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月正深陷某種黑心老板無法壓榨員工的心痛情緒中,他的手機就在這時毫無預兆地響起。
他看了一眼,立刻端正了坐姿,鄭重地接通電話:“摩西摩西,五條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月醬~有沒有想老師?”被叫做老師的男人嗓音甜蜜,活潑歡快的語氣像一個元氣dk。
靜謐的空間中,聽筒內的聲音外泄,讓柳蓮二不禁皺起了眉。
日暮月早就習慣了對方的說話方式,順嘴就道:“有的有的,所以是有委托嗎?”
“誒——”五條悟抱怨道,“難道沒有事就不可以聯係月醬嗎。”
“當然可以!可是誰不知道五條老師你是大忙人,007的工作時間,全年無休……”
身為國中生的柳蓮二大為震驚:現在社會的工作環境已經嚴峻到這種地步了嗎?還是單就你們咒術師卷?
五條悟也是被說得一陣心酸:“怎麼感覺老師我好可憐,決定了,明天我要放假!”
“五條老師,請彆這樣,伊地知先生會哭的。”日暮月給他出主意,“至少告訴他一聲。”
“嗯嗯~”五條悟的尾音愉悅上揚,“馬上就給伊地知發消息~”
不,提前告知了也一樣會哭的。
柳蓮二發現,對麵也不是什麼正經大人。
阿月在咒術界這樣的大染缸裡,可怎麼辦啊,一不小心就要長歪。就算沒有長歪,以後也有可能變成那位五條老師一樣的悲慘社畜。
立海大的軍師大人戴上十倍厚的濾鏡,深切地為幼馴染的未來擔憂著。
“等等,五條老師,你打電話究竟是為了什麼啊?”對方思維太跳躍,日暮月不得不出言將話題拉回到最開始。
所以到底為什麼聊了這麼久還毫無進展?
“哦,差點忘了!”五條悟一拍腦袋,終於說起了正事,“你知道伏黑惠吧?”
“知道,十億……十影嘛!”日暮月麵不改色地改口。
但五條悟顯然是聽得很清楚,發出一聲驚天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對對對,就是他。”
日暮月一點不臉紅:“他怎麼了嗎?”
五條悟的笑聲戛然而止,咳了兩聲:“小惠那孩子大概是叛逆期到了,最近總是很拚命,讓老師我很擔心。”
他的語氣好像一個普通的為青春期孩子煩惱的家長。
但是,叛逆期是這個意思嗎?
“年輕人就是要多享受青春,這樣下去怎麼能行?我覺得小惠需要和有共同話題的同齡人多接觸接觸,正好聽說月醬你轉學去了神奈川,可以讓他在你那兒住一段時間嗎?”
日暮月有點為難:“可是我和伏黑君都沒有見過……”
“報酬是十萬日元哦,”五條悟打斷他的話,“月醬你現在很缺錢吧?”
“但話又說回來,我最熱情好客了!”日暮月問,“伏黑君什麼時候來?”
“下周末。”五條悟抱怨般說道,“最近總有一些奇怪的大叔在家附近徘徊,不安置好小惠老師我還真不放心出差。”
難道這不應該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嗎?!
日暮月食指輕敲了下桌麵,保證道:“伏黑君放在我這裡就安心吧,一定不會讓他被怪蜀黍拐走的!”
“而且我們這兒剛好有一場合宿,一定讓伏黑君感受到青春的氣息!”
好像那個托兒所的口吻。
“那就拜托月醬啦~”
那邊掛斷了電話。
日暮月心情很好,在看到緊接著到賬的短信後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他捧著臉,周身出現粉色小花花:“五條老師果然好有錢!”還好爽快!
不愧是五條家家主!不愧是特級咒術師!
柳蓮二直覺這件事透著一股詭異感,但信息的缺失讓他無法拚湊出事情的真相。
日暮月收拾了下表情,轉頭就見柳蓮二在發呆,一時有點稀奇。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蓮二,在想什麼?”
“沒什麼。”柳蓮二搖了搖頭,“今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日暮月看了眼外麵,說道:“天都黑了,讓咕嚕送你回去吧。”
這事咕嚕已經做得熟練了。天黑後它可以藏在陰影中,不會不小心和誰碰上,它也就沒那麼抵觸。
當然,抵觸也沒用。
柳蓮二穿好鞋往外走,咕嚕就跟在他的腳邊。
剛走出幾步,日暮月就在他的身後大喊:“蓮二!”
柳蓮二回頭,以疑惑的眼神看他。
日暮月:“這個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少年的黑眸盛下了漫天的月光和星光,明亮得如同黑曜石。
“我請客,想吃什麼都可以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表示自己有錢了。
笑容燦爛,滿臉驕傲,隱含著迫不及待和朋友分享喜悅的心情。
柳蓮二有些發愣。
日暮月又問道:“蓮二,去不去呀?”
“好。”柳蓮二挪開視線,“但是不可以亂花錢,如果你還想繼續翻新神社的話。”
柳蓮二其實不能理解幼馴染想要擁有一座漂亮神社的心情,但既然是對方的願望,他也隻能支持。
心中計劃著報複性消費的日暮月蔫了,像是一下子沒了力氣似的,慢吞吞揮了揮手臂:“知道啦知道啦,蓮二快回去吧。”
修還是要修的,但此時此刻,就讓他逃避一下吧,一下下就好。
懷著這樣的心情,日暮月回到臥室,掀開被子,躺上去。
然後往左滾滾,又向右滾滾,把自己裹成一個蠶蛹,隻有頭頂柔軟的頭發暴露在空氣中。
很快,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
這一晚的夢中,神社妖怪大張著嘴,暴風吸入一張張鈔票,像個無底洞。
而他自己則跌坐在一旁,伸出爾康手,心痛到無法呼吸。
也許是太過悲傷,日暮月猛地睜開眼睛。睡覺的姿勢變了幾變,但薄被依舊穩穩裹在身上。
原來是物理意義上的無法呼吸。
因為懶得動彈,他蛄蛹了好幾下,終於把臉解放了出來。
窗外透進來蒙蒙光亮,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努力扭轉腦袋去看放在床頭櫃的鬨鐘,跟平時起床的時間差不了太多,他乾脆就起床了。
頂著一頭雜亂的頭發,遊魂似的飄去衛生間,開始洗漱。
一捧涼水澆在臉上,日暮月肩膀抖了抖,人也清醒過來了。
精神抖擻地出去時,咕嚕已經把他的校服和書包準備好了。
這不是日暮月要求的,但小仆人主動要做,他也就順勢接受了。
人果然是容易被資本腐蝕的生物……
“咕嚕,辛苦了。”
綠皮的河童挺了挺胸脯:“咕…咕嚕嚕!”
換好衣服,在冰箱找出一袋麵包和牛奶,出門上學去了。
清晨的空氣很好,帶著一點點濕潤感和樹木草葉的清新。
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踏踏聲,從腳步聲就能判斷出少年不錯的心情。
幾分鐘後,他來到了車站,也看到了站牌下和他穿著同樣製服的少年。
日暮月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把空盒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快步朝那邊走去。
“蓮二,早上好!”
柳蓮二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他:“今天的便當。”
自然地接過,放進書包後,不好意思道:“感覺每天都麻煩你,怪不好意思的。”
柳蓮二古怪瞥一眼幼馴染,說道:“如果覺得實在過意不去,那幫我試驗新的營養飲品怎麼樣?”
日暮月答非所問:“車來了,我們快上去吧。”
柳蓮二:嗬。
坐下來後,日暮月狂跳的心漸漸回落。
好險!!!
小幅度又快速地拍拍自己胸口,他瞄一眼身邊的人:臉色沒有什麼異常,應該糊弄過去了。
為了防止對方繼續剛剛的話題,他假裝很認真地看風景。
哇,看那棟房子,和前一棟一樣普通!
看著看著,他竟然把自己看困了,額頭抵在窗戶上就睡過去了。
柳蓮二側過頭,有幾分好笑地注視著輕輕打著呼的黑發少年。
哦,從它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圓圓的後腦勺。
蜷在車上的姿勢並不舒服,日暮月其實沒太睡著,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迷蒙之間,公交車一個急刹車,他受慣性作用砰一下撞在玻璃上。
超級響!
“嘶!好痛!”
日暮月捂著額頭,眼角流出生理性的眼淚,嘩嘩嘩順著臉頰往下,看上去好不淒慘。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柳蓮二說道:“讓我看看。”
日暮月放下手,痛到不想說話。
少年額頭偏左的位置有點發青,還有點腫。
柳蓮二檢查了一番,道:“不算太嚴重,等會兒冰敷一下就行。”
日暮月鬱悶道:“好。”
這就是樂極生悲嗎?不至於吧。
進入學校,柳蓮二在網球場附近的販賣機買了一瓶冰牛奶:“訓練要開始了,你自己拿著敷一下。”
“怎麼又是牛奶,”日暮月這時候還不忘嫌棄道,“我今天已經喝過牛奶了,不想喝了。”
他不喜歡喝純牛奶,但為了長高,每天一盒牛奶雷打不動,再多就敬謝不敏了。
日暮月原本對自己的身高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但在柳姐姐說過“小小一隻”後,他就暗暗跟自己較上勁了。
他要悄悄長高,然後俯視所有人!
柳蓮二:“沒讓你喝。”
勤儉月醬心痛道:“可是總不能用過之後就扔了吧,多浪費。”
“那給我吧。”
“啊,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