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指揮沈父把刷過漿糊的布掛在屋簷下晾上。
“那啥,我有點困,先回去睡了。甜甜,你跟衡哥兒也早點睡吧!”
說沈父沈母愚鈍吧,他們又能看出來他們惹崔衡不高興了,這個時候倒是挺有眼力勁兒,知道躲。
尹甜甜弄了個火盆端到屋子裡,又去端了盆熱水進來。
“少爺,我幫你擦擦身子吧。”
他從來到這個家就沒洗過澡,手臉都是隨便沾水擦擦,要不是今天他盯著她給沈母洗腳,她可能也忽略過去了,人家在侯府肯定是天天擦洗!
崔衡抬眼看過來。
尹甜甜感覺臉上很熱。
“少爺,我沒有彆的意思,我是想著,你在侯府肯定養成擦身的習慣了……”
崔衡盯著地上那盆清水,突然笑了,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夾雜著彆的什麼情緒,反正,讓尹甜甜覺得不敢直視他。
他突然伸手解了衣裳,單薄的衣衫從肩頭滑落,露出他精壯結實的上身。
尹甜甜聽見自己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
我嘞個乖乖,她家少爺身材這麼好?
好像不穿衣服的崔衡整個人氣質都變了,變得十分有攻擊力,讓尹甜甜覺得手腳發燙。
她咬了咬牙,將布巾打濕,從他的脖子開始往下擦,儘管目不斜視,仍舊感覺手腳都不自在。
把他當成個花瓶,當成花瓶就沒那麼不自在了,反正她上輩子在侯府,沒少被人使喚去乾活……
擦到他的腰上時,她的手突然被崔衡攥住。
“少爺,我……”
“你出去,我自己來!”
尹甜甜幫忙把水盆放到炕上,她開門出去,站在院子裡被涼風一吹,才覺得沒那麼熱。
她其實有個秘密。
上輩子她跟沈福柱圓房了。
後來到了京城,侯夫人嫌棄她身份低,原本她連做粗使丫鬟都不夠格,是沈福柱剛到京城不習慣,離不開她。
侯夫人沒了法子,就讓她給沈福柱做通房丫鬟,通房丫鬟就是陪主子睡覺的下人。
所以活了兩輩子的她,不是未經人事什麼都不懂的黃花大閨女!
相反,因為懂得多,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崔衡每天早起的反應,也能理解他晚上的輾轉反側。
她不敢吭聲。
剛才在給少爺擦身的時候,她腦子裡會控製不住地就往那方麵想。
雖然她這輩子及時重生回來,保住了清白之身,但是她怎麼能配得上她家少爺呢!
產生這種想法是她不對!
努力調整半響,聽見房間裡少爺喊她,她推門進屋,屋子裡有水汽的味道,她家少爺正在係衣服上的係帶,她把水盆端出去,不敢多看一眼。
等到她回來,崔衡已經穿好衣服,又恢複了清雋冷峻的氣質。
屋子裡隻有一床被子,尹甜甜坐在火盆邊上磨磨蹭蹭地做繡活,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一幅刺繡被她完成了大半,抬頭看見崔衡已經睡了過去,她才敢上炕在他身邊躺下。
崔衡翻了個身,正麵對著她,她嚇得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了。
“怎麼還不睡?不困嗎?”
崔衡說話的氣息掃在她臉頰上,尹甜甜感覺自己左半邊臉頰開始發燙。
她悄悄挪出被子外麵,黑暗中看見崔衡睜開眼睛了。
“是不是讓你成了我的人,你才會沒有顧慮?”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尹甜甜,盯得她口乾舌燥,想爬起來喝口水,卻被崔衡撈進被子裡蓋上。
“睡吧。”
他閉上眼睛,很久之後,尹甜甜才睡過去,被他的體溫環繞著,她做了個夢,夢醒後,天已經大亮了。
崔衡坐在床頭,看著她紅撲撲的臉,笑得有些不對勁。
“甜甜昨天晚上夢見我了?”
他怎麼知道?
尹甜甜起床穿上鞋子溜了。
窗戶外麵天光大亮,又是個好天氣。
可惜總有掃興的人。
焦氏又登門了。
“大郎,你爹病了,你也不說回去探望,讓左鄰右舍評評理,你這是不是不孝?”
尹甜甜剛起床去廚房裡把骨頭燉上。
香味兒從廚房裡飄出來。
焦氏抽了抽鼻子,狠吸一口氣,雙手叉腰指著沈父。
“大郎,你家有肉,也不知道給你爹娘端一碗,咱們都住在一個村子裡,不過就村頭到村尾的距離,彆說平常的孝敬了,逢年過節都沒有,如今你爹病了,你更是不聞不問,你知不知道,我們要是去官府告你,你得去蹲大牢呢!”
沈父一臉為難地看了一眼尹甜甜,見她沒反對。
“娘,你消消氣,衡哥兒腿斷了,大夫說要讓他多喝骨頭湯,等湯熬好了,我給爹送一碗!”
哪料到他這一眼,讓焦氏不高興了。
“啥意思?你看她一眼是啥意思?你現在不光聽你媳婦的,還聽你兒媳婦的嗎?你就不聽你老娘的話!”
焦氏恨鐵不成鋼地戳著沈父的腦門。
“你要是聽你娘我的話,咱家現在早就發達了,至於還窩在這個窮山溝溝裡被人欺負嗎!老娘拚了命給你們掙來的富貴,到了嘴邊又給飛了!”
尹甜甜回廚房裡去添柴,焦氏以為她想跑。
“尹甜甜你給我站住!把銀子給我!”
“什麼銀子?”
“你給我裝傻是不是?我可聽說了,前幾天,縣裡來了好幾輛馬車,有人給了你們十兩銀子!快拿出來給我!”
原來,這就是蔡氏今天登門的目的!
“那錢是我爹給人磕頭換來的,我不給你!”
“你還反了天了?”
焦氏二話不說,朝著尹甜甜臉上打了一巴掌。
“我再說一遍,把銀子給我拿來!要不然,我把你賣了!”
“娘,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家現在全靠甜甜撐著,你把她賣了,是想把我們一家都逼死嗎?”
沈父性格軟弱,被逼到絕境才知道反抗,當初鬨分家就是因為焦氏不喜歡沈母跟沈福柱,總是不給他們大房飯吃,眼看著老婆孩子快被磋磨死了,沈老大才提出了分家。
按理說,分家本來應該分給他們土地房子的,但是因為他懦弱,沒分到地,也沒分到錢,隻分了兩床棉被,幾件衣裳,相當於淨身出戶。
為了老婆孩子能有一條活路,他狠下心幾年不跟老宅來往,後來他偷偷地給老宅送東西,沈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過問。
哪料到焦氏變本加厲。
“不就是一個童養媳嗎,賣了就賣了,你們要是活不下去,就跟著我回咱們老宅!”
“以前我對福柱不好,是因為福柱不是我親孫子,給口飯吃餓不死就行了,誰知道你們要死要活非得鬨著分家!如今我親孫子回來了,他也該認祖歸宗,撐起長子長孫的責任!”
她這麼說,讓沈父有點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