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把事情和盤托出，從王明的身份背景，到他父親的背景，藏匿的金條，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王景雲聽完，一時間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是說，王明家裡藏著金條？"
"是。"李向陽點點頭，"我很確定。"
"你這麼信任我？"王景雲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李向陽，"這可不是小事。"
李向陽坦然一笑："王先生，您覺得我像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嗎？"
"不像。"王景雲搖搖頭，"但你為什麼選擇告訴我？"
"因為您是讀書人。"李向陽正色道，"從您的舉止談吐，從您院子裡的書架，從您的為人處世，我就知道，您是一個高尚的人。"
王景雲沉默片刻，突然說道："如果是真的，這事情就大了。"
"是啊，"李向陽歎了口氣，"所以我才來請教您。畢竟我一個農民，對這些程序一竅不通。"
"這事要是查實了，可就是大功一件。"王景雲的眼睛亮了起來。
李向陽擺擺手："功勞算不到我頭上。就我這個身份，最多也就是表彰一下。但您不一樣，您要是能因此複職"
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王景雲眼圈微紅："你這孩子"
"王先生，"李向陽正色道，"舉報信我來寫，您署個名就行。要是查下來是假的，那也是我的責任。"
王景雲被李向陽的話打動了，站起身在書房裡來回踱步："這事得去市裡辦，縣裡人多眼雜。"
"那小穎怎麼辦？"李向陽問道。
"是啊，"王景雲歎了口氣，"她現在這個情況，我實在放心不下。"
"要是您信得過我"李向陽遲疑了一下。
王景雲一愣，隨即明白了李向陽的意思："你是說"
"我來照顧小穎。"李向陽說得斬釘截鐵。
王景雲深深看了李向陽一眼："小穎，過來一下。"
很快，一個麵色蒼白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爸？"
"小穎，這是李叔叔。"王景雲溫和地說道，"爸爸要去市裡辦點事，這幾天就麻煩李叔叔照顧你。"
李向陽聽到"叔叔"兩個字，連忙擺手："王先生，這稱呼可不合適，我跟小穎差不了幾歲，叫叔叔太見外了。"
"不，就該叫叔叔。"王景雲神色嚴肅，"這是對長輩的尊重，也是對照顧者的信任。"
李向陽一愣，從王景雲的眼神中，他讀出了更深的含義。
在這個年代，稱呼不僅僅是簡單的稱呼，更是一種身份的界定，一種關係的確立。
王穎怯生生地看了李向陽一眼。
她個子不高，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跟李小花差不多年紀。
蒼白的小臉上帶著病態的紅暈，但眼神卻十分清亮。
"小穎，"王景雲蹲下身，平視著女兒的眼睛，語氣柔和卻堅定，"爸爸這次出去可能要十天半個月，你要聽李叔叔的話。他打獵很厲害，會給你帶好吃的補身子。"
"嗯，"王穎乖巧地點點頭，聲音輕柔，"爸爸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這句話說得懂事，卻讓王景雲的眼圈微微發紅。
他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半晌才開口："爸爸這次出去，是為了讓咱們以後的日子能好起來。"
"我知道。"王穎露出一個懂事的微笑，"爸爸你去忙正事吧，我和李叔叔一定會好好相處的。"
話音未落，小姑娘的眼圈就紅了，顯然是在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李向陽看著這個倔強的小姑娘，心中一軟："小穎，你放心，我家也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妹妹，叫小花。你們年紀相仿，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王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李向陽笑道，"而且我媽做飯可好吃了。"
"那那我得好好養病，身體好了胃口才好。"王穎破涕為笑，"等我病好了，還能跟小花姐姐一起玩。"
看著女兒臉上終於露出了符合年齡的天真笑容，王景雲的眼神越發柔和。
他輕輕撫摸著女兒的發絲，欲言又止。
李向陽見氣氛緩和，這才開口問道："王先生，去市裡有錢嗎？"
這問題問得自然，既顯示了關心，又不會讓人覺得唐突。
"有。"王景雲笑了，"你借我的十塊錢，我才花了六塊多。"
李向陽鬆了口氣，看來這趟市裡的行程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這麼說定了。"王景雲一錘定音，"我明天一早就動身。"
看著王景雲收拾行裝，李向陽心中暗想，這一著棋，絕對能將死王明。
他也是活該！
畢竟，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白吃的虧。
"對了，王先生，我來時帶的野味還沒處理，您家廚房能借我用用嗎？"李向陽笑著問道。
"這"王景雲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時都是隨便應付，廚房許久沒用了，不過調料都有。"
"那正好讓我露一手。"李向陽也不客氣，"我在山裡打獵，經常自己做飯，這手藝還算過得去。"
王景雲領著李向陽來到廚房，果然如他所說，廚房裡落了一層灰，鍋碗瓢盆都擺放得零零散散。
李向陽二話不說，擼起袖子開始收拾。
他先把廚房打掃乾淨，又把灶台清理出來，這才開始處理山斑鳩。
不多時，鍋裡就飄出陣陣香氣。
李向陽熟練地調配火候，時不時掀開鍋蓋看看，還會適時加點調料。
"好香啊。"王穎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再等一會兒就好。"李向陽笑道，"聞著香，說明胃口不錯，這是好事。"
等到天色將暗，一鍋山斑鳩燉湯總算大功告成。
李向陽盛了三碗，香氣四溢。
"小穎，趁熱喝。"李向陽把最嫩的一塊肉夾給王穎，"補身子要緊。"
王穎喝了一口湯，眼睛頓時亮了："好好喝！"
看著女兒難得的好胃口，王景雲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一頓飯吃完，天已經完全黑了。
"時候不早了，"李向陽起身道，"小穎，我帶你回我家好不好？"
王穎下意識地看向父親，眼中帶著幾分不舍和忐忑。
"去吧，"王景雲柔聲說道，"我明天一早就出發，你要聽李叔叔的話。"
"嗯。"王穎點點頭，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爸爸，你要早點回來。"
王景雲蹲下身，幫女兒整理了一下衣領："爸爸這次去辦的事很重要，可能要十來天。你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藥，好好養病。"
"我知道了。"王穎忍著淚，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李向陽在一旁輕聲說道："王先生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穎的。"
王景雲點點頭，將收拾好的包袱遞給李向陽。
包袱不大，裡麵裝著王穎的換洗衣物和幾件貼身衣服，還有幾瓶藥。
"那我們走了。"李向陽接過包袱，對王穎說道："小穎，跟爸爸說再見。"
"爸爸再見。"王穎依依不舍地說完，才跟著李向陽往外走。
臨走時，王穎回頭看了看這個住了十多年的家，眼圈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