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程度上來說,薛婉恩其實存在一定的性格缺陷。
她在事業上風生水起,儼然一副女強人作風,但私下生活裡,卻並不擅長人情往來。
尤其是麵對陶家俊這類牛皮糖一樣的追求者。
所以麵對這種人時,她隻能憑借做甲方多年的經驗,用自身氣場冷著臉嚇退一部分。
完全沒有翟遠這種信手拈來的從容。
在翟遠的提醒下,薛婉恩雙手從耳朵上放下來,交疊在膝蓋上,又多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恢複了往日的清冷。
“陶校董,我想提醒你一句,你不能開除這所學校的學生。”
“rna你說什麼!這間學校我也有份出錢的,我憑什麼不能開除他?”
陶家俊氣急敗壞,氣泡音也沒了,他覺得薛婉恩是故意在跟自己唱反調。
薛婉恩瞥了他一眼,將目光移到一旁,懶得再廢話。
“俊少,按照法律規定,你要開除他的確有點難度。”
眼見陶家俊又要發作,黃校長急忙上前賠笑,低聲跟他解釋。
其時香江在1971年開始推行新的義務教育,至今已經有了套相對完善的教育法案,且得到了立法局認可並實施。
這一法案裡明文規定,學校必須為學童提供九年免費教育,若家長阻止子女入學,要接受罰款及入獄懲罰。相對應的,在學童沒有嚴重違反校規的情況下,學校不得隨意將其開除,否則學校領導將麵臨教育司署的問責。
翟遠講粗口大罵陶家俊,當然算違反校規,但頂多罰他值日三天,超過三天都算是體罰。
“挑!原來你連開除我的本事都沒有!”
翟遠此時也聽懂了其中門道,滿臉嫌棄的望著陶家俊:“我們這種窮鬼要是沒有軟肋,你說你還能乾什麼,正廢柴!”
陶家俊好氣啊,甚至後悔今天為了巴結薛婉恩,主動跑來秀茂坪中學。
更後悔沒有讓幾個狐朋狗友跟在身邊,導致現在打又不敢打,罵又罵不過的場麵。
但唯獨不後悔自己三番五次靠打擊翟遠彰顯身份,因為他仍覺得這是窮人的義務。
“好,我不跟你這種爛仔一般見識。”
努力平複下情緒,陶家俊仰起脖子,趾高氣昂:“你叫翟遠是吧,今天應該是你人生中最光彩的一天,因為你跟我產生了少少交集。不過你要記住,將來離開學校,憑你這種底層人,連跟我說話的資格也沒有!”
薛婉恩皺起眉頭,麵色不悅。
她覺得陶家俊這兩句話實在過分,擔心傷到翟遠的自尊心。
然而當她望向翟遠的時候,卻發現那家夥臉上依然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容。
甚至向陶家俊攤開手掌。
“富哥,給我五十看看實力。”
薛婉恩忍不住揚起嘴角,但多年的習慣驅使,又下意識抿起紅唇。
她覺得這個小男生還挺有意思。
剛想到這裡,這個有意思的小男生突然邁步朝她走來。
在薛婉恩詫異的眼神中,翟遠在她麵前站定,臉上帶笑。
“薛小姐你好,我覺得陶校董剛才的話不對,因為將來的事誰也不能預測,說不定我以後會發過李嘉城呢?”
“嘁!不知天高地厚!”
翟遠話剛說完,立刻招致陶家俊的嘲諷。
但他卻沒多看對方一眼,依舊望著坐在沙發上的薛婉恩。
近距離端詳,薛婉恩的容貌愈顯清晰精致,她微微抬頭與翟遠對視,清冷的眼神裡多了分好奇。
“可惜我現在的確還是他口中的窮鬼。”
翟遠歎了口氣,但很快又露齒一笑:“所以為了反駁他的言論,可不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讓我就算還處在窮鬼階段,依然可以跟你們這個階層產生些交集。”
我丟!
陶家俊目瞪口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給翟遠創造了個搭訕薛婉恩的機會。
“rna……”
“好,我給你。”
陶家俊和薛婉恩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薛婉恩動作沒有停頓,拿過一旁的gui手袋,取出紙筆,寫下一串數字。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不過最好不要夜裡打過來,通常我會在睡前關掉電話。”
翟遠接過紙張,上麵的字跡娟秀,還殘留有一絲淡淡香薰氣味。
“多謝你,rna。我會努力賺錢買一部電話,儘早打通這個號碼的。”
他故意朝著陶家俊的方向抖了下紙張,順勢改掉了對薛婉恩的稱呼。
陶家俊差點把後槽牙咬碎。
自己追求薛婉恩這麼些年,也隻拿到對方的工作號碼,還需要通過她的助手才能聯係。
這個學生仔居然拿到女神的私人電話?
“我要撤掉對秀茂坪中學的投資!”
見根本沒有人注意自己,陶家俊突然大聲說了一句。
話一出口,陶家俊立刻就後悔了。
他早前為了討好薛婉恩,打聽到她注資秀茂坪中學的消息,於是也跟著捐助善款,這兩年在學校花了十幾萬港幣。
如果退出校董會,除了割肉的心疼,更多的是不甘。
陶家俊盯著薛婉恩,眼神期盼,希望她能開口挽留自己一句。
可惜薛婉恩隻是轉頭看了他一眼,旋即淡淡地說聲:“好。”
陶家俊眼淚差點流出來。
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薛婉恩,錯過我這樣的男人,你彆後悔!
等你將來返轉頭求我,我一定要讓你闖三道情關才會原諒你!
短短幾秒時間,陶家俊內心已經上演了一出苦情虐戀的戲份。
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rna,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說完氣衝衝轉身,用力摔上校長室的門扉。
翟遠:“?”
薛婉恩抿了下唇,臉上不見波動。
校長室裡靜了幾秒。
“好了,你可以繼續講下去。”薛婉恩對翟遠說道。
“什麼?”翟遠一怔。
“關於防範校園霸淩的事。”
翟遠一拍腦門,對了,被陶家俊攪和一通,差點不記得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其實我的方案很簡單,隻要在學校增設保衛科的崗位,聘用幾個身體素質過硬的安保人員,替代現在的門衛崗,就可以很大程度上解決問題。”
翟遠在這方麵很有發言權,他過去讀書時,保衛科的安保人員都是體育老師兼任,學校裡的小混混敢呲一下牙,直接揪著脖領子扔出校園。
反倒是來香江之後,居然沒見到這種製度。
薛婉恩聽完思索片刻,問道:“黃校長,你覺得這個方案怎麼樣?”
黃校長笑容勉強:“薛小姐,這樣做的成本會不會太高?俊少……陶校董剛說完撤資,我擔心增設這樣一個部門,出不了糧。”
薛婉恩擺擺手:“資金的事我來想辦法,講可行性。”
黃校長想了下:“還有個問題,秀茂坪這一區的社團問題比較嚴重,普通的安保隊很難搞定那些江湖人。”
這倒是實話,比如飛仔俊那種混混,仗著有大佬神燈撐腰,連老師都敢揍。
“這個好辦。”
見薛婉恩看向自己,翟遠再度開口:“我是屋邨出身,屋邨裡有很多在警廉衝突前後被革職的警員,他們最適合這個崗位,薪水也不會太高。”
返聘離任警員此時在香江並不多見,直到幾年後大圈悍匪給香江富豪們上了一課,這股風氣才流行起來。
其中最出名的當屬後來的警隊一哥李鈞夏,退休後擔任了李嘉城的安保顧問,專門負責幫他訓練一支啹喀兵組成的保鏢團隊。
翟遠看過這條新聞,這個建議也是受到其啟發。
“可以先嘗試一下。”黃校長用不確定的語氣說。
“那就這樣決定!陶家俊撤掉的資金,我會從其他地方補齊。”
薛婉恩雷厲風行,趕走陶家俊之後,她的心情好了許多,似乎頭頂一團陰霾被驅散。
“另外黃校長,除了增設保衛科,我還打算增設一個副校長的職務,暫定人選是瑪利亞教會的劉慧芬修女,你有沒有意見?”
“沒有、沒有。”
黃校長連連搖頭,發生這種事還能保住職務,他已經心滿意足。
當然他心裡也明白,之所以沒被直接撤職,全靠眼前這個叫翟遠的學生幾次解圍。
而且看樣子薛校董對他的觀感還不錯。
黃校長意識到這是個拍馬屁的機會,可以順便展示自己治學有方。
“薛小姐,之前教育處批準了一筆獎學金,學校已經敲定頒發給翟遠同學,正好他今天在這裡,不如趁現在頒發,你也一起做個見證。”
聽到黃校長的話,薛婉恩略感訝然。
這筆所謂的獎學金是何處長捏著鼻子批下來的,她並不了解內情。
於是好奇問道:“他成績很好?”
黃校長麵不改色:“當然,全校最好!”
薛婉恩點點頭,抬頭看著乖巧站立的翟遠,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
“那太好了,我大學的導師不久前調任考試局。翟遠同學,我可以幫你申請一個香江大學入學考試的名額,希望兩個月之後你能金榜題名。”
“我拒絕!”
翟遠回絕的乾脆利落,順便瞪了黃校長一眼。
給錢就給錢,你嘴那麼欠乾什麼?
都重生了誰還考大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