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早餐店不多，不過幸好學校門口不遠處就有一家。
椎名霧花了六百日元買了一份加了牛奶的咖啡，一份炸蝦麵包，兩個水煮雞蛋。
也不知道這錢大小姐給不給報銷。
從鞋櫃拿出鞋子匆忙換好後，他拎著早餐朝著二年a班跑去。
現在已經八點五十，馬上就要上課了。
大概是“體質”加點很高，再加上平時都有鍛煉的緣故，他跑到a班門口時氣都不帶喘的。
椎名霧站在後門朝著教室看去，裡麵的學生大都已經坐在自己的座位做著課前準備了，小部分還在三三兩兩說著閒話。
他一眼便看到那個粉發少女。
她實在太顯眼了。
她坐在第三排靠中間的位置，留給他一個背影。
粉色的頭發今天並沒有紮起，而是自然地披在肩上，發身密集而柔順，發梢微為內卷，好似粉色的瀑布一般。
她安靜地坐在那，前桌的女生正轉身和她說著話，動作誇大不時大笑。
青空奈偶爾點點頭回應，矜持卻又不會顯得高冷。
椎名霧本來想著快上課了，讓a班的人幫忙把早餐送到她手裡來著。
可最後他還是親自送了過去。
否則，她估計不買賬啊。
他走到女孩的課桌旁邊，將早餐輕放在課桌上。
“青空同學，你的早餐。”
正笑吟吟聽著前桌女生說話的青空奈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
“叫我小奈。”
椎名霧。“……”
有時候真的挺無奈的。
方才還有些嘈雜的教室此刻已經愈發安靜了，除此之外還有四麵八方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她身邊的時候也被迫成為了聚焦點。
“小奈。”
“以後不要等著我來糾正，我真的會生氣的，椎名君。”
她都不記得這是第幾次提醒他了。
青空奈一邊輕聲地說著，一邊打開裝著早餐的便利袋，朝裡麵看了一眼。
椎名霧聽到她的話後，心說剛剛沒有讓a班的同學代送果然是對的。
她太注重儀式感了。
也對，她之前和他說過，就算裝成喜歡她的樣子也沒關係。
“謝謝，早餐我很喜歡，不過椎名君你可以幫我把蛋殼剝了嗎？”
青空奈拿起一個雞蛋，朝著椎名霧輕輕搖了一下。
“好。”
椎名霧接過她手中的雞蛋熟練地剝著蛋殼。
早知道剛剛就買已經切好的糖心蛋了，搞得現在一個班的人在看他剝雞蛋。
將兩個雞蛋都剝好後，椎名霧依次放回便利袋的盒子裡。
“你吃一個。”青空奈眨了眨眼睛。
“我早上吃過了。”椎名霧下意識地拒絕。
“嗯，但是我吃不了那麼多，伱要幫我吃一個。”
她的話並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陳述句說是命令其實也不為過，因為她根本沒有詢問椎名霧意見的意思。
不過，情侶之間這種話倒也正常，女孩子吃不下的東西拿給男朋友吃，完全沒問題。
這麼想後，椎名霧覺得她談戀愛可真有天賦。
至少演得很有天賦。
“這個雞蛋又不貴，吃不下扔了也沒關係的。”他擺了擺手，還是拒絕了。
現在這麼多人看著，他沒什麼胃口，更何況他真的吃過早餐了。
他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和淺倉音一起吃早餐，隻要兩人晚上沒有睡太晚。
青空奈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你吃不吃。”
她的語氣還是很平靜，但是這次真的可以看作是命令了。
“吃的。”
椎名霧很識時務地拿起一個雞蛋，一口吃下。
要是鬨僵了，她可就沒這麼多笑臉了，他還是悠著點吧。
“可以了嗎？馬上就要上課了，小奈。”
他覺得再不走就被玩壞了，接下來的二十多天得多難過啊。
四周的這些人肯定有不少都在羨慕他，可是他們哪裡知道他的壓力。
和公主玩戀愛遊戲一點都不好玩。
兩人身份不對等，他的話語權全憑她的心情。
“去吧。”
“再見。”
椎名霧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等他離開教室後，班上的同學又開始竊竊私語，這次他們討論的話題肯定有青空奈和椎名霧。
她可是結城高中公認的公主啊。
開學典禮那天她穿著公主裙站在台上說話，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在自己子民麵前演講，所有人都該記得她的身份。
青空奈並沒有去管那些議論，而是拿出濕巾擦了擦手，然後從便利袋中拿起剝好的雞蛋，咬了一小口。
嗯，口感有點老了，估計是很多雞蛋混在一鍋煮的。
她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速溶咖啡，牛奶的味道也有點怪。
剩下的那個夾著蝦仁的麵包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這些東西和她平時吃的早餐完全沒有可比性。
青空家耗資建造了數個農場、牧場，蔬菜和肉製品都有專人看護。
那些普通人家吃的蔬菜在這些農場裡，價格翻了數十上百倍不止。
青空奈又喝了一口咖啡。
不過誰讓是他送的呢，這可是他給她帶的第一份早餐呢。
作為女朋友，她當然要給他麵子全吃完咯。
……
中午的時候，椎名霧跟著兩人去大榕樹下蹭飯。
其實現在有椎名霧和小早川一木在，就算在教室裡吃飯也沒什麼。
不過大榕樹下可是三個人的秘密基地呢。
椎名霧一如既往地捧著源生結夏的藍色飯盒蓋子，用著小早川一木給他帶的銀製筷子，這邊一口，那邊一口，彆提多自在了。
“班長，馬上就月測了。”椎名霧吞下口中的食物後，隨口說道。
“嗯。”小早川一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椎名君你提這事，是覺得自己有把握考第一嗎？”
她甚至沒有提分數比她高，而是直言成績第一。
這種不經意流露出的自信，並不會讓人覺得傲慢。
她的成績一直穩居年級前三，第一也是家常便飯。
“你難道沒有發現我最近一直在努力學習麼？感覺去年一年都沒這半個月看書的時間多。”
這半個月在家學習的時間暫且不提，就上課時間他一直都在認真看書。
當學習獲得的經驗值數據化時，也就沒那麼枯燥乏味了。
椎名霧從她的便當裡夾了一塊不知什麼品種的魚肉，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鮮味十足。
最重要的是沒有魚刺。
他的印象裡這世界上的魚就分兩種，有刺的和沒刺的。
他喜歡沒刺的魚，準確來說應該是刺少的。
“到時候你輸了可彆賴賬了，源生同學是見證人。”
他說罷看了源生結夏一眼。“對吧，源生同學。”
“啊？”源生結夏反應過來後連忙點頭。
“拭目以待。”小早川一木說道。
她並沒有嗤之以鼻，而是真的拭目以待。
“對了，源生同學你看好誰？”椎名霧突然發問。
“我不知道。”源生結夏搖頭。
“哎，源生同學你變了，你現在也學會兩頭討好了。不知道的意思不就是覺得我在癡心妄想，不可能考過班長嗎？”
椎名霧作歎息狀。
“啊？”
“我沒有。”
她連忙否認，根本沒看出椎名霧在看玩笑。
她解釋道。“我覺得椎名同學你也很努力，所以我真的不知道。”
“這樣啊，好吧。”
椎名霧並沒有過分捉弄，儘管源生結夏的話側麵說明了小早川一木勝算更大。
可事實上要不是有係統的屬性加成的話，他自己都沒什麼把握。
努力當然重要，但是係統也作用不小。
吃好午飯後，椎名霧從包裡拿出吉他，自顧刷著經驗。
兩個女孩安靜地聽著，不時輕聲說點悄悄話，椎名霧偶爾也會停下手中的動作，參與其中。
三個人的友誼維持得很好，兩個女孩都在自覺努力維護。
源生結夏的讓步，小早川一木的吃力不討好。
椎名霧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他是絕對受益的那一方。
……
下午放學沒多久，椎名霧手機便收到一則消息。
青空奈：「學校門口。」
椎名霧這次並沒有矯情：「好。」
她中午沒有來找他已經很給他麵子了，他晚上沒事，不好再避開她。
椎名霧沉吟片刻後拿著數學書起身朝著源生結夏走去。
“源生同學，筆記已經做好了，給你。”
源生結夏伸手接過。“謝謝你，椎名同學。”
“沒事，你在教室先看會書，不要太早去便利店了。”椎名霧繼續說道。“我待會還有事，就先走了。”
椎名霧覺得自己真成了時間管理大師了。
“好。”
“加油哦。”椎名霧隨口說道。
源生結夏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椎名霧拿起書包離開了c班，順著人群朝校外走去。
學校門口的路邊，一輛黑色豪車停在那兒。
車頂散落著不少櫻花花瓣，想來這輛車已經在這等了有段時間了。
椎名霧走近後打開車門。
青空奈坐在後座上歪著頭看著他，抿嘴輕笑。
“額，抱歉。”
椎名霧剛打算關上車門，換一邊上車，卻被青空奈伸手攔下。
“上來吧。”
她朝另一邊挪了個身位。
椎名霧見狀隻好彎腰上車，他關上車門後，車子應聲啟動。
兩人挨得很近，椎名霧甚至感覺青空奈穿著黑絲的大腿微微靠在他的身上。
他覺得自己應該禮貌地遠離一點點，卻隻是覺得而已，兩人依舊靠在一起。
椎名霧發現自己真的沒救了，連這丁點誘惑都拒絕不了。
真沒出息啊。
他朝下瞥了一眼青空奈的大腿，穿著黑絲的長腿筆直沒有一絲贅肉。
椎名霧深吸一口氣。
“怎麼了？”青空奈疑惑。
“我們，離得有些近了。”
不說就是沒定力，說了就是虛偽。
椎名霧內心自嘲一笑。
“哦。”青空奈點了點頭，大腿靠得更近了，幾乎是整個貼在他的大腿上。
椎名霧。“？”
“我們是情侶呀，這種不是很正常嗎？”
這個戀愛遊戲她的站位是最清晰的，她一直以他的女友自居，也一直做得很好。
“我們去哪裡？”青空奈突然抱住他略顯僵硬的右手。
“去哪？”椎名霧右手更僵硬了。
他有些不自在。
他怎麼可能自在，駕駛位上那個司機大叔好似無意地瞥了他一眼。
“對啊，我們去哪裡約會誒？”
青空奈將腦袋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看上去很依戀他。
“我不知道啊。”
椎名霧還以為她找他有什麼事，誰知道是出去約會。
而且她還沒想好去哪約會！
“你昨天和你的小女朋友去水族館玩了，我也要去。”
這句話聽著怪彆扭的，椎名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至於青空奈知道他和淺倉音去了水族館，他其實並不意外。
我養了隻狗，它丟了一天我都要去查監控，看看它跑哪去了。
更何況他是她男朋友，哪怕是名義上的。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被人監視的感覺真的不好。
“你每天都在監視我？”
椎名霧歎了口氣，不吐不快。
“沒，就前天被你拒絕了有些好奇。”
“好吧。”
其實就算她每天都監視他，他也拿她沒辦法。
“生氣了？”青空奈微微起身，看著他好奇地問道。
“有點吧。”
“那…就補償一下你吧。”
她突然湊近他的臉，蜻蜓點水一般印了一下。
’她真親啊！‘
椎名霧臉上看似毫無表情，心中卻難以平靜。
不是說好了戀愛遊戲麼，不是說好了一個月體驗卡麼，為什麼福利越給越多了啊！
……
老街的出租屋外。
一個憔悴的女人站在椎名霧家門口，猶豫許久後輕輕敲了敲門。
她雙手捏著胸口的衣服，看上去很緊張。
敲門小會後並沒有人開門。
女人遲疑片刻後，再次敲了敲門。
還是沒有反應。
女人有些失望地癱坐在門口，卻聽到門內有細微的響動，應該是拖鞋摩擦在地麵的聲響。
這間出租屋已經有些年代了，房門隔音效果並不好，她真的聽到了裡麵的異響。
女人趴在房門上，小聲喊道。“音？”
她的聲音顫抖著，聽上去很激動。
門內沒有絲毫回應。
女人有些不死心。“音，是媽媽啊，你把門打開好不好。”
她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了。
她趴在門外不停地喊著淺倉音的名字，還有——“媽媽錯了”。
門內女孩咬著嘴唇蹲在地上。
這次她沒有再哭出聲來。
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失去媽媽後，心裡就隻剩迷茫的女孩了。
她已經不是那個離開了媽媽，就隻能靠身子換取歇腳處的女孩了。
房間很破、他很晚才會回來，但是這裡是她和他的家了。
她不明白女人為什麼要來找她，她那天都聽到女人答應那個畜生了。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她好不容易才能睡安穩覺，她好不容易才忘掉那個充滿血絲，似鬼一般的眼睛。
女人依舊趴在房門外，輕輕喊著她的名字。
“有什麼事嗎？”
淺倉音深吸一口氣後，輕聲問道。
“音？”
“媽媽是來接你回家的，跟媽媽回去好不好，媽媽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女人連忙回答道。
‘回去。’
淺倉音默念著，然後眼中漸漸布滿冷漠。
“回去和你一起伺候你的丈夫麼？”
她甚至在懷疑女人來找她的用意，是不是為了那個畜生。
明明女人以前很愛很愛她，她現在卻不敢相信女人了。
她現在都還能清晰地想起當初他們的聲音。
“我會和音商量的…”
那是女人親口說出來的話啊，是她親口說出來的。
淺倉音想到這，死死地咬緊下嘴唇。
絲絲鮮血隨著她紮進嘴唇的虎牙淌下，她卻好似沒有痛覺一般。
“不是，不是的。”
女人連忙否認。
“媽媽已經和他離婚了，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哦。”淺倉音隨口應了一聲。
“音，跟媽媽回家好不好。”女人再次問道。
“不了，我有男朋友了，他很愛我。”
‘應該很愛吧。’淺倉音心說。
其實她也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對的。
她可以為他付出所有。
她的底牌早就交給他了，她現在手上已經沒有牌了，那天晚上他要了她之後就一張牌都沒有了。
可他呢。
她明明也很漂亮，為什麼他還會喜歡彆的女孩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了媽媽的老路，錯得離譜卻還在自欺欺人。
可是他真的對她很好啊，他們認識的第一天，她就沒打算乾淨了。
是他給她尊嚴的，那天晚上他抱著她卻不肯弄臟她。
她本來早就心如死灰了，是他把她從泥濘裡拉起來的。
他說學校便利店的麵包已經吃吐了，他說她要是會做飯就好了。
她就去學做飯了。
她笨手笨腳的，他卻很有耐心。
他給她的印象一直很美好啊，他就像上天派來救贖她的。
但是啊，他還喜歡彆人呢。
“可是，媽媽怕你被騙了。”
淺倉音吸了吸鼻子。
是啊，他其實一直在騙她呢，那就讓他騙咯。
反正她不聰明。
反正她喜歡他的話，就可以當個笨蛋。
反正她喜歡他的時候，鼻子也就不靈了唄，聞不到他身上除了火鍋味還有彆的女孩身上的香味唄，聞不到他身上除了汗味還有她身上的味道唄。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啊。”
淺倉音蹲在玄關，難受地閉上雙眼。
真的很喜歡啊，是他救贖她的，她就算要走，也應該是他讓她死心，她才願意走啊。
也要等他騙不到她了，她才願意死心啊。
不然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音。”女人似乎感受到她的難過，小聲喊了女孩的名字。
“媽媽，你回去吧，我不會跟你走的。我怕。”女孩小聲說道。
門外傳來女人的抽泣聲。
“再給媽媽一次機會好不好，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以後再說吧。”女孩起身朝著臥室走去。
她想好好睡一覺。
不是因為困了，而是因為累。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累。
可能是因為媽媽找來了，讓她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想到那個雨天亮著閃電的夜晚，白色的亮光照在門口縫隙上。
也可能是她在媽媽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會輸，輸的很慘。
媽媽是個大笨蛋，她也是大笨蛋。
女孩趴著倒向柔軟的床。
她倒在少年經常睡的那一側，她聞著他的味道，呼吸慢慢平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