麼被人家煉化成傀儡,很難讓人不擔心。
但另一方麵,解體重修卻又意味著新的開始。
隻要師娘能找尋到合適的肉身,就能以更好的天資重新開始修煉,未來擁有更高的成就。
這樣想,又讓人不得不高興。
看梁平神色變化,趙牧笑了笑:“好了,彆想那麼多,我們兩個接下來可是要給你師娘護道的,這幾天收拾一下,我們要離開錦月城了。”
“徒兒也能跟著一起去?”梁平驚喜。
“自然要去,你剛剛踏入修行的門檻,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以後正好跟在為師身邊潛心修煉,等你什麼時候出師了,再單獨去遊曆。”
趙牧說著微微沉吟:“另外,趁著這幾天沒走,你跟過去的那些鄰居,還有城中的相熟之人告彆一下吧。”
“修行無歲月,但凡人的壽命卻隻有匆匆百年。”
“我們這一走,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也許幾十年,也許幾百年,甚至也許永遠不會再踏足錦月城。”
“到時候,你曾經相熟的人,都早已化為一培黃土,再也不得相見,所以該告彆的就去告彆吧,免得念頭不得通達。”
梁平聞言一下子僵住了,心裡忽然空落落的。
這種即將背井離鄉,故人再也不得相見的感覺,讓他很是難受。
趙牧拍了拍梁平的肩膀,錯身往裡麵走去。
梁平已經踏入了修行,某種程度上來說,跟凡人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人。
所以回首間故人已成白骨這種事情,他總得慢慢適應才行。
接下來幾天,趙牧依然清閒自在,而梁平則是忙碌了起來。
他一一去拜訪了那些,多年來對自家頗多照顧的鄰居,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他把自己身上的錢財,分散開留給了那些人,隻說自己要跟著師傅出外遊曆,歸期不定,並沒有多說其他的。
就這樣忙忙碌碌了幾天,梁平終於忙乎完了自己的事情。
這天夜晚,錦月城的人們都休息了,街道上空蕩蕩的十分安靜。
梁平把需要帶走的東西,全都收進儲物手鐲裡,然後才說道:“師傅,我們可以走了。”
“再等一會兒,我們還要等一個人。”裡麵傳來趙牧的聲音。
等人?
梁平愕然,沒聽師傅說過,在錦月城裡有什麼熟人啊?
不過既然師傅說了,那自然是有的。
於是他就走到桌旁坐下,耐心的等待起來。
半晌後,外麵忽然傳來響動。
“人來了?”
梁平神情一動,看向了醫館門口,結果卻見一條黑狗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
原來是條野狗!
梁平搖了搖頭,起身準備把野狗趕出去,順便出外麵看看師傅等的人來沒來?
不過說起來,這條野狗還挺特彆的。
那副吊兒郎當走路的樣子,看著居然跟人一樣,挺有意思。
他笑了笑,準備開口把黑狗趕出去。
可是突然,裡屋傳來了師傅的聲音:“平兒,我們走吧。”
梁平回頭,就見趙牧從裡屋走了出來。
他疑惑問道:“師傅,現在就走麼,您要等的人還沒來呢?”
“不,他已經來了!”
趙牧說著已經跟梁平擦身而過,走出了醫館。
來了?
梁平愕然不解。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低頭,看向了那條黑狗。
就見黑狗咧嘴,衝著他一笑:“沒錯,你師父說的就是我,介紹一下,我叫哮天,嗯……應該也算你的師叔了,以後叫師叔。”
“師……師叔?”
梁平目瞪口呆,嘴裡不可思議的叫了出來。
“嗯,乖師侄不錯,很有禮貌嗎?”
黑狗哮天嘿嘿笑道。
接著他一張嘴,一顆大印頓時飛出,落在了梁平手裡:“拿好,這是師叔送你的見麵禮,不用客氣。”
說完,他就屁顛屁顛的跑出醫館,追上了趙牧。
梁平已經傻眼了,拿著大印滿臉見鬼的表情。
他是踏入了修行,也聽說過世上不僅有修仙者,也有妖族和靈獸的存在。
可當一條會說人話的狗,真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依然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原來師傅等的人,居然是一條狗嗎?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妖?
原來,我居然有一條狗師叔?
梁平咂了咂嘴,忽然覺得接下來遊曆的日子,會很精彩,會見到許許多多自己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奇妙事情。
這種忽然間的期待,甚至壓過了他這些天,與故人道彆的不舍。
“修道慕長生是修仙,鬥法斬妖邪是修仙,而雲遊天地路,見證萬般奇又何嘗不是修仙?”
“原來這才是修仙者,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這一刻,梁平鬱結的心境豁然開朗,念頭前所未有的通達。
他朗聲大笑:“師傅,等等徒兒!”
“快點,小師侄,師叔帶你去喝酒!”
遠遠的,傳來了黑狗哮天的聲音。
“好,師叔,我來了!”
梁平鎖上醫館門,就一步三丈的興奮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