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剛才最後一響是京城時間七點整,現在是《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時間……”
“聽眾朋友們早上好,今天是1979年2月18號,星期日,農曆正月廿二……”
眼皮好像灌了鉛,怎麼使勁也睜不開,腦袋昏昏沉沉,好像是在做夢,聽到老式晶體管收音機的聲音。
夾雜在收音機聲中間,還有一個女人焦急的呼喚:“衛東~衛東?”
“衛什麼東?我頭怎麼這麼疼?”
剛閃過這些念頭,一大堆混亂又陌生的記憶湧入腦中。
短暫的懵逼後,總算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穿越了!
人到中年,沒想到一覺醒來,竟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京城。
現在叫寧衛東,1958年生人,今年二十一歲,住在京城阜成門附近。
上初中那暫跟著鬨騰了一陣,73年到遼省插隊,待了四年多。
直到前年,抽工回城,分到紅星鋼廠保衛處看大門,一個月17塊5工資……
短短幾秒,大腦飛速運轉,吸收著額外的記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寧衛東甚至感覺到額頭發燙,腦殼裡邊嗡嗡直響。
隨著兩個人的記憶相融,他也漸漸清醒過來。
終於睜開眼睛,看到麵前站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紀,穿著藍色碎花棉襖,盤著一個丸子頭,隨意用竹筷插著,露出雪白的頸子。
視線往下,寧衛東挑了挑眉。
這女人不僅漂亮,身材曲線更誘人,尤其那倆大紮……
女人此時正一臉焦急看著他,見他睜開眼睛,大大鬆一口氣,忙問:“衛東,你沒事吧?”
寧衛東太陽穴發脹,搜索腦中的記憶。
很快被他找到,卻是皺了皺眉。
女人叫白鳳玉,是跟他住在一個大雜院的街坊,卻已經嫁為人妻了。
此時寧衛東不僅跟她共處一室,還堂而皇之的坐在人家炕上,這算怎麼個事兒~
寧衛東瞬間有種不好的感覺。
原主不懂,寧衛東卻是過來人。
一個有夫之婦,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
寧衛東努力回憶原主跟白鳳玉的關係。
到底是潘金蓮配西門慶,還是這娘們兒糊弄傻小子?
白鳳玉見寧衛東晃神兒,又叫了一聲“衛東”,伸手輕推他一下。
寧衛東“呃”了一聲。
剛才這幾秒,已經理清了原主與白鳳玉的關係。
原主對這女人掏心掏肺,卻連小手都沒摸過。
尤其這次,簡直榨乾了自己來幫她,也隻換來了一聲“謝謝”。
大家都是成年人,是不是應該懂點事,人家大小夥子拚了命幫你圖的啥你心裡不清楚?
要不是饞你身子,人家犯得著麼~
一句“謝謝”特麼糊弄誰呢~
白鳳玉不知道,麵前的‘傻小子’換了人,剛才寧衛東的狀態也把她嚇一跳。
真要在她屋裡有個三長兩短,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眼看寧衛東恢複正常,總算鬆一口氣:“衛東啊~剛才你可把姐嚇死了。這錢……”說著伸手從旁邊的炕桌上拿起一個信封塞過來:“這錢你還是拿回去吧,二百塊錢不是小數,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寧衛東挑了挑眉,心說這女人還真把原主拿捏的死死的,不僅錢要拿著,還要立住人設。
換是原主性格,不僅不能收回,還得求她收著。
可惜,這次卻是換了芯子的寧衛東。
接住信封,用手捏了捏,裡邊厚厚的。
原主還真是,一個月才17塊5,一年不吃不喝也攢不下二百,居然說給人就給人了。
“那行吧~”寧衛東順手把信封揣進衣兜,再抬起頭正看見白鳳玉一臉難以置信。
發現寧衛東看她,連忙乾笑一聲,還想用話找補:“那個~衛東,姐不是那個意思,你……”
寧衛東十分自然的牽過她手,另一隻手在手背上拍了拍。
常年做針線活,白鳳玉的手指尖有些粗糙,但手背的皮膚很滑,手掌也是軟的。
寧衛東抿了抿唇,一本正經道:“姐,您甭說了,我懂。等回頭我就把‘黑簽會’的錢都還了,您那事兒……咱再想彆的法子。”
白鳳玉一噎,不知說什麼。
主要寧衛東變的太快,讓她來不及應對。
寧衛東不給她時間思考,站起身道:“姐,那我先回去了。”
白鳳玉才反應過來,卻不等她抽出來,寧衛東先撒手了,起身向門外走。
白鳳玉“哎”了一聲,還想挽救。
寧衛東充耳不聞,逃也似的推門出去。
白鳳玉紅唇張著,表情怔愣,她不明白,寧衛東怎麼一下子就走了,
走了不要緊,怎麼把錢也帶走了,那可是她的救命錢啊!
……
寧衛東一出屋,一股寒風撲麵,不由打個哆嗦,頭腦更清醒了。
空氣彌漫著一股北方冬天特有的煤煙味兒。
打量周圍。
這是一處京城常見的大雜院,記憶中原主一出生就在這。
院子在西城,阜成門內大街往北,原是一座四進帶跨院的大宅子,解放後第三進院子和後罩樓成了物資局的宿舍,就剩前兩進院子和一個東跨院。
寧家住在東跨院,三間大北房占了兩間。
寧家兄弟姊妹三人,寧衛東是老幺,上邊一個哥,一個姐。
父母早幾年不在了,二姐建設三線去了川省,原先的老房子,一共兩間北房,老大兩口子住著,76年在外邊依著屋簷壘了一個防震棚。
寧衛東抽工回來,暫時跟侄子寧磊擠在防震棚裡。
一邊回想這些,寧衛東一邊下意識找煙抽。
他煙癮不大,原主卻是老煙槍,然而在上衣和褲子兜裡摸了一遍,除了剛從白鳳玉那拿回來的信封,隻摸出一根用報紙邊卷的旱煙,一個乾癟的火柴盒,外加一毛二分錢。
寧衛東瞅著手裡的東西,不知說什麼好。
原主上班後,攢了一百多塊錢,竟都填補給白鳳玉,幸虧最後這二百塊錢及時止損。
寧衛東皺著眉頭,把信封和那一毛二分錢揣回去,心裡罵了一聲“舔狗不得好死”。
手裡擺弄著那根旱煙,繼續整理原主的記憶,習慣的把煙塞進嘴裡點上。
下一刻,表情一僵,劇烈咳嗽起來,煙也掉在地上。
寧衛東貓著腰,差點把肺子咳炸了。
半天才緩過來,心裡直罵娘。
撿起掉地上那根煙,把煙紙拆開定睛一看。
裡邊卷的哪是什麼旱煙,竟是一撮焙乾的草葉子!
寧衛東一臉黑線,嘴角直抽抽。
原主真是個狠人,也特麼是窮瘋了,這玩意居然敢當煙抽,但凡舍得九分錢買一包經濟煙,也不至於卷這種‘生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