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摸黑進入地道,手扶石壁,光滑濕潤。剛行幾步,前麵透出微弱的亮光。出了洞口,空氣驟寒,視線豁然開朗。
這是在絕壁之上,腳下深不見底,黑霧沼沼。幾條同樣漆黑的鎖鏈,組成橋梁,直伸雲端,黑雲與黑霧糾纏,陰森詭異。
“怎麼好似到了冥界地獄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黑雲殿後麵的秘密,我稱它天梯,根本不知通往何處。我探索到這裡,被人發現圍毆,止步於此。”
雲端黑氣湧動,像張開的巨口,吞噬一切。未知的恐懼襲來,沐晨腦後隨即生出一絲寒意。
闕修麵色糾結,輕聲道:“少爺,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老爺本來就有雙重身份,他明麵是集善莊的莊主,暗地裡卻是黑雲山的主人。”
沐晨麵色驚訝,目瞪口呆。
淩寒補充道:“我也深有同感。少爺您想想,憑一己之力,降服眾匪,真是匪夷所思。答案隻有一個,老爺就是山匪的首領。”
沐晨跳起,大喊道:“這不可能!父親溫文爾雅,和藹可親,怎麼可能是山匪?”
“可是隻有這樣一個合理解釋!”
“我一定要見到他,找到答案!”沐晨負氣奔向天梯,淩晨大聲製止,為時已晚。沐晨腳下踩中機關,箭如飛蝗,從山壁齊射。三人揮動兵器撥打箭雨。
一陣箭雨過後,幾道黑影一閃,將他們圍在中間,為首之人大笑:“竟然有人想闖禁地?真是不知死活!我們四天王這就送你們歸西!”
這幾人齊衝過來,兵器勢大力沉,幾個回合將三人逼至懸崖邊上。沐晨狂怒,“跟他們拚了!”
他一刀飛斬,那人持金錘相迎,一聲金戈脆響,沐晨被震飛,像紙鳶一樣墜下山崖……
……還是天梯之前,三人靜立,凝望深淵。
“我們在此地已經失敗數次,四天王防高血長,招勢威猛,難以力敵!”淩寒說著,麵色沮喪。
闕修卻不以為然,“我們小心解開機關,避開強敵,即可通過。”
他小心上前,大袖一拂,塵土散去,露出天梯前的機關,是無數方塊對接成的階梯,上麵密密麻麻寫滿各種符號。
“這是先天八卦推演的陣列圖,你們跟著我的腳步,千萬不要錯。否則機關啟動,我們又要被群毆了。”
淩寒和沐晨小心翼翼跟上,至天梯前,才長出一口氣。再細看天梯,並非漆黑一片,每條踏板上都鑲嵌不同顏色的紋路。
“這是按五行顏色隨意排列,切記不要觸碰黃、紅兩種顏色。否則天梯斷裂,墜入深淵。”
三人躡手躡腳前行,緊張地呼吸都停滯了。天梯進入黑雲深處,伸手不見五指,隻能看見踏板反射出微弱的五色光芒。想一想下麵就是萬丈深淵,沐晨雙腳發抖,搖搖欲墜。
淩寒扶住他,“少主莫慌,我們一定能闖過險關,到達彼岸。”
穿過黑雲,視線豁然開朗,原來天梯的儘頭是另一座險峰,頂端一建築,紅牆碧瓦,形如廟宇。
闕修仔細檢查,確定沒有機關,這才拾級而上,推開金釘紅門。裡麵四根金絲楠木立柱孤獨聳立,沒有神像祭台,正中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沐晨麵色緊張,不由握緊雙拳,身體微微顫抖。淩寒拉住他的手,輕聲安慰:“或許隻是一口尋常的棺材。”
棺材是山上常見的黑石砌成,色澤如玉,反射出詭異幽暗的光芒。闕修想上前查看。淩寒忽然製止他,“情況不明,沒必要冒險,看看有沒有彆的出路?”
三人四處察看,楠木立柱,石壁上的燈台連牆壁和地板都細細敲擊,並未發現機關或通道。
“果然還是要從棺材入手。”闕修小心上前,扶住蓋板,一陣尖厲的摩擦聲,棺蓋緩緩移到一邊。
沐晨緊張地都要窒息了。隨著棺蓋打開,裡麵濃鬱的黑氣溢出,伴隨著刺鼻的腥氣。“小心有毒!”闕修大袖一揮,蕩起強風,黑氣四散。三人屏住呼吸,飛身後撤,塵煙彌漫的殿內響起一個瘮人的聲音。
“終於有人解開封印,某自由了!”
棺材忽然四散,一個高大身影立起,渾身漆黑,麵如僵屍,隻有雙目血紅如炬。
淩寒膽戰心驚,隻想扭著逃走。沐晨在驚懼之餘,心裡有點小慶幸。闕修閃身擋在前麵,問道:“你是什麼怪物?怎麼躺在棺材裡?”
那人哈哈大笑,“某不是怪物,某是黑山勇者之王烏塗,被人封印在這裡。”
“既然這樣,我們是你的救命恩人,理當回報,告訴我,如何才能離開這裡?”
烏塗一愣,又笑道:“作為回報,某可以告訴你們離開的方法,但有一個先決條件。”
“什麼條件?”闕修問道。
“先殺了你們!”烏塗臉色突變,立掌如刀力劈華山,三人急忙閃避,掌力破天,在地上鏟出溝渠,紅廟被餘力震塌,成了一堆廢墟。
烏塗在塵煙中聳立,威猛如神。淩寒嬌斥道:“你這廝恩將仇報,我們救了你,你反過來要害我們,如此惡行,不怕天譴嗎?”
“某以殺人為樂,再食其血肉,樂在其中,這是天性,與恩仇無關。你們認命吧!”
他又巨拳捶擊,如擂鼓聲響,在地上砸出大坑。闕修使一眼色,右臂化劍,飛身躍起,劍身岩漿噴湧,熾熱撲麵,將烏塗重重包圍。
烏塗振臂一揮,蕩儘岩漿,冷笑道:“這點小把戲,好比熱水澡,根本傷不了某。”
他正得意時,身後黑影一閃,一把湛藍之劍刺穿他的軟肋。烏塗吃痛,一聲暴喝,回首巨拳橫掃,勁風蕩起塵埃,淩寒飛身閃開。
烏塗受了致命一擊,並未倒下,臉上還是僵硬的表情。“原來用迷眼把戲作掩護,暗地裡使殺招,兩個小機靈得很啊!”
他的傷口滲出些許黑血,很快愈合。“可惜啊!某的身體已經被人改造,像僵屍一樣,刀劍無懼,水火不傷,如此徒勞,隻會讓某興致更高。”
他的身體逐漸巨化,巨拳擂地,天崩地裂,三人被甩到空中。淩寒和闕修如閃電飛射,兵器齊齊刺入其胸膛。
烏塗大笑,“如此掙紮,都是徒勞!”他一拳將闕修擊飛,另一隻手順勢將淩寒握在掌心。“如此嬌嫩,看著都美味無比!”
沐晨看著這人魔大戰,如此血拚,呆若木雞,不戰不逃,如癡了一般。闕修見形勢危急,一聲怒喝,啟動燃魂之術,勁力暴漲,人劍合一,化為一道流光,攜颶風飛撞,烏塗的胸口被洞穿,摔在山崖上。
淩寒脫離掌握,順勢刺入烏塗肩胛,全力渡入寒氣,烏塗的臂膀逐漸變成森白。
這怪物一聲怒吼,巨臂橫掃,飛沙走石,如洪流席卷,三人被打下山崖。
……
集善莊高閣之上,三人靜立許久,默默無聲。
沐晨凝望窗外,悠悠說道:“照你們所說,我們全力闖到最後關卡,已嘗試多次,都以失敗告終,看來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淩寒點頭,同時又安慰他,“您不要失望,我們已經想到辦法了,成敗的關鍵是少爺您。”
沐晨來回踱步,問道:“力戰烏塗,本少爺起到了什麼作用?”
淩寒語塞,闕修在旁答道:“坦白說,您驚慌失措,並未參戰。”
沐晨聞之苦笑,“既然如此,我怎麼可能成為擎天之柱,力挽狂瀾?”
淩寒忽然躍起,化身為劍,轉瞬間又化成人形。“少爺,我二人都是劍靈,流著魔族之血,威力驚人。可是單個劍靈,戰力有限,必須與人合璧,才能成倍增長力量。這就是劍靈為何要依附人身的理由。”
闕修補充道:“我二人將成為您的兵器,雙劍合璧,冰火相融,力可破天,一定能打敗烏塗。”
沐晨被眼前魔幻的場景震驚,繼而又問道:“你們說那怪物是僵屍體,刀劍難傷,這樣做真能打敗他嗎?”
“無論是僵屍體,還是金剛不壞、血琉璃、麒麟甲,不死之身都是相對的,如果力量能將其碾壓,照樣無堅不摧。”
當日,莊外林中,一塊巨石橫亙,如犀牛望月。
“少爺,您要過的第一關,是掌控兩把兵器,我們屬性不同,在你體內相克,痛苦難當,你須以陰陽之法融合,才能同時把控。”
兩人飛身躍起化劍,沐晨握在手中,半身如墜冰窖,半身如入地火,他一聲驚叫,劍脫手飛出,同時栽倒在地。
“少爺,這很難,必須依靠超常的意誌力,才能渡過此關。”
沐晨再爬起來,手執兩劍,青筋暴起,麵目猙獰,頭發無風自動,寒氣與炙熱交替轉換,攪動空氣,卷起飛塵花葉,呈龍卷之勢。
闕修暗自佩服,這公子看似嬌弱,意誌堅決,能承受冰火煎熬,是可造之才。
七日之後,沐晨運劍,風起雲湧,天地色變。雙劍一展,赤光與白光糾纏,一聲轟然聲響,巨石四分五裂,餘力不減,摧枯拉朽,在林中開出一道深溝。
淩寒和闕修化成人形,齊聲恭賀,“少主技成,我們該著手最後一戰了!”
沐晨的發色呈雪白與赤紅相交,他神情自若,目光沉靜,“既是終局之戰,我有一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