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頂的電燈線早被拆走了,卻留下白熾燈常年炙烤的印記。
寧衛東一手拿著手電,一手用螺絲刀敲了敲,隨即把螺絲刀插到褲帶上,用手去托那塊木板。
稍微用力,紋絲不動。
寧衛東皺眉,手上力度加大。
一開始還是紋絲不動,但隨著他力道達到一定程度,忽然“哢”的一聲。
寧衛東聽的真切,同時感覺手上的木板有些活動。
心裡更篤定,這裡存在某種機關,剛才他那一下很可能把機關的卡榫給損壞折斷了。
這些木板常年在地下,受到潮氣腐蝕,本就不太結實,再加上寧衛東穿越後力氣極大,手再往上一推,頓時就給推開。
霎時間,窸窸窣窣掉下來一片塵土。
寧衛東仰臉向上,眼見塵土落下,連忙向後閃開,免得迷了眼睛。
同時托住上麵那塊木板的手也鬆開,那塊木板連著上邊的東西一股腦落下來。
先是“咣當”一聲,木板掉在地上,跟著又“嘩啦”一聲,不知什麼摔散了,發出“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
寧衛東連忙拿手電往地上照。
先是那塊木板,就掉在他腳邊,兩邊有明顯新斷裂的茬口,是他剛剛給弄斷的。
木板旁邊,是好幾個用深棕色油紙包裹的圓筒。
其中一個摔散開,竟是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袁大頭’。
寧衛東眼睛一亮,立即蹲下仔細查看。
一共八個紙包,散開一個,還剩七個。
根據大小,一個紙包裡大概卷著五十塊大洋,一共是四百塊。
按現價五塊錢一個,這些大洋就是兩千塊錢!
除此外,在地上還有一疊對折起來,用橡皮筋綁著的錢。
寧衛東伸手撿起來。
都是半新的大團結,把手電筒夾到咯吱窩裡,擼掉橡皮筋數了一下,一共是二十張。
加上那些大洋,攏共差不多兩千兩百塊錢。
寧衛東捏著錢陷入思索。
兩千塊錢,看似不少了,但當初齊佳最搞到那些東西可遠非如此,各種古玩字畫、金銀細軟、外國名表……不說裝一屋子,怎麼也能裝一個大衣櫃。
就隻剩下這兩千多塊錢?
根據這個情況,這裡不像一開始所想的秘密基地,而是齊佳最為自己留的一條後路。
現金自不必說,那些大洋也是極好變現的,而且不像黃金那麼引人矚目。
這樣的話倒能說得通。
但也有不合邏輯的,如果真是類似安全屋的地方,是出事以後藏身跑路的跳板,按道理肯定不會輕易暴露,齊佳最為什麼總到這來?
難道除了這裡,齊佳最在附近還有彆的落腳點?
寧衛東一時想不出緣由,索性也不想了。
哈腰把掉地上的整封的大洋撿起來,一共七個分彆塞進大棉襖和褲子兜裡,鼓鼓囊囊的。
隨後又一個個把散在地上的大洋撿起來。
這一個可就是五塊錢,三塊半就是他現在一個月工資。
然而,剛撿到一半,寧衛東忽然眉毛往上一挑,動作頓住,側耳傾聽。
竟從外麵傳來爭執和吵嚷聲。
寧衛東皺眉,不管地上剩下的二十幾塊大洋,把手裡撿起來的大洋塞進兜裡。
迅速按滅手電,一側身蹲到下地窖的梯子側邊,從腰間抽出螺絲刀反握在手裡向上麵觀察。
這時地麵上動靜更大,寧衛東聽出上麵大叫的正是王京生。
“張金發,你要乾什麼……放開安寧……”
寧衛東心中一凜,王京生居然又回來了,聽這意思還把安寧帶來了。
對麵則是張金發,雙方碰到一起了。
寧衛東支棱耳朵聽。
地麵上,張金發輕笑一聲:“王京生,咱們十多年的交情,你這次可不地道,有發財的路子,不帶咱們兄弟。”
王京生怒道:“你丫管這叫發財的路子?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發財了?我特麼人吃馬嚼的,裡外裡還搭了好幾十,你管這個叫發財……”
張金發沉默幾秒道:“京生,發不發財的,這件事你總得給我個明白吧~這個院子還是我幫你找著的,你讓我稀裡糊塗的,算是怎麼個事兒。”
王京生這趟就帶著安寧,張金發身邊卻帶著五六個人。
好漢不吃眼前虧,王京生隻略一猶豫便開口道:“當年的齊佳最,還記著不……”
吧啦吧啦,就把前幾天寧衛東去找他的情況說了一遍。
末了道:“我也不是有意瞞你,但這件事八字沒一撇,真要大張旗鼓的,最後一無所獲,你怎麼看我?”
張金發沒在意王京生的托詞,沉吟道:“寧衛東~有點耳熟。”
王京生道:“就是齊佳最身邊那小矮子,專門背後捅刀子,手黑著呢~”
張金發恍然:“是他?”
王京生道:“前幾年去東北了,也不道吃了什麼,丫的現在比我高大半個頭。”
寧衛東在地窖裡,因為不再喊叫,轉為一般談話,隻能勉強聽到隻言片語。
這還是他穿越後,聽力大幅提升的結果,一般人怕是什麼都聽不清了。
對於王京生把他透露出去,寧衛東也沒意外。
雙方本就是因利益合作,談不上誰出賣誰。
王京生又道:“張金發,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結果你也看見了,屋裡我都挖開了,一個鋼鏰也沒找著,要不信您自個叫人接著往下挖去,真挖出什麼東西,你全都拿走,我絕沒二話。”
這次王京生說完,再次陷入一陣沉默。
王京生這番說辭是半真半假,隱瞞了剛才安寧想到的地窖。
張金發對他則是半信半疑,最主要是那間耳房的確被挖了個底朝天,的確沒有藏東西的跡象。
左右都不是省油的燈。
寧衛東又聽了半天,沒再聽到動靜。
估計張金發跟王京生湊在一起壓低了聲音。
過幾分鐘,傳來離開的腳步聲。
不知道他們最終怎麼說的。
從二人說話的措辭和語氣判斷,王京生大抵是惹不起張金發的,但也應該有些底牌,令張金發忌憚,不能逼迫太甚。
好勇鬥狠更得有分寸,那些不講究分寸的愣頭青,沒有能長久的。
寧衛東又等幾分鐘才爬出去。
沒去撿剩下的大洋,這趟收獲已然不小了,沒必要耽誤更多時間。
寧衛東朝院門方向瞅一眼。
張金發這人不簡單,為防外邊留人蹲守,寧衛東沒想走門,打算原路,翻牆出去。
卻不料,剛邁出一步,竟從身後傳來一聲戲謔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