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一大早，天還沒亮，院門就被人敲響了。
"向陽，向陽！"李大強的聲音透著急切，"你說好帶我摸魚的！"
李向陽打開門，發現堂哥已經穿戴整齊，手裡還提著一個木桶。
"你倒是積極。"李向陽笑著說，"等我收拾一下。"
黑豹貓警惕地看著李大強，尾巴輕輕擺動。
李向陽安撫地摸了摸它的頭："在家好好待著。"
回屋換了厚棉襖，李向陽從柴房裡找出工具：一把鐵鍁、一根鐵釺子、兩個抄網。這些都是父親生前留下的，平日裡很少用到。
"大強哥，你拿著這個。"李向陽把鐵鍁遞給李大強，自己則扛起鐵釺。
李母聽到動靜，從裡屋出來："這麼早就出門？"
"媽，我帶大強哥去河邊摸魚，晌午就回來。"
"那你倆當心點。"李母叮囑道，"冰上滑。"
寒風中，兩人往村東頭的河邊走去。
"這天兒，魚應該不少。"李向陽一邊走一邊解釋，"冬天河水結冰，魚都聚在深水處，找對了地方，一網下去準有收獲。"
李大強聽得連連點頭："向陽，你這些都是從哪學來的？"
"都是我爹教的。"李向陽語氣一沉，"他在世的時候，經常帶我來這條河摸魚。"
到了河邊，李向陽用鐵釺試探冰層厚度。
"這裡行，冰足有三寸厚。"他用鐵釺在冰麵上畫了個圈，"大強哥，咱們就在這開冰窟窿。"
李大強舉起鐵鍁就要砸冰。
"彆！"李向陽連忙阻止，"這麼砸會把魚都嚇跑的。要慢慢來，先用鐵釺子鑿個小口子，然後沿著圈慢慢擴大。"
在李向陽的指導下，兩人合力破冰。
李大強負責用鐵鍁清理碎冰，李向陽則專心用鐵釺鑿冰。
"累了吧？"看李大強氣喘籲籲的，李向陽問道。
"沒事，"李大強擦了擦汗，"就是沒想到鑿個冰窟窿這麼費勁。"
"這才哪到哪。"李向陽笑道，"等會下網才是最考驗技術的時候。"
好不容易鑿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冰窟窿，清澈的河水在寒風中冒著熱氣。
"看到沒？"李向陽指著水麵，"有氣泡往這邊飄，說明下遊有魚群。咱們再往下遊十步遠開個窟窿。"
又是一番忙活，第二個冰窟窿也鑿好了。
"現在就等著魚自己遊過來。"李向陽從懷裡掏出一包玉米麵，撒入上遊的冰窟窿，"這是引魚的。"
兩人蹲在冰麵上等待，李大強不時搓著手取暖。
"冷不冷？要不你先回去？"李向陽問道。
"不冷！"李大強咬牙道，"我要看看你是怎麼抓魚的。"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上遊的冰窟窿突然有了動靜。
"來了！"李向陽壓低聲音，"看見水麵的漣漪沒有？那是魚在吃食。"
他示意李大強拿好抄網，自己則拿著另一個網，守在下遊的冰窟窿邊。
"等我喊開始，你就把網放下去，記住，要貼著冰底往前推。"
李大強緊張地點點頭。
"開始！"
兩人同時下網，李大強的動作有些生疏，但好在李向陽經驗豐富，很快就在下遊的冰窟窿裡網住了幾條大魚。
"哈哈，有收獲！"李大強興奮地喊道。
"彆嚷嚷，"李向陽笑著說，"把魚嚇跑了。"
這一網下去，收獲了三條大鯉魚，每條都有三四斤重。
"再來一次？"李大強躍躍欲試。
"行，不過這回你來下遊的窟窿。"
就這樣，兩人輪換著抄魚，一上午總共抓了七八條大魚，還有不少小魚，裝滿了木桶。
"差不多了，咱們動靜鬨得不小，再抓也抓不到了。"
鬨出這麼大動靜，顯然再下餌也白廢，李向陽決定回了。
李大強意猶未儘："這就完了？"
"大強哥，你看看太陽。"李向陽指了指天空，"都快晌午了，再晚魚就不好賣了。"
"賣？"李大強一愣，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這些魚能賣多少錢？"
李向陽心中暗笑，知道自己猜對了堂哥的心思。
他故意沉吟片刻，這才說道："按現在的行情，大鯉魚能賣到四毛錢一斤，這幾條大的加起來得有二十來斤，至少能賣八塊錢。小魚不好賣，咱分分自己吃。"
李大強倒吸一口冷氣。
八塊錢，都快趕上他半個月的工分了。
看著堂哥眼中掩飾不住的貪婪，李向陽笑著說："大強哥，你今天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這些魚咱們對半分。"
"真的？"李大強一下子站起來，差點滑倒。
"當然是真的。"李向陽一本正經地說，"我一個人哪能忙得過來？要不是大強哥幫忙，今天也抓不了這麼多魚。再說了，這些魚得趕緊賣出去，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想改善夥食，正是好時候。"
李大強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向陽，你這孩子，比以前懂事多了。"
李向陽心中好笑，但麵上不動聲色："那是，向大強哥學習。"
"哈哈，那是那是。"李大強笑得更開心了，主動提起木桶，"咱們快回去吧，我認識個收魚的，保準給咱們個好價錢。"
看著堂哥歡天喜地的樣子，李向陽心裡暗歎。
這人啊，有時候真不知道是被利益驅使，還是利益驅使了彆人。
這一路上，李大強臉上喜色就沒下去過："向陽以後我還能跟你一起來不？"
"當然能，"李向陽拍拍堂哥的肩，"不過得聽我的，不能蠻乾。"
回村的路上，李大強一直在盤算著分了錢要怎麼花。
李向陽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了計較。
這個堂哥，雖然有些勢利，但到底是自家人。
帶他摸魚，既能讓他賺點錢，又能培養感情，何樂而不為？
李大強帶著李向陽去了村口的趙嬸家。
趙嬸家常年收魚，專門賣給鎮上的飯店。
"喲，這不是大強和向陽嗎？"趙嬸看到魚眼睛就亮了，"這鯉魚個頭不錯啊。"
討價還價一番後，趙嬸給了七塊六毛錢。
雖然比預期的少了些，但李大強已經很滿意了。
分了錢，李向陽問道："大強哥，明天還去不？這兩天正是好時候。"
李大強搓了搓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明天我得進趟鎮裡。"
"進鎮乾啥？"李向陽明知故問。
"就是那個小芳不是在供銷社上班嗎？"李大強的臉有些紅，"我想去看看她。"
看著堂哥那副害羞的模樣，李向陽不禁搖頭。
這就是年輕人哪，春天還沒到，心裡的桃花卻已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