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朝,清源村。
一處泥瓦柴房內。
“張牙婆,這丫頭臉蛋生的雪白,長得可不賴,你給四兩也太少了!”
“這麼著,你再加二兩,給六兩銀子,這丫頭和這小子今天就都歸你了!”
身旁婦人的嘈雜聲,讓蘇錦玉從昏迷中驚醒。
發覺眼前一片漆黑,眼皮上似是緊緊纏了一層粗布,嘴裡塞了一團臟兮兮的棉布,一股子泥腥味差點讓她惡心得吐出來。雙手雙腳也都被反捆在背後,隻要輕輕扯動一下,麻繩就勒得她皮膚生疼。
她記得最後一刻,自己抱著炸彈和喪屍同歸於儘,現在她該不會是到了天堂?
“蘇家媳婦,不是我說,你侄女再有幾分姿色不過是個鄉野丫頭,天天日頭曬的,地裡農活乾著,估摸手腳都起繭子嘞!買去城裡,那些大戶老爺還嫌身上皮不夠細嫩,不好轉手的。”
“另外這個男娃才六歲,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就是買回去當奴才,我也得養著教好幾年,不知還得費我多少銀子。”
另外一個婦人尖著嗓門還在挑剔,撇過臉明顯對價錢不滿意。
蘇秦氏又扯過張牙婆的袖子,好聲好氣道:“張牙婆,你放心,我侄女爹娘從小不在身邊,我就拿她當親閨女養著,不曾讓她乾粗活,那身上的皮膚保管水靈靈的。”
“要是城裡那些大老爺不收,不還有要納小妾的老爺公子們要收嘛,再不濟,你買了她再賣去青樓小倌,價錢準能再翻一倍,這兩個丫頭小子你買了,肯定不會讓你賠本的!”
好一個當親閨女養!
張口閉口就是讓親侄女做小妾,當妓子。那些大戶老爺公子,哪個院子裡不是烏泱泱的一幫女人,更彆提他們玩得花樣百出,原主去了也隻有活活被折磨死。
賣去青樓當妓子更是死路一條!花骨朵一般鮮活的人命,還沒綻放就得葬送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天下竟然有如此當大伯母的,也忒惡毒了!
在末世,這種人就該拉去喂喪屍!
剛才一刹那,原主的記憶全融合進了腦子裡。
蘇錦玉發現自己意外穿來了古代,在她醒來之前,那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十三歲小丫頭,直接被活活嚇死了。
原主本就從小體弱多病,自小帶著弟弟跟著大伯母一家生活,饑一頓飽一頓,每日還要乾粗活,身子自然被磋磨的不成樣!
昨日,村裡傳來原主爹蘇行舟戰死沙場的消息,跟隨行軍的原主娘李月娥在邊境也不知所蹤。
今天一早,大伯娘吳氏就按捺不住找來了張牙婆,想要賣了蘇錦玉和蘇錦瀟姐弟兩個。
父母雙亡,還要被賣給六七十歲的老頭子當媳婦,原主除了妥協,恐怕就隻能尋死,大抵是上天憐憫才沒讓她死前遭罪。
蘇錦玉捏緊拳頭,恨不得現在衝上去就撕了吳氏,可這具身體實在太過柔弱,隻得先思考對策。
這會兒正是巳時,村裡男人們大多去地裡乾活,女人們去山上挖野菜,鄰居趙二蛋的屋子也離蘇家房屋遠,估計喊人也沒人應,如今隻能靠自己脫身了。
張牙婆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似乎在思索青樓能否回本,接著她爽朗道:“蘇家媳婦,人我買了,不過未免路上折騰我,你得給他們兩個喂點蒙汗藥。”
在大盛是不允許私自販賣人口,拐賣人口被抓住得處以絞刑。民間就是私下裡有這些勾當,卻也不能擺到明麵上來,張牙婆帶了個小廝坐馬車來的村子,到底是在陌生環境擔心橫生枝節,她才多做了一些準備。
蘇錦玉透過粗布的餘光,瞥見張牙婆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包黃紙包。
“沒問題,張牙婆你先去外麵院門口等著,我喂了藥就把人扛出來。”吳氏歡歡喜喜地接過那包蒙汗藥,還有兩塊銀錁子,一塊是三兩,兩塊正好六兩。
張牙婆出了柴房,關上門。
吳氏拿著銀錁子,趕緊放牙上咬了一口,確認是真銀子塊,臉上笑意更深了,腳步悠悠朝他們這邊走來,扯開二人眼睛上蒙著的布。
“你們姐弟兩個也不要怪我,誰讓你們那不成器的爹娘死的早,我是心善才給你們尋了好出路,日後待你們發達了,記得可彆忘了孝敬你們大伯娘!”
蘇錦瀟瘦弱的小身板止不住地顫抖,嘴裡“嗚嗚”地卻喊不出一句話。
小弟雖說才六歲,可古代的男娃都早熟,早上他們姐弟二人在睡夢中就被綁起來丟進柴房,方才吳氏和張牙婆的話又都聽了個全。
這會兒子,蘇錦瀟已經清楚他跟姐姐都要被賣了。
蘇錦玉雙眼緊閉,吳氏已經打開了黃紙包著的白粉末,拿手捏著她的下巴,蒙汗藥眼看著就要往她嘴裡倒。
蘇錦瀟在她身後,急得心驚肉跳。
嗚嗚,阿姐快醒醒啊!
忽地!
吳氏就見到眼前的丫頭睜開眼,一雙帶著森森寒意的黑眸直愣愣地望著她,驚得她手裡的蒙汗藥撒了不少在地上。
“你個小蹄子裝睡還不吭聲,是不是存了心嚇我……”
還不等她話說完,就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攥住,那包黃紙也神不知鬼不覺到了蘇錦玉的手裡。
吳氏驚恐地瞪大雙眼,嘴裡想喊卻發不出聲來。
“大伯娘,這包蒙汗藥還是留給你自己享用吧。”蘇錦玉臉色平靜,使足了勁把吳氏按在地上,黃紙包著的白粉末大半就進了她的喉嚨。
眨眼間,吳氏倒地不起。
剩餘的粉末撒在地上,還有飄散在空氣中的,她累得直喘氣,也不忘捂住口鼻,又給小弟解開麻繩,眼神同樣提醒他捂住口鼻。
在末世生存了三十年,曾經沒少被同伴捆了丟出去引喪屍,解繩子已經是基本技能。另外上輩子她還是古醫世家傳人,對人體各種穴位自然是了如指掌,她方才就是點了吳氏的啞穴。
“錦瀟,你不要發出動靜,我得先解決外麵那兩個。”蘇錦玉壓低嗓門道。
蘇錦瀟心裡疑惑不解,自家阿姐身子羸弱,是如何對付得了身肥體壯的大伯娘?可他也清楚現在是危急關頭,先解決了麻煩才是要緊事。
見小弟朝自己點頭,蘇錦玉已經麻溜地把吳氏往麻袋裡塞,末了還拿了繩子係上麻袋口。
接著她打開一條門縫,把麻袋飛速丟了出去。
嘴裡變了聲調,學著吳氏的腔調對門外的張牙婆道:“張牙婆,我仔細琢磨了下,小子留在家裡以後說不定能有指望,大的丫頭你就帶走,三兩銀子退給你。”
以前她閒來無事就自學了配音,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蘇錦玉把一塊銀錁子也扔出去,外邊的張牙婆撿起銀子,正打算解開麻袋查看。
“剛才那丫頭掙紮了好半響,蒙汗藥我沒喂多少進去,你趕緊帶走,省得路上跟你們鬨起來。”
話說到這份上,張牙婆不再有疑,連忙讓小廝把麻袋扛進馬車裡,自己也坐上馬車,催促著小廝趕緊回城。
見張牙婆一行人出了村口,蘇錦玉得意地勾起嘴角。
想賣姑奶奶,誰賣了誰還不一定呢?
馬車剛走,院子裡就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蘇錦玉警覺,蘇家其他人這是心急想來分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