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鴉雀無聲。
駱凝衣衫半解,閉著雙眸臉頰偏向側麵,一直保持著‘哀莫大於心死’的落難女俠模樣,紋絲不動。
隻能看到傲人的空山圓月微微起伏,空山圓月下的險峰絕景,隻需隨手輕撥布料就能欣賞。
肩頭時而傳來男子雙唇的觸感,手兒也被捉著,從未有過的窘迫處境,讓人心神顫栗,就好似位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無論如何努力,都沒法穩住,隻能極力壓住心思,以免船身傾覆徹底被浪濤吞沒。
駱凝覺得自己應該很反感這種行為,但不知為何,身子骨根本不聽她的心意,明知呼吸太重會被小賊看見度兜的起伏,呼吸還是越來越重;明知臉頰發紅會顯得很弱勢,臉頰的滾燙卻很快蔓延到了波及。
喉嚨裡也很難說,憋得慌,想哼哼一聲,但這個她倒是咬牙強忍住了。若真在小賊麵前哼出來,也不知會被他在心中如何調侃恥笑,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肩頭的酸痛逐漸緩解,但觸感也越來越清晰,駱凝隻覺度日如年,很想現在就一腳把這無恥小賊踹開,但努力幾次,還是放棄了,主要是不敢。
方才見識過夜京棠的霸道刀法,她自認身體有些虛的情況下,還真不一定打得過。
夜京棠再不要臉,也是打著‘治傷’的名號再輕薄她,她動手不占理,要是還沒打過,再被這小賊按住,可能就不是那麼好了事兒的了。
呼……呼……
幔帳間鴉雀無聲,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夜京棠仔細觀察窗戶,可見原本發紫的傷處,膚色已經恢複大半,滲出一點血珠,看起來是沒事兒了。
他暗暗鬆了口氣,嘴裡苦澀都是僵的,也就沒說話,取來傷藥,在傷處抹了抹,然後……目光就不大受控製的往下移去。
夜京棠不算小人,但也不是聖人,剛才怕駱凝出事兒,確實沒心思亂看,現在沒事兒了,駱凝就這麼大大方方擺在眼前,他眼睛還能往哪兒放?
空山圓月輕薄布料質地很好,並不透光,可見若有若無的微微起伏。駱女俠可能是有點緊張,外加受了刺激,嗯……反正繡出的圓月上不是很平滑……
“……”
夜京棠審視了片刻,強壓心神把目光抬起,看向了近在咫尺的絕色容顏。
駱凝麵色通紅,閉著眸子保持哀怨難平的模樣,紋絲不動,就好似落入小賊手中的天宮仙子,部分人看到了可能會心生負罪感,但還有部分人可能會愈發興奮。
夜京棠也是此時,才發現自己不是前者。他眨了眨眼睛,見駱凝毫無反應,還在等著他治傷,略微斟酌,悄悄湊過去,在紅潤朱唇上輕輕一點。
雙唇蜻蜓點水般的一觸,香膩觸感讓人心神都跟著一蕩。
“嗚?!”
難以言喻的觸感直擊心神,駱凝渾身猛地一抖,迅速睜開眼簾,震驚望著夜京棠,可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啥。
夜京棠已經退開,端正坐在好,神色平靜: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
駱凝暈頭轉向歸暈頭轉向,但可不傻,剛才嘴唇忽然被碰了下,感覺可不像是手指頭……
這可是她的初吻!
她眼神難以置信,眼底肉眼可見的升起羞憤,拔出了腰間的軟劍。
嗆——
夜京棠連忙退開了些,抬起雙手:
“誒誒?駱女俠,你做什麼?過河拆橋不成?”
“你!”
駱凝臉色漲紅,用劍指著夜京棠:
“你……你剛才是不是親我了?”
夜京棠擺手:“沒有沒有,瞎說什麼呢……”
??
駱凝也算是被這睜眼說瞎話的小賊惹毛了,抬劍就作勢欲刺,結果她還沒動,夜京棠倒是先壓過來,直接又把她摁倒:
“駱女俠,你要再動不動拔劍砍我,我也不講規矩了。”
駱凝被嚇了一跳,怒火中燒的雙眸也弱了幾分,可能是怕這色膽包天的小賊,真把她怎麼樣,咬牙念舊,還是壓下了心頭的翻江倒海,做出冰山美人的模樣,冷聲道:
“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若再有下次,我絕不饒你!”
夜京棠連連點頭,幫她把衣襟拉起來些,遮住春光:
“好,下不為例。”
駱凝睫毛都在顫抖,起身背對夜京棠,默默合上衣裳,抬手擦了擦淚汪汪的眼角,又摸了下溫熱尚在的唇瓣,心裡想什麼不知道,反正眼圈又紅了。
夜京棠做出無事發生過的模樣,想了想隨口詢問:
“駱女俠,你到底嫁人沒有?”
“嫁了!你還要我說多少次?”
“那你為什麼一直對我若即若離……”
??
駱凝都被這話說愣了,回過頭來,難以理喻道:
“誰對你若即若離?是伱一直得寸進尺,用這些手段欺辱女子,還強詞奪理不承認……”
“剛才你舍命救我,又讓我治傷……”
“誰舍命?誰讓你治傷?”
駱凝衣襟合上,有了安全感,氣勢也上來了,麵若霜雪道:
“我死了嗎?我就不該管你這小賊!我冒著風險救你,讓你帶我回雙桂巷,你不管不顧把我往這裡背,然後就輕薄我,你這不是恩將仇報是什麼?”
夜京棠微微抬手:“好好,咱們不吵了,聊正事兒行吧?”
駱凝咬著下唇,瞪了夜京棠片刻後,坐在了椅子上,離的遠遠的。
夜京棠暗暗搖頭,從身前取出戰利品,先是拿出小冊子翻看:
“這應該是陸截雲的輕功心得,明天要獻給靖王,你過來給我講講。”
駱凝冷冰冰坐在椅子上,不想搭理夜京棠,但聽見這話,雙眸還是一動,壓下了心頭的惱火,回過頭來:
“陸截雲輕功冠絕當世,此物可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至寶,你獻給靖王作甚?”
夜京棠拿開小冊子翻看,隨意道:
“重新抄一遍不就行了,又不是沒法複製。你不想救仇天合了?”
也對……
駱凝覺得自己是被氣糊塗了,夜京棠靠在床頭看書,瞧這模樣估計叫不起來,她猶豫了下,還是起身,飽滿臀兒枕在床鋪邊緣,歪頭仔細查看:
“這是心得,而非秘籍,有些深奧。得先學會輕功,再根據心得自我感悟,才能有所精進……我今天見你不會輕功,想學的話,我……”
駱凝紅唇微張,想想又打住了話語,看起來不太想教這色胚徒弟。
夜京棠翻看了幾頁後,抬起眼簾,無奈道:
“黑衙遍地高手,我想學輕功還不簡單?你答應教我一門武藝,不教輕功那就得教彆的,我覺得《沾雲十四手》非常厲害,你全交給我也可以。”
你想得美……
《沾雲十四手》是駱凝從玉虛山弄來的頂尖內家武學,為位列天下第六的璿璣真人開創,屬於壓箱底的絕招。
要是夜京棠規規矩矩,她說不定還會私下傳授,但這無恥小賊又親又摸占儘便宜,她還把家底交出去,那不成傻白甜了?
“我駱凝說一不二,你想學輕功,教你即可。不過我的輕功,算不得上乘,隻能帶你入門,如何精進,你自己用心得琢磨。”
“沒問題。”
‘輕功’不光是跑得快那麼簡單,而是成體係的武學門類,搏殺時的‘身法’,潛伏時的‘隱匿’,趕路時的‘踏水淩波’,都歸類為‘輕功’,學起來還有點複雜。
夜京棠並未操之過急,先把小冊子放下,又拿出《龍鳴圖》打量:
“這東西可不可以抄一遍?”
駱凝直接無語:“龍鳴圖若是能臨摹,得手之人恐怕馬上就會找個工坊印個幾萬份,分發給江湖群雄,以免懷璧其罪被人追殺。此圖不能臨摹,而且十分玄妙,很難和尋常武功一樣言傳身教,一般都是拿在手上自己參悟。”
夜京棠略顯意外:“駱女俠知道這東西怎麼練?”
駱凝知道一些,但平天教主身藏《龍鳴圖》的事兒,同樣是江湖絕密,不能亂說。以夜京棠的悟性,自己琢磨出來恐怕要不了多久,便冷聲道:
“我豈會知曉,你自己琢磨。”
夜京棠微微頷首,來回打量堅不可摧的龍鳴圖:
“此物刀劍難傷,又沒法複製,沒法分贓。等我琢磨出來法子,我再把練法教給你?”
?
駱凝一愣:“《龍鳴圖》傳言學會後,可以獨霸天下、羽化長生,你這小賊會教我?”
夜京棠微微攤手:“你我一起得手,駱女俠都沒想過獨吞,難不成覺得我會不講道義獨占?我拿著而不讓你來研究,是因為你悟性一般,研究的時間肯定比我長,還容易給你惹來殺身之禍。”
“……”
駱凝覺得這話是瞧不起她,但當時學平天教主的‘駐顏圖’,卻是廢寢忘食琢磨了小半年。
她想學奇門秘術,但並不想為了至寶,和這無恥小賊爭搶,沒有再接話,其實起身來到房間中央,擺開仙氣飄飄的仙子架勢:
“起來,我教你輕功。你小時候練負重長跑,就是給輕功打底子,隻是不知道運氣技法,隻會大力猛衝,才爆發力但跑不快、跳不高。好好學,我不教第二遍,學不會自己想辦法。”
夜京棠收好物件,翻身而起,來到近前認真觀摩。
在窗口放哨的鳥鳥,見兩人完事兒了,也跳到了桌子上,眼巴巴瞅著,估摸是想看看堂堂練完能不能飛的比它高。
“所為輕功,就是‘輕身之法’,‘氣升’則身輕如燕、無聲無息,反之亦然,‘氣沉’則身重鈞,也就是江湖上的‘千斤墜’。不過尋常人不可能同時學會,容易岔氣……你若勤學苦練,應該能同時掌握……”
駱凝雙腳分開,拳收於腰,紮了個很漂亮的馬步,認真講述輕功的法門。
夜京棠在跟前有模有樣的模仿,認真聆聽,然後……
半刻鐘後。
嘩啦——
雨夜之中,客棧的屋頂,忽然傳出嘈雜,被撞出一個洞口。
一個麵容俊朗的男子,從瓦片間探出上班,被大雨淋了個滿頭,半截身子還在下麵,眼神驚異:
“好功夫!”
鳥鳥也飛到了房頂,落在貼心抬起翅膀,幫堂堂遮雨,老氣橫秋的“嘰嘰……”兩聲,估摸在嘀咕——還沒鳥鳥跳得高,不過如此……
而房間裡,駱凝抬起如花容顏,看著衝天而起,然後和吊死鬼一樣掛在屋頂的‘飛天堂郎’,眼神震驚中帶著無言以對,惱火嗬斥:
“你用這麼大力氣作甚?”
而客棧裡,也傳來幾聲嘈雜:
“兩位客官,你們怎麼折騰無所謂,明早把修房頂的錢補上,不然小店報官了……”
“誰啊?大晚上睡不睡覺?”
“你還好意思嚷嚷?你看看人家,房頂都乾穿了……嘿?!你起來,彆裝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