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不是李來亨呢？”
看罷了，周良忍不住冒出了這個疑惑：
雖然這個老頭一直都自稱是李闖的侄孫李來亨，但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是李來亨本人的概率無限趨近於零！
一來是崇禎十七年的那場京師之難，當時剛剛複活的神皇根本不可能留手，說爆城就爆城，整個京師順天府很明確是被徹底夷為平地的。
以李來亨在闖軍中的身份和地位，他當時肯定是在李自成附近的，而李自成和那票大順元老又確確實實是被轟殺至渣的，所以李來亨根本沒道理能幸存下來。
二來，則是明廷長達三十年的追捕也沒有抓到他身上！
闖賊可不比周良小打小鬨的殺豬社，殺豬社的巔峰也不過是在巴蜀地界偶爾刺殺幾個知縣，再順帶乾死幾個不法吏員和土豪劣紳罷了……
而闖賊可是正兒八經地拉起幾十萬大軍攻城掠地、稱帝建國，並殺死明朝宗室親王，甚至打進京師，逼得崇禎上吊自殺的天字第一號反賊頭子！
所以，明廷這三十年來一直都在各種高強度搜捕可能存活下來的李來亨，以這種時間跨度和重視程度，但凡他真是李來亨，那早就把他抓出來了。
而結果卻是，他根本沒有落網過，並且一直隱居在老家米脂縣……
這可能嗎？
“所以，他其實應該並不是真正的李來亨，頂多是意外逃生的闖軍精銳……之所以自稱李來亨，隻不過是想套個唬人的馬甲……”
一通分析之後，周良逐漸有了明悟：
“隻不過，現在他又必須是李來亨了。”
因為急於進步的錦衣衛需要他是李來亨，隻有他承認身份，錦衣衛們才能借他的人頭加官進爵！
在這個基礎上，他不是也得是。
“不過如果隻是威逼，其實他也大可不必配合，隻要他不承認，錦衣衛們就沒辦法借他領到足夠的獎賞。”
“但看他的樣子，他好像還是打算承認下來……”
原因何在呢？
周良稍加思索，便大約猜到了他的想法：
報仇！
“多活了三十年的老闖賊並不怕死，若說他還有什麼遺願，大概就是想給李自成他們報仇，好讓自己死得更有價值一點。”
在所有的報仇方法裡，最讓人滿意的法子，當然是推翻明廷腐朽的統治，砸爛神皇崇禎的狗頭！
但這顯然不現實。
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儘可能多的殺傷明朝官吏，顛覆州府甚至行省的官場秩序，也算是給李自成出氣了。
“所以，他才從頭到尾也沒有害怕和驚慌，在我想讓他寫信攀咬布政使等地方大員之時，他也非常配合，仿佛生怕官吏死得不夠多……”
如此，李來亨的整場邏輯就全清楚了，他隻想給李自成報仇，殺得陝西官場血流成河！
至於他到底是不是李來亨，也不會有人在意，重要的是大家都希望他是：
錦衣衛希望他是，因為能領賞！
“周良”也希望他是，因為能向這黑暗的官場報仇！
神皇更希望他是，因為隻要當眾殺了他，困擾明廷三十多年的“李大太孫”之事，就再也不會有了，雖然還是會有農民起義，但沒有人會再舉一個死人的旗號！
甚至，連他自己都希望自己是！
為此，各方利益全部彙成了一股繩，堪稱古今少有的一場經典案件……
周良不得不服：
“那麼接下來，就到了大家喜聞樂見的清算時刻了！”
一場惡意十足的“清算”，已經壓在了對此一無所知的陝西官場頭上……
……
【崇禎四十八年九月，陝西駐防錦衣衛一舉抓獲了潛藏於米脂縣長達三十一年的闖賊餘孽：“李大太孫”，李來亨！】
【在後續的審問中，李來亨對他多年以來滲透陝西官場，勾結地方官吏，以圖“反明複順”的罪行供認不諱！】
【而根據他提供的線索，細心大膽的錦衣衛們順藤摸瓜，很快就破獲了這個盤踞於陝西地方長達三十年之久的反明、反神皇組織！】
【是年，陝西布政使“劉義昭”首先落網，從家中搜出大量闖賊信件，及闖賊賄賂的大量金銀！】
【是年，西安知府“林宇軒”也被抓獲，同樣從家中搜出了闖賊信件和闖賊賄賂的金銀！】
【是年，陝北知府“朱煊”同樣落網……】
【一時間，上到封疆大吏，下到基層胥吏，陝西官場頓時人人自危，上下一片風聲鶴唳！】
【你看著這些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官通通倒台入獄，心中十分興奮與暢快！】
【爽！最爽的一集！】
【雖然這些大官的真名和長相你一個也不認識，但你就是覺得爽！仿佛有一股沉鬱已久的怨氣從你胸中傾泄而出……】
【平日裡這些家夥對尋常百姓而言，不亞於廟裡的神仙，不可直視，隻能跪拜，一輩子也難得搭上一句話……如今卻被錦衣衛當場拿下，在求饒與驚慌聲中，看著從自己家裡搜出的“闖賊信件”和“闖賊賄賂”，大呼冤枉！】
【“這信上墨跡都沒乾啊！……你們錦衣衛怎可如此肆意偽造證據，濫捕朝廷命官！”】
【“濫捕忠良！濫捕忠良！你們錦衣衛不得好死！”】
【“我為陛下屠過城！我為陛下流過血！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一票氣勢不凡的州府大員們怒罵不休，但還是被當眾緝拿，在屬吏與百姓們驚訝且好奇的目光中，他們羞憤難當，於是更加怒火中燒，斥罵錦衣衛亂捕忠良！】
【但錦衣衛們卻冷冷一笑：“你們隻說信件是偽造的，卻絕口不提賄賂金銀是假的……那就是說，你們家的金銀真是闖賊送的？”】
【這？！……】
【還在怒罵的高官們頓時一滯：這怎麼說？想說不是吧，那就隻能承認金銀珠寶是他們貪汙而來的……承認貪汙，也沒比承認接受闖賊賄賂好多少啊！】
【雖然天下貪汙腐敗橫行，但倘若真被拿來上綱上線的判，那以神皇一心想當聖君的性子，不得效仿太祖皇帝來個剝皮揎草啊……】
【可是，若要認了是闖賊送的，那不得誅十族甚至九族啊？！】
【這一刻，被捕眾官心頭後悔不迭，隻恨自己為什麼要貪汙腐敗，以至於落得今日之禍……】
【但一直跟隨錦衣衛看了全場的你，卻不禁笑著搖搖頭……正如陳平安說的好，壞人悔過並不是真的後悔了，而隻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罷了！】
【你敢說，就算今天放過他們一馬，他們也不會改過自新做個清官，而隻會繼續貪汙腐敗，甚至變本加厲……】
【“所以，是時候用你們的命，來贖你們的罪了！”】
【……】
【不過，比起抓這些對凡人而言縹緲到和神仙也沒什麼區彆的高級官員，你其實更在意那些平日裡和凡人接觸繁多的小官胥吏！】
【高官們雖然貪汙腐敗得也很讓人憤怒，但由於級彆差得太多，百姓們很難對他們有清楚且具體的認知……大家最恨的，還得是這些直接欺負到自己頭上的蝦兵蟹將！】
【這些家夥仗著有些權勢，在民間可謂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貪汙腐敗、徇私枉法、濫用職權……等等等等，百姓受夠了他們的欺壓，如今全陝大掃蕩，大夥不由都激動萬分地湧過去圍觀。】
【其它地方的小官胥吏你並不在乎，你隻在乎西安知府衙門和米脂縣那幫人……】
【“狗官！還我舉人功名！”】
【你帶著一票白甲兵卒，直接衝進西安知府衙門，讓人一把抓住之前那個睜眼說瞎話的查卷吏員，在他驚恐萬分的目光中，你獰笑著上前就要扇他幾個耳光！】
【於是你跳起來打到了他的膝蓋……】
【五歲的你咳嗽了一聲，而後從身旁憋笑的兵卒腰上抽下一根皮帶，然後讓兵卒拿這個狠狠抽打吏員，很快把他抽成了陀螺！】
【“還有那個門吏！”】
【沒一會兒，你又在布政使的衙門裡找到了當初那個公然向你兜售功名的門吏，連他一塊抽成陀螺！】
【然後逼問出是誰賣掉了你的卷子，又把賣你卷子和買你卷子的人統統抽成陀螺……】
【還有米脂縣的知縣，還有姓薛的學正，還有你師父丁副學正……特彆是你師父，你抽起來那叫一個帶勁……】
【抽完了所有和你有仇的官吏，你終於把興奮的血紅目光放在了縣城裡那些讓你看不慣的惡人惡事，替天行道，就在今日！】
【缺斤少兩的賣肉屠戶！玩弄計量的糧店老板！屯貨居奇的奸商！打人搶錢的流氓！霸淩同學的校霸……你一個不落，統統抽成陀螺！】
【勁！霸！】
【以一己之力，把世界抽成陀螺！】
【好一個勁爆戰士！我係統願稱你為陀螺界最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