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洞後,玉九兒開門見山問:“請問陳總舵主,關於您夫人的身世,您了解多少呢?”
陳總舵主看向玉九兒和君墨,眼神帶著一絲警惕:“你們都知道什麼了?”
玉九兒觀他神色,心中篤定他是知道情況的,當即從懷裡掏出皇上送給兒子們的玉佩。
君墨不顧柳清韻的委屈,配合玉九兒把他脖子上的玉佩扯下來,直接遞給她。
玉九兒手上拿著兩塊玉佩,大膽猜測:“清韻兄身上的這塊玉佩是他娘留下的,而我手上這塊是當今皇上的。這兩塊都是皇家玉佩,上麵刻有名字,陳總舵主肯定也是知道的,對嗎?”
話到這裡,陳總舵主輕歎一聲,隻得點頭道:“是的,我知道!我答應過心兒要替她保守秘密,可既然你們已經知道,那我也沒有必要再隱瞞!”
柳清韻忍不住開口問:“我娘當真是皇上的親妹妹——心明公主?”
陳總舵主眸底閃著淚花對他道:“是的,孩子,你是當今聖上的親外甥!靖王爺的表兄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我娘不肯回宮?”柳清韻滿肚子疑慮,將心中的芥蒂暫時拋諸腦後。
君墨和玉九兒也一臉疑惑。
陳總舵主慢悠悠道:“當年你娘意外走失差點被賣到妓院,幸好有一位姓柳的戲班班主湊巧碰到,救下你娘,那時起,你娘就跟著戲班學唱戲。
她說,她出宮之後才知道,宮外自由自在,不用晨昏定省,不用喝口水都得注意規矩,也不用擔心長大後會被送去彆國和親。
你娘謊稱失憶,隱姓埋名,柳班主給她取名柳心兒。
而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她跟著戲班走南闖北唱戲,好不自在,直到倒黴地遇上了我!”
陳總舵主說到這裡聲音哽住。
柳清韻甕聲甕氣怒罵:“我娘遇到你就是災難,你就是個害人精!我娘瞎了眼才看上你!”
君墨忍不住往柳清韻頭上拍去一掌,他才冷哼一聲,彆過臉不再說話。
玉九兒問:“清韻他娘連救命恩人都隱瞞身世,卻願意將身世告訴您,可見她很愛您!到底什麼事讓你們心生嫌隙,最後形同陌路直至走到生命儘頭都還未能釋懷呢?”
陳總舵主滿臉憂傷,好半晌才緩過勁來繼續講述他們的故事:“那年她十六歲,貌美如花。黑風會接到擄劫柳班主的單。
我將柳班主裝進麻袋後,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她一身是膽,竟敢撲上來抱住我的腳阻止我。
我被她真摯的眼神感動,鬼使神差犯了殺手最致命的弱點,對她一見鐘情!
我記得我當時開了句玩笑,說,‘你以身相許我就放了柳班主’,原本隻想嚇嚇她,沒成想,她居然一口就答應。”
陳總舵主滿臉都是緬懷的神色,光從他麵上玉九兒就知道,他定是很愛柳清韻他娘的。
玉九兒迫不及待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將她帶來天山。可那時我還不是總舵主,而是前任總舵主的跟班。任務失敗,按照黑風會會規,我要挨五十棍子,那棍子是往死裡打的。
我傷重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她默默無聞照顧我一個多月,後來後來我傷好放她走,她卻不肯走。
總舵主看我們郎情妾意便做主讓我娶了她。
婚後一年她生下韻兒才告訴我她的真實身份,並要我替她保密,連兒子都打算瞞著。
我何德何能,竟有幸得到當朝公主的愛慕,對她更是嗬護備至。
我們在天山渡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八年光陰。”
“後來發生了什麼,以致於柳清韻他娘到死都不肯原諒你呢?”玉九兒急性子,連忙追問。
陳總舵主語帶憂傷:“後來我青梅竹馬的師妹找上我,因為兒時答應娶她的一句戲言,讓她一直死咬我不放,這令心兒十分介懷。
再後來有一日,我師妹突然死在心兒刀下。我和天山上所有人都親眼看到她手持滴血的刀。當時的我愚蠢至極,竟還質問她為何殺師妹?她矢口否認,可刀在她手上,整個天山根本沒人相信她,而我也態度不明。
她一氣之下帶著兒子離去,留信說要回宮,再也不想跟我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後來我調查才得知,原來師妹是想用苦肉計陷害心兒,卻陰差陽錯將自己送上了黃泉之路。”
“既然後來您知道誤會了清韻他娘,為何不去把她追回來呢?”玉九兒百爪撓心,因為誤會而分離,多冤啊!
“哎!一切都是命!”陳總舵主陷入悲慟,好半晌才又接著道,
“當時恰逢我剛接任總舵主,人心不穩,對手和仇人也多,她一個公主既然決定不跟我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執意回宮,我怎好再去煩她?再加上”
他說到這裡頓住,麵露羞赧。
玉九兒趕忙追問:“加上什麼?都說到這裡了,您還有何好隱瞞的?”
“是啊!人之將死,又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呢?”陳總舵主一陣苦笑之後,繼續道,“清韻他娘帶他離開天山後,我被仇家追殺,傷到根本不能人道,心裡十分自卑,便不敢再對她抱有任何幻想。
我當時一直以為她帶韻兒回了皇宮,若我知道她孤身一人帶韻兒在外,我定會去追回來!”
柳清韻聽到這裡,再也蹦不住,趴在君墨背上泣不成聲:“你為何不去找一找?你知道我娘每日都在盼著你,等著你嗎?你混蛋,你活該孤獨終老!”
陳總舵主老淚縱橫:“對不起!韻兒,你娘去世後一年,黑風會有人在江湖上看到你,我才得知你們的消息。是為父當時不相信你娘,害苦了你們!為父對不住你娘,對不住你啊!
當時若我能為她辯駁兩句,說不定你娘就不會離去,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抑鬱而終!”
“嗚嗚嗚”柳清韻不斷往君墨後背抹鼻涕和眼淚。
君墨忍無可忍,肩膀一用力,將他甩開,上前抓起玉九兒的手就往外走:“我們走!讓他們自己哭個夠!”
兩人走出洞外,玉九兒抹掉情不自禁落下的眼淚:“希望他們過了今晚能冰釋前嫌,清韻兄能好好陪他老父幾日,免得到最後變成‘子欲養而親不在’,那他可真是會後悔終身的!”
“或許吧!”事不關己,君墨一臉淡然,耳邊遠遠傳來宴會熱鬨的聲音,他對玉九兒道,“慶功宴已經開始,我們去找他們喝酒吧!他們應該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