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背著用荷葉包好的銀魚走在雪地上，玄貓輕巧地跟在身邊。
一路上他不斷在心裡默念母親的叮囑，唯恐自己說錯話。
知青點的院子裡，黎小芸正在收拾晾曬的衣物。
寒風呼嘯，她裹著厚厚的棉襖，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一件一件將衣服從竹竿上取下來，動作利落。
凍得通紅的指尖在冰冷的衣物間穿梭，卻絲毫不見遲疑。
"讓我幫你。"李向陽快步走過去，伸手去夠掛得最高的一件棉衣。
黎小芸側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你怎麼來了？"
李向陽收了衣服，將包裹遞過去："我今天打到了一種特彆的魚，想著想著讓你我娘不是，是我想著讓娘給配些料，你燉著吃。"
話一出口，他就懊惱地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果然見黎小芸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是阿姨教你這麼說的吧？"
"啊？你怎麼知道？"李向陽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又不打自招了。
黎小芸被他這副樣子逗得更樂了："就你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想的。不過阿姨教得好，你就這樣保持著。"
她接過包裹，打開看了看："這魚好漂亮啊，怎麼會發光？"
"這個說來話長"
李向陽將如何抓到的講了一遍，黎小芸好奇的聽著。
玄貓在一旁得意地"喵"了一聲，仿佛在說這是它的功勞。
"對了，明天鎮上有集，去麼？"李向陽不好意思問道。
上次，本來兩人說好的，下山去，然而趕上王景雲來家裡，耽誤了。
"就知道你要問這個。"黎小芸將手中的衣服疊好，抬頭看著他笑道，"上次錯過了就算了，這次再錯過，我要你好看。"
"那說定了，明天我來接你。"
李向陽高興說道。
"你倒是殷勤。"黎小芸笑著打趣道，但眼神中卻流露出幾分期待，"行，那我等你。"
李向陽幫黎小芸把剩下的衣服收完，提出要給她生火燉魚。
"這魚新鮮，現在就燉了最好。"李向陽說著，已經開始往灶裡添柴。
黎小芸站在一旁看他忙活，眼中帶著笑意："你倒是越來越會照顧人了。"
很快，灶火便旺了起來。李向陽將魚和調料放進鍋裡，加了適量的水，蓋上鍋蓋慢慢燉煮。
漸漸地，一股淡淡的魚香飄散開來。這香味與普通魚湯不同，似乎帶著一絲清甜，令人食指大動。
"好香啊。"黎小芸湊近聞了聞，"這魚真的不一樣。"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李向陽笑道。
兩人就這樣守在灶邊，說著些家長裡短的閒話。爐火映紅了他們的臉，卻掩不住眼中的羞澀。
待魚湯熬好，李向陽盛了一碗遞給黎小芸。
"燙，小心點。"他叮囑道。
黎小芸接過碗，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湯："真好喝！這是什麼魚啊？"
"說來慚愧，我也不知道。應該是狐仙穀特殊地貌獨有的。"
兩人就著魚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該回去了。"李向陽站起身，"明天一早來接你。"
"嗯。"黎小芸送他到門口，"路上小心。"
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兩個年輕人都紅了臉。
在這個年代，感情總是含蓄的，一個眼神，一句問候，便足以表達心意。
玄貓跳下牆頭，輕巧地落在李向陽腳邊。
它回頭看了看黎小芸，又看了看李向陽，像是在笑他們這般青澀。
暮色中，李向陽的身影漸漸遠去。
黎小芸依然站在門口，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這才轉身回屋。
次日，天剛剛蒙蒙亮，李向陽早早就起床洗漱了。
一會他要去二伯家借驢車，這事得趁早。
等他出門，來到二伯家門口，院子裡已經有了動靜。
二伯正在喂驢，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
"二伯早。"李向陽笑著打招呼。
"是向陽啊，這麼早？"二伯放下草料，拍了拍手上的草屑。
"想借驢車去趟集市。"
二伯聞言，臉上露出笑意："我就說你小子今天肯定來。昨天你娘都跟我說了，要去接黎知青是吧？"
李向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
"行，用就行。"二伯笑著說，"我剛喂完驢，你直接套車就成。"
"謝謝二伯。"
套好車，李向陽駕著驢車往知青點趕。
晨曦微露，天際泛起魚肚白。
他特意在車上鋪了厚厚的乾草，又蓋上一塊乾淨的麻布。
到知青點時，黎小芸已經等在院門口。
今天她梳了兩條整齊的麻花辮，外麵罩著件粗布棉襖，雖然樸素，但顯得格外清爽利落。
"來得這麼早？"黎小芸笑著問。
"路上要走一個多時辰，早點去還能趕上好東西。"李向陽跳下驢車，"上車吧。"
"我自己能行。"黎小芸紅著臉避開他伸來的手，自己靈巧地跳上了車。
玄貓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輕巧地跳上車，找了個暖和的地方蜷縮著。
"這貓啊，"黎小芸笑道，"還挺粘著你，走到哪都跟著。"
玄貓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睛，尾巴尖卻微微動了動，像是在回應。
李向陽從懷裡掏出兩個窩窩頭："我娘讓帶著路上吃。"
黎小芸接過來，掰成兩半還給他一半："一起吃。"
驢車在清晨的道路上緩緩前行，吱呀作響。
遠處的山巒在晨曦中漸漸清晰，道路兩旁的積雪反射著朝陽的光芒。
一路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雖然都想找話說，卻又似乎什麼都不必說。
"我想學打獵。"黎小芸突然開口。
李向陽一愣："為什麼想學這個？"
"你說過，以後想開個獵人用品店，教人打獵。"黎小芸認真地說，"我覺得可以幫忙。"
"這個"李向陽遲疑了。
"你是覺得我笨？還是覺得女孩子不行？"
"都不是，"李向陽認真地說，"就是山裡太危險，打獵是我的興趣愛好，又不是你的，你不用勉強。"
他轉頭看了看黎小芸："再說，你不是想當老師麼？那才是正經的前途。倒是我，想跟你學點文化知識。"
"行，那我不勉強了，反正我也隻是……"黎小芸羞澀抬起頭，眼中帶著笑意，"你要跟我學，得好好學。我可是很嚴格的。"
"正好，"李向陽也笑了，"我最喜歡嚴格的老師了。"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一時間誰也不敢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