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眼神，讓邵珊珊非常不舒服。
越是不舒服，她的聲音越尖銳：“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要報警了！”
電梯門正好在這時打開。
邵珊珊立即伸手擋住電梯門，不想他們進。
電梯裡的人叫道：“你乾什麼！”
一個中年男人推著一個坐輪椅的老人出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老人立即拽著蘇秋雨進去。
“站住！”邵珊珊跟著追進去。
空間變小，邵珊珊雙手抄胸，一臉盛氣淩人：“彆以為歲數大就是法外狂徒，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
蘇秋雨伸手去按電梯鍵，邵珊珊一步過去，擋住了她，並揚眉挑釁。
見此情形，老人忍無可忍，幽幽道：“小姑娘，你知道我退休之前，是什麼工作嗎？”
邵珊珊道：“我管你是什麼工作？”
老人好笑地看著她：“我是海城大學政法係的教授。”
邵珊珊一頓：“你？教授？”
她看著老人，再看向他旁邊，一直被他緊緊護著的中年女人。
父女二人都是挺拔修長的。
老頭子看著白發蒼蒼，剛才跑起來居然特有勁兒。
這個中年女人的氣質便更好了，雖然也是一大片的銀發，但她的身形沒有半點佝僂，脊背單薄清瘦，四肢修長，年輕時候絕對擁有不少追求者。
她身上，確實有股高知家庭養出來的味兒。
邵珊珊打量她，忽然道：“你為什麼戴著口罩？”
蘇秋雨沒回答她，冷冰冰地站著。
邵珊珊皺起眉頭，就這麼一個瞬間，眼前這個中年婦人給她的感覺居然似曾相識。
而且就在最近，她好像在什麼時候也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電梯忽然動了。
有人在一樓按了“上”。
邵珊珊立即轉身要去按開門鍵。
老人冷笑：“你繼續鬨下去，將涉嫌非法拘禁罪，雖然拘禁時間不足，但是我年事已高，剛才還被你嚇得亂跑，現在心率很快，血壓很高，隨時要嘎。而且電梯空間幽閉，且長時間懸空在5樓，對我已造成了不可估量的緊張壓迫感，嚴重影響到了我一個八十多歲老人的身心。綜上，你的行為已經能認定為情節相當嚴重的非法拘禁，一旦我控告你，你的官司能不能贏不知道，但是你的名聲敗定了。”
邵珊珊的手指停在開門鍵上，一動不動。
老人冷冷地哼了聲，悄悄看向蘇秋雨，衝她得意地揚了揚白眉。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
蘇秋雨跟著老人出來。
邵珊珊捏緊手裡的包包和手機，忽然拔腿跟上去，和他們緊緊保持著十步距離。
顧墨霆正在給梁俊打電話，要他安排幾個人過來弄走邵珊珊。
看到邵珊珊出現，顧墨霆跟梁俊說了聲不需要了，掛了電話。
很輕易就能發現，邵珊珊在跟著一對父女。
那對父女個子都很高，一個滿頭白發，一個半片銀絲。
女兒低著頭挨著老父親，父女二人修養很好，出來後去往路口等車。
顧墨霆雙眉輕擰，目光莫名被這位女兒吸引。
越望下去，他眼神越深，眸底深處似暗湧掀起巨瀾。
並不是莫名。
這位女兒的身高儀態很熟悉，正是這股熟悉，才一下抓住了他的眼球。
有那麼一瞬間，顧墨霆腦中劃過一個念頭——
如果她還活著，他牽著她的手去一步步浸染歲月，往後白發蒼蒼時，她的身影，會不會和眼前這位女兒重疊，優雅從容。
一輛出租車停下，女兒扶著老父親先上車，她也要進去時，邵珊珊忽然加快腳步過去：“站住！”
另一個聲音驟然響起：“你也給我站住！”
邵珊珊一頓，轉過頭去。
諸麗珍氣喘籲籲，怒目瞪她：“邵珊珊你有病吧！”
諸麗珍的車一直停在對麵，他們三個人一出現，諸麗珍就看到邵珊珊一路跟在蘇秋雨和老人身後，像塊狗皮膏藥。
她立馬打開車門趕來了。
就趁邵珊珊回頭分神這一瞬間，蘇秋雨立即坐入出租車。
邵珊珊一驚，追上去大叫：“站住！！”
諸麗珍上前拽她：“我說了你也給我站住！”
邵珊珊趕緊甩開她：“你彆碰我！”
緊跟著，二人各自拿出濕紙巾，速度飛快地在手上和胳膊上擦拭。
邵珊珊崩潰：“臟死了臟死了！”
諸麗珍抓狂：“我怎麼碰了你這麼個臟東西！”
邵珊珊大怒指去：“諸麗珍你說什麼！”
諸麗珍厭惡地瞪了她一眼，轉身朝自己的車駕走去：“我不想跟臟東西多說話！”
“你站住！”
“你滾蛋！”
蘇秋雨的出租車在前麵掉轉車頭回來。
蘇秋雨正低頭給諸麗珍發消息，把經過告訴她，順便發了一排乖巧下跪的表情包，感謝她比及時雨還及時。
回來的車道和諸麗珍的車道相同，蘇秋雨抬眸看向正打開車門的諸麗珍。
因為邵珊珊在馬路對麵，她不好下車去她那了。
顧墨霆坐在車裡，一直盯著這輛出租車，看著它在前麵調轉方向，迎麵回來。
療養院門口的限速，讓這輛出租車開得很慢。
車內後排的光來自於那位女兒的手機，隱隱似能照出她口罩下的麵部輪廓。
顧墨霆沉了口氣，摸出一根煙，準備點火時，那位女兒忽然抬起頭，看向前麵的諸麗珍。
抬頭的弧度露出修長白皙的脖子，手機的光將她挺拔筆直的鼻梁和光潔利落的下頜線照出。
顧墨霆黑眸一凝，像是有什麼聲音在他耳邊轟然炸開，似萬古沉寂的江洋驟然排山倒海，雲霄沸騰。
諸麗珍罵罵咧咧，回去車上，渾然沒注意身邊開過去的出租車。
蘇秋雨在車裡淡淡一笑，低頭給她發消息說一聲。
顧墨霆的腦袋嗡嗡的，像是終於找回呼吸。
他看著這輛出租車迎麵開來，和他的車在一條直線後，瞬息經過。
一切發生隻十秒不到。
快的不過一句話的時間。
慢的，好像又有山遙水闊的距離在時間和空間裡浮馳蕩過。
什麼念頭都來不及在顧墨霆的腦海中產生，他快速扔掉煙和打火機，發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