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住在幽蓮苑,離她住的蘭園有些距離,過去要費些時間,她走的平穩,步子不快。路上遇見了公公的兩位姨娘,耽誤了一會。
公公謝群有兩位侍妾,年紀尚輕,風韻猶存。說話時捂唇嬌笑,一股子庸俗味,她們眼底看戲的神情,沈書瑤自然是瞧見了。這更印證了她的猜想,林氏找她,怕是沒好事。她也懶得與她們計較,畢竟兩位姨娘沒子女,而謝府日後是謝屹說了算,有她們討好自己的時候。
幽蓮苑守門的丫頭見著人來了,趕忙進去通傳,待她進門,便見林氏在上頭坐著,笑意盈盈的對她招手。
“快來快來,剛到的龍園勝雪,來嘗嘗。”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氏如此熱情,她不敢佛了麵子,免得說出去汙了她的名聲。沈書瑤彎著眉眼,規規矩矩的行禮,這才落座。林氏看在眼裡,相當滿意。
“這茶中午剛到,我立馬差人請你過來,快,嘗個鮮。”
“母親心裡記著我,我歡喜著呢。”
這樣客套寒暄的熱情場麵,沈書瑤演了一年,熟練的爐火純青。就連揚唇笑的表情,都是對著鏡子練的,挑不出一絲錯來。就是她自己覺得笑的有點假,不過不妨事,旁人看不出來就行。
她捏著杯盞抿了一口,隨即眼一亮,讚美道:“清淡不失醇厚,口齒留香,好茶。”
品嘗完不忘捧林氏,“幽蓮苑的茶就是好,每次來這,都有口福。”
林氏被她說的高興,笑得彎了彎腰,連說兩句她嘴甜,會哄人。笑聲漸弱,林氏緩了緩,又道:“你們不愧是夫妻,說出的話都一模一樣。”
沈書瑤怔了怔,表情稍顯不自然,不過轉眼神態恢複如常。她知道,林氏開始說正事了。
“方才屹兒來過一趟,我瞧著比年後那會壯了些,精神氣也足了,你用心了。”
沈書瑤微垂著頭,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頸,微微彎著的弧度,十分誘人。聞言抬眸,得體溫婉的笑容,看的林氏愈發滿意了。
“他是我夫君,自然要用心,這是兒媳應當的。”
林氏一雙手疊放在腿上,頭頂的步搖隨著點頭的動作晃了兩下,語調更軟了,“娶你為妻,是他的福氣。”
林氏慣會說好聽的,這話聽聽就罷了,可不能當真,要是當了真,那她就是傻了。
果然,林氏話沒說完,接著又關切道:“倒是你,似乎瘦了些,是不是前些日子受了風寒,還沒好?”
倒春寒厲害,她身體不錯的,居然也受了涼,如今過去七八日,好的差不多了。
“喝了王大夫開的藥,好全了。”
林氏打量她,眉心微皺,嘴上依然說著關心的話,“王大夫醫術好,他說好全了那便是沒大礙。”
她抬頭望著門,明亮的光線灑在門口,稍稍刺眼,林氏便眯了眯眼,神情嚴肅幾分。
“也難怪你瘦弱,府內外都需你打理,勞神勞力。偌大的蘭園隻有你一人伺候,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自打你進門,我是把你當閨女疼的,瞧著你這般辛苦,我心疼啊。”
話落,林氏頭轉過來,注視她,“這樣,我幫你物色了一個人,你領回去,忙碌的時候讓她幫襯著,你也好鬆快鬆快。”
話說到這,再聽不出話茬她就傻的厲害,來之前沈書瑤就猜到沒好事,果然啊,一年過去,終於忍不住往蘭園塞人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要是不願意,不就是告訴彆人,她的賢惠是裝出來的嘛,那可不行,不符合她性格。
沈書瑤迎上林氏端詳的神情,勾唇一笑,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清甜,“母親一心為我打算,哪有不領情的,再說,既是母親挑的人,必然是好的,您的眼光,錯不了。”
一番話說的林氏眉開眼笑,心底那點顧慮頃刻間沒了,進門前她擔憂沈書瑤是不是跟沈夫人那般,是個善妒的,眼下可好,最後一點擔憂也沒了。沈書瑤啊,是個寬容大度的。
林氏點了點頭,扭頭吩咐趙媽媽把人帶進來,讓少夫人瞧瞧。
這邊又頗為感慨的說道:“你這般懂事,我也就放心了。日後屹兒在朝堂忙碌,有你在後宅,他也能撒開手來。”
沈書瑤笑而不語,暗想,她是個安分的,隻要不針對她,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希望後宅的妾室也能如她般,彆沒事找事。
沉默間,門邊光線暗了暗,趙媽媽將人帶來了。
沈書瑤放下涼透的茶,偏頭去看,不是那位花魁,是位沒見過的姑娘,長得不妖豔,是婉約秀麗的。此刻進門偷偷打量她一眼,見著沈書瑤也在端詳自己,立馬低下頭去,有幾分膽怯。
沈書瑤回頭,對林氏一笑,“母親眼光就是好,身段和長相都是一等一的,瞧著就是個有福的。”
“有沒有福,且看她自己的造化。”
林氏抬頭,對她招手,示意她靠近,“來,給少夫人瞧瞧。”
姑娘怯怯的行禮,期間沒抬頭看她。
沈書瑤打量完人,問:“叫什麼名?幾歲了?”
“奴婢如意,今年十八。”
十八歲,比她小一歲,沈書瑤頷首,正想多問兩句,林氏發話了。
“回去細細盤問,有的是時間。”
明亮的眸暗了暗,“母親說的是。”
找個良家女子,好過一個娼|妓,沈書瑤尚能接受。
她可不願與青樓女子同一屋簷下。
如意被帶回蘭園,知微幾人瞧一眼就知是怎麼回事。往日嬉鬨的氛圍瞬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應付了林氏,整個人都被掏空了,疲憊得很。沈書瑤略顯無力的吩咐:“把人安頓好,讓劉媽媽去。”
劉媽媽是前院的管事,年紀大又沉穩,她信得過。
人被帶走,沈書瑤徹底沒力氣,倚在桌麵歎氣,知微輕輕靠近,問:“少夫人,您打算怎麼辦?”
“人帶回來了,能怎麼辦,先讓她待著,你們注意點。”彆露餡。
知微是大丫鬟,比穗華她們沉穩,主子說一句便懂她的意思。
“您放心,滿院都是咱們的人。”
謝屹一心撲在衙門,蘭園如今就是她的地盤,沒外人。除非謝屹把人給她換了,不然啊,以後依然是她說了算。
從下午如意進門,蘭園人來人往,說話做事輕手輕腳,畢竟多了個外人,她們得防著。
晚膳沈書瑤沒吃幾口就放下,心情不好,天色未黑便去床上躺著。往常謝屹沒回來,她會拿本書等著他,現在完全沒這個心情。裝了一年了,有時也想歇歇。
謝屹回來已是半夜,蘭園靜謐無聲,守夜的下人頭一點一點,靠著牆壁打瞌睡。男人眼皮一抬,瞧見主臥亮著燈,心口一跳,快步過去。
他以為沈書瑤在等他,結果一看,人已經在榻上了,睡倒是沒睡,睜著大眼睛看他進來,又倒回去。
謝屹沒吭聲,餘光往桌上一掃,沒瞧見她說的醒酒湯,眉目冷了幾分。沈書瑤聞到淡淡的酒氣,方才想起來忘記什麼。
“晚間看了會賬本,忘記煮醒酒湯了,我讓廚房去準備。”
話落,謝屹眉間舒展,道:“彆麻煩了。”
喝的酒不多,隻是她說的話謝屹都記得,所以放心上了,眼下回來沒瞧見,詫異罷了。
“以後回來晚了彆等,你先睡。”
她窩在錦衾內,露出圓圓的腦袋,粉黛未施的小臉剔透無瑕,那雙眼睛漂亮又靈動,望著他的時候含情脈脈。
“我想等你回來。”
哎呀,她睡不著啊,給謝屹納了一位妾,睡得著才怪。
謝屹沒說話,喉結動了兩下,轉身去沐浴。
沈書瑤打哈欠,聽著水聲慢慢的有了困意,等人掀開錦衾,她又醒了。剛沐浴的體溫帶著涼意,她吸口氣,離的遠些。
眼睛瞄過去,謝屹閉上眼睛在睡了,神情看起來有點疲憊。沈書瑤開始想,她受風寒後兩人沒親近過,到現在也有十天了,他不想嗎?
還是說,他在外頭吃飽了。
沈書瑤伸手在堅硬的腹肌上畫圈圈,意思夠明顯了。男人當即身子一僵,倒吸一口氣,身子崩的緊緊地。
啞著嗓子問:“不累嗎?”
知道了,您累了。
沈書瑤沉默,訕訕的把手收回來,結果剛拿起,手就被人抓住。謝屹不知何時睜眼,目光灼灼的看她。
這會輪到她錯愕了,她就是試探一下,沒真想那個呀。
“睡吧,都累了。”
話裡有話,謝屹卻沒聽出來,拽著她的手將人扯進懷裡。
聲線低沉,“開弓沒有回頭箭。”
沈書瑤吞咽下,聽懂了,這事吧她不排斥,說舒爽也確實舒爽,可關鍵是…
成婚一年來,謝屹就沒換過姿勢,光有力氣有什麼用,也不知道換個花樣。整日就那一個,她都膩了,可她不能說,會壞了她在謝屹心裡的形象,覺得她放|蕩。
不過這事怪她,剛成婚不久的時候,謝屹要換個姿勢,是她裝過頭了,搖頭說不要,不喜歡,結果謝屹也跟個木頭似的,她說不要就真不要,一個姿勢用一年。
她是為了維護端莊的形象,他為了什麼呀?
要是當時謝屹態度強硬點,她也就欲拒還迎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