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就暫時放一放吧。”及川徹輕輕說著:“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及川徹其實很難想象到討厭自己曾經最摯愛的東西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他曾經也有困在囹圄之中的時候,但即使是那個時候,他想的也隻是怎樣一步一步變強,證明自己、甩掉後麵的追逐者。
及川徹會討厭排球?
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及川徹無比清楚黑子對籃球的喜愛和他對排球是一樣的。
而也正因如此,及川徹才更加明白,被打碎、被踐踏是沒有辦法動搖他們的意誌的。
——他們都是能夠順著一根蛛絲從萬丈深淵中爬出來的存在。
除非連最後一滴骨血都被消磨乾淨,不然他們這種人,是永遠都不會放棄的。
而現在的黑子哲也……
讓及川徹有種真正油儘燈枯的感覺。
黑子的臉埋在膝蓋上,淚水打濕了被單。
他沒有辦法止住哭泣,就如同在為他徹底死去的熱愛而悲慟。
【黑子哲也,最喜歡的就是籃球了!】
……
——黑子哲也,最討厭籃球了。
“唉……”
“你那邊怎麼這麼安靜?”電話那邊的岩泉一滿肚子疑惑。
前兩天通電話的時候及川徹那邊多多少少都有點聲音,今天倒是安靜的有些詭異。
而且及川徹本人的情緒也很低落,沒有了一開始去東京時候的激情。
岩泉一很頭疼。
之所以教練那麼果斷批了及川徹的長假,就是因為及川徹在又一次輸給了牛島若利之後整個人狀態都有些頹靡,估計是被打擊的不輕。
不過出去散散心確實效果挺好,至少前兩天及川徹就完全沒有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每次打電話回來基本都是有關他心心念念小學弟的事。
“小哲住院了,我剛給他辦完住院的手續往回走呢,差點醫院就要下班了。”及川徹苦笑著。
急診這邊的病房並不方便他們住,所以他們就按照醫生的安排正常辦理了住院手續。
這兩天估計是哪裡都不能去了。
“住院了?怎麼回事?”岩泉一嚇了一跳。
他倒是知道那天黑子撞到了頭,但不是說沒事兒嗎?
及川徹長長歎了口氣:“壓力太大了吧……雖然說到底是天才的傲慢,但帝光的事情總結起來還挺亂的。”
“反正和我國三那會崩潰的狀態還挺像的,不……應該更嚴重一些吧。”
岩泉一一聽也知道有些大事不妙,他是陪著及川徹度過那段最痛苦時光的,也知道當時及川徹的精神狀態相當危險。
比當時的及川徹還要嚴重……
“那確實麻煩啊。”
及川徹在黑子那間病房的門口站定,有些猶豫:“你說我平時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做什麼?”
他雖然也想用平時哄女孩子的辦法去哄黑子,但怎麼想都不對勁吧!
岩泉一認真思考了一下,最終得出了一個毫不意外的答案:“果然是痛痛快快打場排球吧,畢竟及川是個排球笨蛋呢。”
“小岩!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及川徹表示抗議。
不過……排球嗎?
雖然是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了,但從一個痛苦的沼澤中脫困的最好方法就是找到能轉移注意力的東西。
“不過我來的時候沒帶排球啊。”及川徹再次歎了口氣。
他的休假就是從純粹的休假,他這幾天真的是一點排球都沒碰,的確也是有些手癢癢了。
“你沒拿排球,難道不會就近找個俱樂部嗎?”電話對麵的岩泉一已經是一副完全看傻子的表情了。
及川徹也是恍然大悟:“對哦!”
仙台是沒幾家排球俱樂部,但是東京肯定不少啊!
而且大部分的俱樂部都會有專門的教練在,甚至可以滿足給黑子進行初學者教學這個任務。
“我明天就去問問有沒有合適的俱樂部,等小哲出院我就直接帶他去。”及川徹敲定了這個事情,隨後和岩泉一道彆後伸手拉開了麵前的門。
和他走的時候一樣,黑子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都沒有動。
對方似乎是沒有發現他進來,隻是盯著手機愣神。
及川徹將從藥房拿的藥遞了過來:“小哲?我拿了藥過來,把它吃了然後先睡覺吧。”
“彆想那麼多,把身體搞垮了就不好了。另外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黑子反應了一下及川徹到底說了什麼,他慢慢回答道:“都可以。”
他強行打起精神,也沒問到底是什麼藥,直接就著水吃了下去。
“那我就買我喜歡的了。”盯著黑子把藥吃了,及川徹才鬆了口氣。
那幾片藥也並非是精神類管製藥物,隻是有一些安神效果的藥罷了。
雖然沒有辦法改善黑子的精神狀態,但最起碼能讓他睡個好覺。
“謝謝及川前輩。”
“行了,趕緊睡。”及川徹伸手拍了拍黑子的頭:“手機給我,小孩子家家彆想那麼多。”
黑子點點頭:“好。”
說實話,比起傍晚時候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現在倒是感覺有些麻木。
他覺得,他的心或許以後再也不會痛了吧。
他真的……好累。
及川徹低頭看過去,黑子的手機居然一直在打給同一個電話。
從下午他醒了開始一直到現在,一共打了206個,全都沒有接通。
電話的備注是“荻原成浩”,是那位黑子的幼馴染。
“……”及川徹沉默了很久。
其實對於黑子來說,讓他痛苦的不僅僅是帝光對比賽的玩弄心理,還有那種似乎是自己傷害到了幼馴染的自責吧。
也許是藥效起得很快,又或許是黑子實在太累,在吃了藥沒多久後就沉沉睡了過去。
看著牆上的鐘表時間走到了二十三點半,及川徹也準備收拾收拾在旁邊的空病床上休息。
但就在這個時候,刺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本來有些昏昏欲睡的及川徹一下子被嚇精神了,他聞聲看去,發現是黑子的手機。
手機的電已經充滿了,及川徹乾脆將其拔了下來,拿著手機就出了病房,隨後相當不悅地接了起來。
還沒等對麵的人說話,他就毫不猶豫開口道:“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請以後不要再撥,謝謝。”
“喂!黑——”
那邊的人隻來得及說兩個字,電話就被及川徹果斷掛掉。他順手給手機開了靜音模式,緊跟著回到病房蓋被繼續睡覺。
都不看看已經幾點了,打電話也注意一下時間好嗎?
電話的另一端,看著好不容易被接起的電話被莫名其妙的人掛掉,黃瀨涼太氣急之下直接將手裡的手機砸了出去。
黑子自從那天和赤司談完話以後就再也沒出現過,而且他路過聽明洸那邊的人的說,最後那場決賽……黑子哲也在現場。
聯想到在休息室的時候隱約聽到的救護車警笛,黃瀨涼太心中的不安幾乎攀登到了頂峰。
他參加完參加儀式與采訪,又跟隊回到帝光接受領導的表彰,等會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
心急如焚的他果斷給黑子去了電話,但不管他打了多少次,電話那邊傳來的都是“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而剛剛那一個確實是被接通了,但也隻是陌生人冰冷的拒絕而已。
“啊……我把一切都搞砸了。”黃瀨歎了口氣,有些無力的躺在了沙發上。
小黑子估計是真的生氣了吧。
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做的是錯的,但他也明白黑子是不會喜歡這些東西的。
他隻是因為那詭異作祟的嫉妒心,又因為確認了黑子不在,才試探性地提出了那種方案。
綠間第一時間就嚴厲拒絕了他,而其他人倒是很有興致。
以至於他們在比賽中一次球都沒有給綠間真太郎傳,唯恐綠間破壞他們的湊分計劃。
但最終……還是徹底搞砸了啊。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名為cat的少年排球俱樂部中,前台的服務人員問向明顯是陌生麵孔的及川徹。
拎著一袋早餐的及川徹問道:“我想問問這邊最近幾天有沒有針對青少年的排球啟蒙課?短時間體驗的那種。”
這是他能夠找到的最近的一家俱樂部的,上麵標著no3,應該是連鎖的。
“請問大概是多大的孩子呢?”
“國中三年級吧,有過體育項目的經驗,不過排球是頭一次接觸。”及川徹大概說了一下黑子的情況。
前台聞言將一張傳單遞到了及川徹手中:“國中三年級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後天上午九點半的一個體驗班,目前報名的學員從小學一二年級到國中都是都是有的。時長五小時,不收費。”
“如果滿意的話,後續可以考慮我們這邊為期三周的排球夏令營活動。”
及川徹接過傳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視線在顧問那一欄停了一段時間後才翻到背麵。
從各個方麵來考慮確實是比較合適,而且這邊距離不是特彆遠,從他訂的民宿坐地鐵過來也不過五站而已。
這麼想著,及川徹又問道:“那這邊球場的租金和押金是怎麼算的?個人使用的話。”
他覺得自己還是需要熱一下手的,這麼長時間不碰球,手都生了。
“這邊有我們的收費表,先生您看一下。”前台又遞過來一本冊子。
這邊兩人交談之際,俱樂部的門口傳來了少年人們的聲音。
“今天的訓練賽怎麼約在這邊了?”
“不知道,可能是對方學校要求的吧。”
“坐地鐵能直達已經挺好的了,總比做幾個小時車去外縣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