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城根下的一座小院內,瘦弱的秦佑親在房間裡來回走動,滿臉的擔憂。
和秦安宇分開快兩個時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忽然,她聽到院子的大門傳來響聲,連忙跑到窗前,把窗戶推開一條小縫,從小縫裡看過去。
看到出現在大門口的身影,她愣一下後歡喜地叫出聲來:“大少爺回來了!”
拉開門,接著衝出房間,看到秦安宇還牽著一匹馬,便把手伸向馬背上的大包袱。
看到她垂著一條胳膊跑得這麼快,還想要接自己的包袱,秦安宇伸手抵住她的腦袋,“我提,你去拴馬。”
她的手不夠長,隻能作罷,接過韁繩掛到樁上,然後把門關好。
跑回房間看著秦安宇的眼睛問道:“大少爺,要殺的人殺了嗎?”
他笑道:“沒全殺。”
秦佑親“哦”一聲後繼續問:“大少爺,我們今後就住在這裡嗎?”
秦安宇轉頭看著她,問道:“去山裡,你去嗎?”
她露出堅定的眼神,“隻要大少爺不嫌棄奴婢殘疾,奴婢到死都跟著大少爺。”
秦安宇心中一聲歎息,嘴上說道:“今後不要喊我大少爺,叫哥哥就行。”
她猛搖頭,“不行。大少爺就是大少爺。”
他問道:“如果你不這樣,我就要讓你離開呢?”
秦佑親猶豫一會後,還是很堅定地說:“大少爺永遠都是大少爺。喊彆的,會讓奴婢心裡難過。”
秦安宇心中又是一歎:“這丫頭被洗腦洗得很乾淨了,就依她吧。”
沒等他開口,秦佑親問道:“大少爺,我們是現在就去山裡嗎?”
“咕嚕咕嚕……”
她瞬間很不好意思了,她肚子裡發出空轉的聲音。
他問道:“沒出去吃飯?”
她強裝鎮定地擺擺手,“那時候不餓,等大少爺回來再做飯,一起吃。”
他敲敲她的額頭,“還是這麼傻。比我還要傻。”
她嘟嘟嘴,“大少爺才不傻呢,是他們那些人傻。”
秦安宇沒理睬她一如既往的態度,解開包袱,拿出四個油紙包和一個瓦罐,還有一壇酒,“我知道你會笨得餓自己。燒雞和烤鴨想吃多少有多少,但野菌湯隻有一罐。”
她嘻嘻笑道:“奴婢這就去取碗。”
稍後,她取來三隻碗和兩雙筷子,把兩隻分開放在他麵前,“大少爺,一隻碗盛湯,一隻碗盛酒。”
給他倒上一碗酒後,又給他盛一碗湯,然後說道:“大少爺,奴婢去買幾個餅回來。”
秦安宇給她推去兩個油紙包,“包袱裡有餅,先喝湯吃肉。坐下,吃。”
她馬上去查看包袱,隨即發出驚叫:“這麼多油紙包,這麼多餅?”
秦安宇問道:“你隻看到吃的,就沒看到那麼多金票、銀票和那麼多藥材?”
秦佑親嘻嘻笑道:“看到了。不過有吃的,就不會餓……”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秦安宇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這段時間字秦府應該過得很不好,說道:“先喝湯,再吃彆的。抓緊吃,吃了我們趕路。”
看到她盛一碗湯、撕小半張餅走向門口,敲敲桌子,“坐在我對麵吃。”
她把頭搖成撥浪鼓,“不行的,我是奴婢,不能和主人同坐一桌。”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學會不聽話了?”
看到他瞪起眼睛,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把餅和湯碗放在桌上,拉一條凳子到牆壁下,再把餅和碗端過去放在凳子上,“大少爺,奴婢在這裡吃。”
說完端起碗,連喝兩口湯後,拿起餅咬一口,細嚼慢咽。
秦安宇看到她那樣子,知道她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便也不再強求,而是問道:“那些讓你餓肚子的,都受到了懲罰嗎?”
一個月前,她去送銀票和藥材的時候,臉上有肉、精力旺盛,手和臂胖乎乎的,現在臉上無肉,小臂隻剩骨頭,初見的時候除了眼睛明亮,其它都是慘不忍睹,可想而知,這段時間遭受何等非人的折磨。
聽到他突兀提起這事,秦佑親馬上咳嗽不止,連忙拿著餅擋住自己的嘴,又喝了幾口湯,好一會才停止,這才說道:“感謝大少爺,那些人罪有應得了。”
他喝了一口酒,吃一塊烤雞,“我隻能幫你做到那些。如果有漏網之魚,今後你自己去報仇。”
秦佑親搖頭,“大少爺已經幫奴婢報仇了,而且超過了奴婢的預期。”
秦安宇問道:“你喜不喜歡修煉?”
她聞言眼眶通紅濕潤,嘴巴長得老大,裡麵的餅碎都看得見,好一會才閉上嘴,接著急急忙忙喝幾口湯,把餅送進去後說道:“奴婢不喜歡。”
“真不喜歡?”
“大少爺,你現在離開了秦府,沒有了銀票和藥材來源。這次進山後,奴婢會去尋找藥材,保證大少爺的藥材供應。”
“真不喜歡修煉?”
“大少爺,不要安撫奴婢了。不說銀子和藥材,即便奴婢這隻殘臂,也不可能修煉。”
“想不想修煉?”
看到秦安宇一直就這個問題翻來覆去地問,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回應:“大少爺,奴婢想修煉!”
隨即聲音又低了,“不過……”
秦安宇打斷她的話:“想就好,其它的都交給我。”
她睜圓眼睛看著他,眼眶裡的淚水終於止不住地往下流,隨後使勁點頭,哽咽說道:“嗯,交給大少爺。”
他最不習慣這樣的場麵,隻能撕下半隻燒雞遞過去,“湯喝了,餅也吃了,現在把這半隻雞吃了。”
看到她猶豫的樣子,他說道:“修煉需要有一副很好的身體。”
她馬上站起來把雞接過去,大口地吃起來,兩眼精光閃爍,臉上卻淚兩行。
看到她的樣子,他心中隻有歎息。
雖然他的功力還不夠,但可以模糊看出她的資質不錯。
這樣的資質要是在仙界,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被大勢力發現,可在這樣的地方,就被這麼遺棄在沙礫之中。
天才到處有,沒有土壤,沒有環境,終究也隻能是普通人。
這樣想著時,他感覺有莫名的喜悅產生,心知為什麼,便在心中嘀咕:“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過你也看到了,她太拘於禮節,這怪不得我,你也沒成功過。”
嘀咕完這些,他自己又感到好笑。
堂堂無我仙帝,何時有這樣的耐心,去和一個小小的凡人解釋這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