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知青點，黎小芸坐在炕上發了會兒呆。
屋子裡暖烘烘的，但她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下鄉兩年多，她早就看透了。
像她這樣家裡沒有關係的知青，想要回城談何容易？
就算熬到分配工作，也不過是個小工廠的臨時工。
但李向陽不一樣。
這些天她可沒少打聽李向陽的事。
自打上次打到那頭鹿，村裡人提起他的語氣都變了。
畢竟在這個年代，能打獵的人家日子都不會太差。
更何況李向陽還年輕，長得又高又壯實。
要不是他一直圍著蘇妍轉，說不定早就有人給他說媒了。
想到蘇妍，黎小芸心裡就一陣煩悶。
憑什麼蘇妍能左右逢源？
一邊吊著李向陽，一邊又跟王明好？
王明家在城裡有關係，回城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自己呢？
"小芸，我剛從大隊部回來。"同屋的張麗推門進來，"回來時我看到李向陽妹妹了，她穿的鹿皮襖可真好看。聽說是李向陽專門用鹿皮給縫的。"
黎小芸心裡一動。
她從來沒想過，一個農村小夥子居然還會這些手藝活。
以前隻顧著嫌棄李向陽土裡土氣，現在想來，倒是自己目光短淺了。
"他妹妹那件棉襖是什麼樣的？"黎小芸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可好看了！"張麗眼裡閃著羨慕的光，"鹿皮剪裁得特彆巧，領子上還鑲了一圈白兔毛，柔軟得很。"
黎小芸暗暗咬了咬牙。
這年頭，彆說兔毛領子，就是一件像樣的棉襖都難得。
而李向陽，不但能打獵，還會做衣裳。
這樣的手藝，就算回不了城，在農村也能過上好日子。
"誒，你說他"黎小芸欲言又止。
張麗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打趣道："怎麼，你也對他有意思？"
"瞎說什麼！"黎小芸紅了臉，"我就是覺得，他這人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可不是嘛。"張麗意味深長地說，"以前看他整天圍著蘇妍轉，還以為是個沒主見的。現在看來，倒是咱們看走眼了。"
這話正說到黎小芸心坎上。
現在的李向陽，確實跟以前大不相同。
不再是那個一味討好女知青的傻小子，而是個有本事、有擔當的男人。
想起今天他在院子裡的樣子，黎小芸心裡就一陣發熱。
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哪還有從前那個毛頭小子的影子？
"聽說他還換了一把弓？"黎小芸又試探著問道。
"是啊，今天在村口看他練箭，百步穿楊呢。"張麗說著，又壓低聲音，"不過你可彆打他主意。聽說他現在對咱們知青都不待見，尤其是"
"我知道。"黎小芸打斷她的話，"不過，人都是會變的。"
張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笑著搖了搖頭："你啊，可彆到時候也栽在他手裡。"
"怎麼會？"黎小芸輕哼一聲，"我可不是蘇妍那樣的人。"
可即便嘴上這麼說，她心裡還是忍不住想：要是能讓李向陽對自己另眼相看，該多好？
夜深了，知青點漸漸安靜下來。
黎小芸躺在炕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腦子裡一會兒是李向陽練箭的英姿，一會兒是那件漂亮的鹿皮棉襖，一會兒又是那誘人的肉香。
她翻來覆去，心裡盤算著：該用什麼辦法接近李向陽呢？
第二天一早，黎小芸就起床梳洗打扮。
她特意換上了那件最好的藍格子襯衫，又在頭發上彆了個粉色的蝴蝶結。
這可是她從城裡帶來最喜歡的飾品。
"這麼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去哪啊？"張麗打著哈欠問道。
"去山上撿鬆塔。"黎小芸一邊往鏡子前湊，一邊說。
張麗愣了一下："你什麼時候對撿鬆塔這麼有興趣了？"
黎小芸沒有回答，隻是仔細地照著鏡子，把蝴蝶結的位置又調整了一下。
誰不知道，李向陽每天早上都會去山上轉轉。
不是打獵，就是查看陷阱。
隻要自己"恰好"在山上遇見他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等她氣喘籲籲地爬到山上時，卻隻看見幾個背著筐的村婦。
李向陽的影子都沒見著。
"這丫頭，不會是"張麗在後麵看得直搖頭。
黎小芸不死心，第二天一早又來到山上。
這次她帶了個竹籃子，裝模作樣地撿鬆塔。
終於，在一片鬆林邊，她遠遠看見了李向陽的身影。
李向陽背著弓箭，正在檢查樹上的陷阱。
陽光透過樹梢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挺拔的輪廓。
黎小芸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她深吸一口氣，裝作沒看見李向陽，繼續低頭撿鬆塔。
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塊地方早讓人撿走了，往東邊走走吧。"李向陽的聲音突然在上方響起。
黎小芸抬起頭，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李向陽？你也在這啊？"
李向陽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等等！"黎小芸連忙叫住他，"那個你說東邊有鬆塔？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我我不太認識路。"
李向陽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經常來山上嗎？"
"那不一樣。"黎小芸低下頭，聲音帶著幾分委屈，"以前都是跟大夥一起來的。我一個人"
她偷偷抬眼看李向陽的反應。
隻見他麵色平靜，既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那副冷淡的樣子，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向陽，我有話想跟你說。"
這句話脫口而出時，連黎小芸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本想著循序漸進，慢慢接近李向陽。
可話已出口，隻能硬著頭皮繼續。
"我承認，我過去對你的態度確實不好，看不起你。"黎小芸鼓足勇氣說道，"可那時候你整天圍著蘇妍轉，誰看得起你。"
"所以呢？"
不知道黎小芸到底想乾嘛，李向陽隻能耐著性子等。
"所以我想跟你道歉。"黎小芸深吸一口氣，"現在想來，是我太目光短淺了。你比我們想象的要優秀得多。"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眼神格外明亮："你說得對，我不是第一次上山。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李向陽挑了挑眉，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們知青都不待見，尤其是在蘇妍的事情之後。"
黎小芸繼續說道，"但我跟她不一樣。我"
她停頓了一下，臉上泛起紅暈："我是真心想重新認識你。不是為了讓你打獵給我吃，也不是為了討好你。就是單純地"
話未說完，李向陽突然笑了："你倒是比蘇妍誠實。"
這句話讓黎小芸心裡一緊。
"我不是蘇妍。"她急切地說，"我知道你現在是單身，我也是。如果"
"打住。"李向陽抬手製止了她的話，"你覺得，一個看不起農村人的知青，突然改變態度，我該相信嗎？"
"我"
"再說了，"李向陽淡淡地說，"你真的了解我嗎？還是隻是覺得我現在能打獵，日子能比彆人過的好一點？"
"什麼叫真正了解？"黎小芸忽然抬高了聲音，"是不是要像蘇妍那樣，騙你的感情，拿你的獵物，才叫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