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城回到家，天已經黑透了，李向陽將驢牽到二伯家院子。
"向陽回來了？"二伯探出頭來，"這麼晚？"
"嗯，路上耽擱了會。"李向陽把韁繩遞給二伯，"多謝二伯借驢車。"
"賣了多少錢？"二伯假裝隨意地問。
"四十六。"
"這麼多？"二伯眼睛一亮，隨即壓低聲音，"那個"
李向陽早就準備好了，從懷裡掏出八塊錢："二伯，這是借您的錢，您數數。"
二伯接過錢，借著月光細細數了兩遍，這才滿意地點頭："行，你小子有出息。"
"那我先回去了。"
"誒，有空常走動啊。"二伯叫住他，"對了，你大伯那邊"
"我這就去。"
李向陽轉身往大伯家走。
路上他摸了摸懷裡剩下的錢，心裡暗暗計算。
還完大伯的六塊五，還得給李大叔十五塊修房錢。
"誰啊？"大伯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來。
"大伯，是我，向陽。"
"這麼晚了？"大伯打開院門，"有事？"
"嗯，"李向陽掏出錢來，"這是借大伯的六塊五。"
大伯接過錢，臉色這才和緩下來："你小子，倒是有心了。"
從大伯家出來，李向陽快步往李大叔家走。
這大冷天的，房子不修不行。
"大叔！"李向陽在院門外喊道。
"誰啊？"院子裡傳來李大叔的聲音。
"是我，李向陽。"
門開了，李大叔披著件破棉襖出來："向陽啊，天太晚了，修房子你也得等明天的。材料我都準備好了，但白天我過去你家，沒人。"
"這不是山裡獵到隻野豬，拉城裡換了點錢。十五塊，您拿好。明天還要麻煩大叔了。"
李向陽有些感動的說道。
"不麻煩。"李大叔笑道，"你這孩子，能賺錢顧家，比那些混日子的強。行了，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就帶人過去。"
回到家，母親還在等他。
"這麼久才回來？"
"嗯，把賬都還清了。"李向陽脫下棉襖，"明天李大叔來修房子。"
母親點點頭，眼圈卻有些紅。
李向陽知道母親在想什麼。
這些年，家裡沒少借錢度日。
如今總算能還清了，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娘，您早點睡吧。"李向陽說，"明天還得早起呢。"
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李向陽看著熟睡的母親和妹妹，心中思慮著接下來的打算。
修房子要幾天，這期間得想辦法再打點獵物。
再有二十來天就過年了，得給母親和妹妹準備點好東西。
這些都不難，隻要天氣好，山上總能尋到獵物。
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天剛亮，李大叔就帶著幾個後生來了。
有了眾人幫忙，修房子的進度很快，從早上開始，到中午，老房子的房頂就被扒了下來。
李母特意留了些野豬肉，燉了一大鍋。
香味很快飄了老遠。
"向陽，你現在本事可真大，冬天的野豬可危險呐，本事大以後也得小心。"李大叔咂摸著嘴說道。
"知道了大叔，您多吃點。"李向陽給李大叔夾了塊肉，"兄弟們也彆客氣。"
正吃著，院外傳來說話聲。
李向陽抬頭望去，正好看見蘇妍和王明從外麵經過。
兩人本是回知青點取東西，聞到肉香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蘇妍的目光從敞開的院門裡掃過，看到滿桌的肉菜，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以前李向陽打到獵物，都是第一時間送到她那裡的。
可現在
王明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快走。
畢竟院子裡這麼多人，這時候進去，隻會自取其辱。
走出老遠，蘇妍突然轉身衝著王明發火："你說你行不行？你說你有關係回城！具體什麼時候？你不是就想騙我吧？"
"我怎麼可能騙你，我爸雖然犯了錯誤，但破船還有三斤釘，你想想受過我爸恩惠的人有多少？至於我和我爸撇清關係，那也是自保，他能真不認我"
"那到底什麼時間？這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著，隻要進了城，我立刻滿足你的心思。"蘇研咆哮著問道。
王明臉色陰沉："不是，你朝我發火有什麼用？我願意在這破地方待著啊？怎麼，見李向陽吃肉，你受不了了？"
"我跟你說，我是想和你好，但回城時間也不是我說了算的。今天你給句準話，萬一，年的回不去，你到底是跟著我，還是李向陽？"
"我當然是跟著你！"蘇妍急了，"可你總得有點出息啊！"
王明沉默良久，突然問道："這破地方能有什麼出息？我又不會打獵，對了，你知道李向陽怎麼打獵的？"
"還能怎麼打？不就是陷阱"蘇妍突然想到什麼，"對啊，他現在用的是真槍！"
"槍！對呀，槍！"王明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既然這樣"
"你要乾什麼？"
"你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蘇妍看著王明陰沉的表情，心中升起一絲不安，怕他發狠做極端的事。
但想到李向陽現在的風光，她又咬了咬牙。
誰讓李向陽不識抬舉，連自己的話都不聽了。
李家這邊，修房子的工作還在繼續。
李大叔和幾個後生乾得起勁，李向陽也一直幫著乾活。
直到天黑，新的橫梁才總算裝好。
"明天再把椽子裝上，蓋瓦，後天就能住人了。對了，這大晚上的，你們也沒地方住，去我家吧。"李大叔擦著汗說道，"我家炕大。"
"那怎麼好意思"李母有些局促。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李大叔打斷道，"這大冷天的，總不能露宿，沒事，我家屋多，今晚我和向陽擠擠，你們娘兩個與我家那口子睡。"
李向陽看了看妹妹凍得通紅的小臉，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大叔了。"
收拾了些簡單的衣物，一家三口跟著李大叔往他家走。
路上，李母一直在數落李向陽："你說你，好好的房子，非要拆了重修。"
"娘，"李向陽歎了口氣，"不修不行啊。那橫梁都爛了，再晚，怕是要出事。"
李大叔在前麵接話："是啊，老嫂子。這房子再不修，真要壞事。向陽這孩子懂事，你就彆說他了。"
到了李大叔家，他媳婦已經把炕燒得熱乎乎的。
"來來來，嫂子，小花，快上炕。"李大叔媳婦熱情地招呼著。
李小花一沾到熱炕，立刻鑽進被窩，沒一會就睡著了。
李向陽則和李大叔去了另外一間，湊合住。
"向陽啊，我聽說你打獵用的是獵槍？"
進了另外一間屋，李大叔一邊燒火，一邊漫不經心問道。
"是啊，在林場買的。"
李向陽幫忙抵著柴。
"嗯，這你可得看好了，萬萬不能丟。還得抽空，記得去登記備案。"李大叔壓低聲音，"這年頭，槍不是什麼稀罕物，但丟了，傷了人，可是天大的麻煩。"
李向陽點點頭："謝謝大叔提醒，修完房子，我就抽空去縣裡辦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