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萬犯人中,有很多人是學富五車的讀書人。
此刻,長姐和大姐夫都興奮得難以自抑,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
出生書香世家的儒夫子便是個中翹楚。
他自小是神童,十八歲中狀元,因不喜波譎雲詭的官場風雲,寧願教書育人也不願入職官場。
可仍然敵不過命運的摧殘,十年前,他因為驕傲自負,出了一本含沙射影嘲諷當代朝廷的詩集,加上儒家這個大家族在讀書人心中威望頗高,可能惹來皇上忌憚,他被貶陰山修長城至今。
長姐夫婦倆這次選得十個合心意的夫子,心裡很高興,選好後就急忙帶人去學堂。
踏入古色書香的學堂,十個新上任的夫子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他們一日還能拿起書本教書育人?
年逾半百的儒夫子老淚縱橫問:“我們當真可以來教書的?”
長姐玉馨兒喜笑顏開,對儒夫子拱手作揖:“是的,儒夫子,您以後就是這裡的教書先生了了!除了你們和梁家人,其他人還得隔天去修一次長城,你們不用!以後還望您不吝賜教!”
“不敢當!不敢當!”儒夫子在長城乾活十載,身上讀書人的驕傲早已經消磨殆儘,哪敢接受縣令長姐的禮。
可玉馨兒卻堅持道:“儒夫子,您受得!您是我們這些教書匠的楷模!您在這裡,就是最尊貴的夫子!我父親在世時,很喜歡讀您的書,您也是我的偶像啊!”
一句話說得儒夫子哽咽,一直擺手,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真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等來這一天。
接著,大姐夫木青衫鄭重其事對大家道:“陰山學堂歡迎你們!”
幾位新聘的夫子頓時紅了眼眶。
有人抱著書架上的書蹲下抽噎:“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我們卻半生與山石作伴,老天還是開眼了,讓我們還能摸到書本。”
三大五粗的漢子抱著毛筆嚎啕大哭:“做夢都想不到還能有今日啊!”
長城斷斷續續修了近四十餘年,磚石之下掩埋了多少屍山骸骨。
這些人遠離家鄉流放至此,就再也沒奢望還能觸摸貪戀半生的書本,沒想到小小年紀的縣令卻敢大膽改革,全了他們的心願,令人動容!
同一時間,跟梁子湖來到縣城醫館的梁家人,一起抱頭痛哭。
梁家十個男丁,有兩個被潘陽陷害丟了性命,如今僅剩八人。
長輩僅剩二叔梁暮年,其餘七個都是同輩的堂兄弟。
梁暮年痛心疾首對梁子湖道:“可憐你爹,一代著名禦醫,竟命喪陰山,可悲啊!”
梁子湖的兄弟梁子江、梁子海聞言嚎啕大哭:“我娘若知道,指不定也要隨爹而去!嗚嗚!”
二叔沉聲道:“梁家女眷有幸被太後保下,雖為官奴,好歹性命無憂,可不能讓她自戕,否則就是打太後的臉啊!”
“哎!相隔十萬八千裡遠,我們不寫信回家報喪,恐怕她們一輩子都不會知曉!”梁子湖的堂兄歎息一聲,又道,
“陰山偏遠貧瘠,她們不會來這裡,這輩子恐怕不複相見了吧?”
梁子湖意味深長道:“難說,陰山有個玉縣令,一切皆有可能!”
二叔點頭:“這次多虧了玉縣令,讓我們能發揮所長,我們梁家人要知恩圖報!”
“是!”
而玉九兒這廂,待送走兩撥人之後,剩下的人有些彷徨無措,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任務。
玉九兒鼓勵般一笑,把她要建工廠的打算告訴大家。
並且還承諾:“若工廠盈利,所有工人都會有相應的獎勵!大家一起努力將陰山縣建立好吧!說不定將來某一日,你們的親人會願意千裡迢迢來陰山看望你們也說不定!”
大家聽完心中不禁升起希冀,團聚是他們求而不得的奢望。
除非陰山縣富庶,否則誰會舍得自己的家人來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跟著他們受苦呢?
“工廠廠房還未建成,我們的第一個任務便是一起建工廠。今日上午,你們先和陰山百姓相互先熟悉熟悉;下午,你們就聽魯家匠人的吩咐,配合他們完成工廠的建設!”
玉九兒安排好這邊的事就帶上她昨日選出的幾名徒弟到臨時搭建的實驗基地忙碌。
她要把肥皂、醬油還有其他手藝親傳給選出來的十二名陰山百姓。
一個人不可能忙得完,她得培養幫手。
玉九兒離開後,樸實的陰山百姓很快融入犯人堆裡,他們都知道玉九兒選來這些犯人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所以都挺放心。
陰山百姓跟犯人介紹縣令的事跡;跟他們說未來的憧憬,減輕他們初來乍到對縣令的不信任和對未來的惶恐。
犯人跟陰山百姓們講以前的生活,聊家裡的親人。
大家說說笑笑聊得很投緣。
吃過豐盛的開工午飯後,他們在魯家匠人的帶領下,順利完成今日毫無壓力的工作。
輕輕鬆鬆一天過完,很多犯人都覺得,這是他們來陰山過的最舒心的一日。
吃過晚飯回去前,大家都感恩戴德,紛紛表示以後都聽從縣令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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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九兒那邊忙得不可開交,君墨這邊給大皇子添完堵,突然閒了下來。
他一閒下來棋癮就犯,在陰山他最想邀約對弈的唯有玉無雙。
於是,他巧立名目約玉九兒到王府一敘,沒想到玉九兒以忙為由拒絕得乾脆利落?
君墨心裡有些不明所以的煩躁!
魏正以為君墨有要緊的事要找玉九兒,氣憤得破口大罵:“她一個小縣令拿什麼喬?王爺的帖子她都敢拒絕,目無尊卑!這若耽誤了王爺的大事,她賠得起嗎?”
君墨摸了摸高挺的鼻梁:他不過是想過過棋隱罷了,這事也算大吧?
既然玉九兒不來,那他就放下身份,帶上棋盤去吉祥樹屋找她去。
剛從實驗基地回來的玉九兒,好不容易閒暇片刻,剛想逗弄自己的小寶寶們,玉桃就進來稟報:“大人,靖王來了,就在一樓門口。”
“他沒有上二樓露台?”玉九兒詫異,往時大家來找她都會很自覺上二樓露台,這成了約定俗成的事。
“沒有!富貴人家瞎講究,或許忌諱樹屋周圍幾個院子住著孕婦吧?這是他一個皇子的教養,深入骨髓。”玉桃猜應該是這個原因。
“噓,小聲些,靖王這人內力驚人,耳力驚人,洞察力驚人!”
玉九兒說完心裡卻犯嘀咕:矯情!準備過年,他還能有什麼事要折騰?
她歎了口氣吩咐玉桃:“去請王爺上來吧!”
她的會客廳很大,此時她的兩個妻妾都在房內帶孩子,不礙事!
可當她看到君墨從懷中掏出他那個珍貴棋盤走進來時,頭都大了,這個人下棋,沒有下過癮是不會停的!
今晚估計又是辛苦的一晚。
房內的木希兒和無煙偷偷從門縫裡望出來,對視一眼,咬耳朵商量著怎麼驅趕惹人嫌的靖王。
耳力驚人的靖王愣了一下,他做夢都想不到,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求不來與他對弈的榮幸,來到陰山竟會被人嫌棄如斯?
看來,陰山人確實不懂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