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向大地的光斑漸漸消散，封神平原上空恢弘的神光也逐漸平息。
忽然有人指著香火桃木下方大叫：“快看，那位道長出來了！”
“什麼？”
眾人連忙望去，果然看到一個年輕道士，騎著小毛驢晃晃悠悠的往這邊走來。
在小毛驢的旁邊，還跟著一頭身材壯碩的大黑狗，正是哮天神犬。
“拜見長生天尊！”
仿佛海嘯般的呼喊響起，人們紛紛跪拜，就連那些朝臣們也不例外。
所有人中，隻有瀚海國的那位當朝天子並未跪拜，隻是躬身行禮而已。
顯然他是在維護自己天子的威嚴，即使麵見神明也不跪拜。
眼看趙牧騎著毛驢越來越近，天子連忙揮手，頓時有士兵牽著一駕駕馬車過來。
那些馬車上放著的，赫然是大量人間珍寶。
不過走來的趙牧，卻是看都沒看一眼。
這些珍寶對於常人來說，也許是百年難得一見，但對於早已踏入仙道的他來說，卻是稀鬆平常，絲毫引不起興趣。
“參見長生天尊！”
天子邁著已經蒼老的步伐，走到了趙牧身前：“天尊大人，這些都是皇家寶庫中的珍藏，今日朕願意全都獻給天尊，還請天尊笑納。”
“你想要什麼，神位？”趙牧直截了當的問道。
天子臉色一僵，這位天尊大人說話，還真是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他欣然笑道：“天尊大人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朕的心思，那不知天尊大人，可否賜予朕一尊神位？”
“可以！”
“天尊此言當真？”
“貧道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趙牧神色淡然：“不過你此生享儘人間富貴，若想成神，就要立下遠超旁人的功德。”
“這個簡單。”
天子自信道：“朕自登基以來，瀚海國一向風調雨順，黎民百姓也富足安康，早已功德無量，應該足以換取一尊上神之位了。”
他話音未落，卻發現趙牧的眼神，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天尊為何如此看著朕？”天子有些不解。
“你是不是對功德無量這四個字，有什麼誤解？”
趙牧嗤笑道：“所謂功德，是要以自身能力，做出有利於他人，有利於天地蒼生之事，才能夠獲得。”
“剛剛你說的風調雨順，那是諸天神明調和日月四季，才讓瀚海大陸無災無難的。”
“至於黎民百姓富足安康，那是朝廷上的能臣乾吏，鞠躬儘瘁所得來的，這些與你何乾？”
“據貧道所知，這些年你驕奢淫逸，喜好朝臣的恭維，可是養出了不少的貪官汙吏。”
“若非有你父皇當年留下的一些能臣，這個朝廷早就被你掏空了，你哪來的功德無量？”
天子被說的一臉陰沉，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不留顏麵的訓斥。
若是旁人他早就翻臉了，可是麵對眼前這位傳說中的至高神明，他卻絲毫不敢不敬。
於是他隻能掙紮道：“天尊，朕……朕也並非一無是處吧，至少那些能臣乾吏，朕還是把他們留在了朝廷裡，他們做出的功績，也應該有朕一份吧？”
“嗬嗬，你身為一國之君，選賢用能本就是職責所在，你把他們留下來，隻是做了一個皇帝的本分，居然還有臉說功績？”
“你若是把忠良都坑害死，讓朝廷上全都是腦滿腸肥之輩，可就真是徹頭徹尾的昏君了。”
“你自登基以來所做的事，僅僅隻能證明，你隻是一個平庸的普通皇帝罷了。”
“作為享儘人間富貴的皇帝，你若想得賜神位，就應該勵精圖治，帶領朝廷上下造福黎明百姓，讓天下人日子過得更好，這才是真正的功德無量。”
“朕……”天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道：“但是天尊大人剛才不是說，可以賜予朕一尊神位嗎？”
“的確可以，但不是你想的上神之位，而是最底層的神位。”
趙牧淡然道：“而且得賜神位之前，你需要禪讓皇位，以後不得再享受人間富貴，還要每日勤勤懇懇的以自身法力，造福百姓，你可願意？”
“不知天尊所說的神位是……”天子有些不好的預感。
“廁神！”
“噗嗤！”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誰，憋不住笑了出來，引得天子怒目而視。
可當他掃視眾人的時候，才發現不僅自己身邊的朝臣，就連遠處的百姓們，都一個個臉色漲的通紅。
顯然，想笑的人可不止一個。
廁神？
這是什麼神明，管廁所的麼？
沒想到長生天尊，居然要給天子封賜這樣一個神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關鍵長生天尊還說，要讓天子封神以後，每天勤勤懇懇的以自身法力，造福百姓。
可廁神要怎麼造福百姓？
每天用法力幫百姓通……算了，還是不說了，那畫麵實在太下飯了。
不過眾人心裡卻是暗爽，尤其是老百姓們。
畢竟這位當朝天子，雖然說不上是徹頭徹尾的昏君，但距離明君也是差著十萬八千裡呢。
甚至說他是平庸的皇帝，都是抬舉他了。
自登基以來，這位天子可是弄出了不少昏政，把天下百姓好一番折騰。
他還喜歡寵信諂媚奸邪之輩。
那些諂媚之人一個個沒有真本事，隻知道阿諛奉承，偏偏還身居高位，以至於朝政混亂。
而且那些奸臣還在各地培植親信勢力，就連門下的一個管事，都能在外麵仗勢欺人，橫征暴斂。
偏偏他們隻要馬屁拍的好，在天子那裡的地位就穩如泰山，任誰也無法動搖。
如此多年下來，天下百姓對於這位天子，可是心中怨恨十足的。
所以此刻看到他被戲耍，百姓們才一個個在心中叫好。
而此刻的天子一臉灰敗，好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一樣。
百姓們看得更是暢快，恨不得他快點死掉，換一個好皇帝上來，讓大家日子過得好些。
“天命所歸確有其事，但所歸之人非一家一姓，嗬嗬，這瀚海大陸家天下的時日，也該結束了！”
趙牧輕笑一聲，就騎著小毛驢向遠方走去，所過之處，人群自行讓出了一條路。
漸漸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遠方。
但留在封神平原上的人們，卻都在回味他剛才的那句話。
家天下該結束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