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苗疆,濕熱之地,毒蟲遍布,瘴氣彌漫,天下聞名之蠻夷之地。自古疆域分東西,東人善蠱術,將最厲害的蠱師孟氏一族奉為蠱王。而西人崇巫術,歸順石姓巫王。千百年來,兩派爭鬥不斷,互有勝負,世仇難了,水火不容。
某年,東疆一域,密林縱深處,薄霧彌漫,夜色正濃。天空一輪血月,在烏雲中穿行,時明時暗,相當詭異。
林中有兩名妙齡女子在絕命狂奔。秀發蓬亂,荊棘劃破衣裳和皮膚,狼狽至極。
在穿過泥沼時,一人摔倒在地,另一少女飛速折回,將其拽起。“阿梗,快逃,要不就沒命了!”
兩人鑽入灌木叢,裡麵有一個山洞,就相偎依在一起休息,瑟瑟發抖,惶惶不安。
外麵風聲寂靜,隻有蟲鳴,阿梗平靜下來,“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們為什麼要逃”
另一少女敲擊她的腦殼,“你是不是掉下來摔傻了不會連我也不認識了吧”
阿梗眼神呆滯,迷惑搖頭。
少女湊到跟前,借月光察看她的眼簾,“奇怪,你並未中蠱毒,怎麼會失憶一定是掉下來時摔傷了腦袋。”
“姐姐,那你是誰”阿梗問道。
少女搖頭歎息,“我的傻妹子,我是你的胞姐玉桔啊!阿爹是鎮裡的名醫,就以桔梗為我們取名。你怎麼連我都忘記了”
玉梗有些茫然,“我頭漲漲的,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們怎麼來到這裡的”
玉桔潸然淚下,“鎮中惡霸覬覦我家田產,誣陷阿爹使用巫術為人治病。蠱王孟魘大怒,將阿爹下了大牢,家道中落,你我姐妹被劃入奴籍。”
“這裡叫萬蟲穀,毒蟲霧瘴遍布,每年入春,蠱王將有罪的少女集中起來,投入此穀,讓她們自相殘殺,適者生存。能僥幸活下來者,即被免罪,還能得到名師指點學習蠱術,一步登天。可是很少有人能熬過0日劫難,這裡是名副其實的葬魂之穀。”
“這真是太殘忍了!”阿梗說道,忽然一聲尖叫,一隻漆黑的毒蠍子順著她的**緩緩而行。
“彆動!”玉桔大喊道。阿梗早驚慌跳起,毒蠍被甩出老遠,她的**上留下一點漆黑印跡。
玉桔飛撲過來,俯身為她吸取毒液。阿梗妙目含淚,低聲道:“我雖然什麼也不記得了,但你對我這樣好,你就是我的親姐姐。”
兩人相擁而泣,玉桔為她擦乾淚水,輕聲道:“我們姐妹同心,逃出萬蟲穀,想法子救出阿爹,一家團圓。”
說話時,阿梗眼神呆滯,舌根發硬,玉桔道:“剛才殘餘的蠍毒要發作了。這幾天你可能會耳聾失語,你集中精神聽姐姐說,要牢記心間。”
“據蠱王研判,你學蠱術最有天賦,你是‘天字一號’,服裝和其他人不同,所以你會成為眾矢之的。”玉桔掏出一把鋥亮的匕首塞給她,阿梗痛苦搖頭。
玉桔厲聲道:“你不殺人,她們卻要殺你,這是你死我活的遊戲,容不得半點心慈手軟!”
阿梗呀呀難言,玉桔道:“看來毒發作的比預想要快,不過你不用擔心,幾天後你會恢複如常。”她輕撫阿梗秀發,“跟緊我,寸步不離,姐姐豁出性命也會保你平安。你要讀我唇語,領會我的意思,更要狠下心來,看我眼色,將那些想害我們的人斬儘殺絕!”
阿梗萬般無奈,手握匕首,左右為難。
這一夜,兩人蜷縮在山洞裡,瑟瑟發抖,徹夜難眠。
天亮後,阿梗的世界一片寂靜,舌頭僵直無法再言,顯然已經完全失聰失語。玉桔輕撫她的秀發安慰她,然後出去采來野果草草充饑。
忽然,玉桔的運作停止了,一隻藍色的小蟲從洞外飛來,盤旋縈繞,最後停在阿梗的衣襟上,玉桔出手如電,將蟲子撚成齏粉。
“被發現了,有人放蠱!”她在地上輕輕寫道。
阿梗背心發涼,立刻緊張起來,兩人移至山洞口,撥開枝葉悄悄向外望,林中有兩名少女邊走邊呼喊,已快到近前。
“想騙我們出去,彆上當!”
兩人靜伏不動,望著那少女消失在密林中。玉桔長出一口氣,再寫道:“這裡易被發現,再往林深處走。”
姐妹小心出了山洞,相攜而行。空氣潮濕,道路泥濘,荊棘藤蔓常阻住道路,真是寸步難行。
好容易找到一片寬闊之地,林木稀疏,溪水潺潺。阿梗力竭,跌坐在地上。玉桔剛要上前攙扶,忽然從旁邊竄出兩名少女,和其扭打,摔倒在地。
玉桔勢單,很快被製服,有一人掐住她的脖子,眼珠外突,餘光一次次瞥向阿梗,向她求救。
阿梗心驚膽寒,本能握緊匕首,她渾身顫抖,不知所措。玉桔奮力推開一人,向她發出一聲嚎叫。阿梗聽不見,可她絕望的眼神卻像利劍刺穿她的胸膛。
她獲得無比的勇氣和力量,彈射而起,匕首刺中一人的背心,那少女軟軟倒下,另一個大驚失色,玉桔趁機翻身將其壓製,再奪過滴血的匕首,猛然刺入其胸膛。
兩名少女倒在血泊中,玉桔抱住嚇呆的妹妹,淚雨潸然,久久相擁。
她們沿溪水而上,天快黑時尋找一個大山洞棲身。一路上,玉梗和她說話,她們慢慢習慣了讀彼此的唇語,交流更順暢了。
月光皎潔,四處安靜無聲,阿梗忽然萌生一個念頭,“姐姐,我想洗個澡,身上好臟啊!”
玉桔小心檢查四周,這才輕輕點頭。兩人脫去衣衫,滑入冰冷的溪水。阿梗心中驚懼,瑟瑟發抖,玉桔輕撫她的脊背,光滑如玉脂,阿梗依在她的懷裡,輕聲抽泣。
玉桔在她的耳邊輕語,她聽不見,隻感到熱熱的氣息散開,讓她無比溫暖,無比安心。
兩人相扶回到洞中,阿梗依然顫抖不停,玉桔憐惜,找來乾柴升起火,片刻,阿梗溫暖,才恢複平靜。她看見玉桔腰間有個精製的小木匣,心中好奇,用手一指。
玉桔輕輕打開,幾隻五彩的小蟲飛出盤旋片刻,她又用指尖牽引,小蟲飛回匣中。
“這是蠱,我們都會蠱術的。”
阿梗也發現自己腰間的蠱籠,金絲銀線,鑲嵌寶石,高檔之極,她想打開,玉桔卻擺手製止,“妹妹你失憶了,控蠱之力下降,不到萬不得已,莫要施展。”
兩人相擁火堆,互讀唇語交談,不知不覺,相依而眠。
天亮時,阿梗被推醒,玉桔麵色凝重,向洞外一指,有四名錦衣少女手持兵器,一邊呼喊,一邊向這邊而來。
“我們昨夜動了煙火,引來追兵。”
阿梗驚慌失措,“我們逃走吧!逃的越遠越好!”
玉桔搖搖頭,用手一指,這四人呈扇形前進,已封住了逃走的道路。她搖晃阿梗肩膀,直視她的眼睛,“我設下陷阱,你引她們過來,用蠱殺死她們!”
阿梗連連搖頭,玉桔的指尖掐入她的肩膀,眼神如利刃,“等人家將我們殺死,你就滿意了”
阿梗萬分糾結,最後無奈點頭。玉桔打開蠱籠,蠱蟲飛出,隱入四周樹上,她向阿梗使個眼色,然後藏身樹後。
阿梗走出來,衣袖一展,如流雲飛卷。那幾人顯然看見她,一聲呼喊,齊齊向這邊飛馳。她轉身慢行,穿過陷阱後停下,給敵人一個優雅的背影。
幾人飛速跟上,到陷阱中央時,玉梗驅動蠱蟲,一人中招,如瘋了一般揮彎刀亂刺,將一名同伴擊殺。另兩人火速後退,掌心一揚,白色粉末紛飛,蠱蟲被逼出,墜於塵埃。
她們發現樹後的玉梗,迅速將其包圍。先是唇槍舌劍交鋒,阿梗目不暇接,斷斷續續讀出幾句唇語:
“這種低級的蠱術,雕蟲小技,還敢拿出來顯眼”
“你們以多欺少,不講道義!”
“跟她廢什麼話她愛用蠱,我們就用蠱收拾她!”
三人同時驅動蠱蟲,玉桔手舞足蹈,慌忙招架,很快中招,癱軟在地。其餘人步步逼近。
阿梗焦急萬分,慌忙中解下腰間蠱籠,悉數放出,她唇間發出輕嘯,眾蠱亂飛,三人同時中招,一人倒地抽搐而亡,餘下兩人目光呆滯,徑直前行,直跌入水中。
她扶起玉桔,倉皇逃走,至密林深處,兩人慌不擇路,鑽入巨大的樹洞。
玉桔氣息微弱,“我中了‘食血蠱’,吞食氣血,渾身無力,你自己逃命去吧!”
阿梗涕淚搖頭,“我不會丟下姐姐的,告訴我怎麼救你”
玉桔揚起手掌,有一條血紅之線,“我將蠱逼至掌心,卻功力不濟無法逼出,除非你替我分擔一半,我才能運功將其完全消除。”
阿梗毫不猶豫,用匕首劃破彼此掌心,然後傷口相抵,有一股熾熱流體順著手臂傳來,接著氣血翻湧,齊齊向手臂彙聚,身上的氣力忽然消失了。
一整夜,阿梗都在昏睡,玉桔在一旁運功,月光淒淒,照進樹洞,她做了個惡夢,夢中被追殺,玉桔渾身浴血,摔下山崖……
阿梗猛然醒來,天色已亮,樹洞中光線柔和,她想起來,渾身卻無法動彈,這時一個麵孔湊過來,她驚得差點叫出聲來,那張臉和她一模一樣,簡直就是鏡子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