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在分明感受到她腰上的另一隻手緊緊束著她。
耳邊男人的聲音,因為用力過度有些變音:“愣著乾什麼,幫忙把她拉上來。”
聽見的一瞬間,許在特彆安心,帶著哭腔輕輕“嗯”了一聲。
出了那麼大的事,許在以為作為領導的至少安慰兩句,但她低估了事件的嚴肅性。
他們三人在院長辦公室排排站。
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後,揉著手腕一聲不吭,周身氣壓極低。
而他每轉一下手腕,許在的心臟就猛跳一下。
因為剛剛經曆過驚心動魄的事,程晨身體狀態很差,禁不起這麼長時間的站立,許在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陸院長,程晨她身體……”
“你給我閉嘴,你的問題等會處理。”
男人又低又冷的嗓音強勢打斷她求饒的話,而後抬手指向三個當中唯一的男生,“你……”
整件事中最無辜的就是楊文俊,為了她倆的事忙前跑後,要是因此得了處分,許在過意不去。
正準備冒死出頭,隻聽楊文俊辯解道:“院長,整件事和我沒關係,我是無辜路人,不過就是打了報警電話,給您指了方向,其餘的事一概沒有參與。”
許在杏眼囫圇地瞪著他。
楊文俊縮著脖子苟著肩膀,用眼神向許在求寬恕。
平時他講義氣,但絕不是用在這個時候。
誰考上北大醫學院都不容易。
他家境不錯,但也僅是個中產,家裡花了百萬才培養出一個醫學生,再喜歡女同學,也不能拿父母的血汗開玩笑。
許在倒也不是怪他。
陸斯衡麵前,不選擇保命的是傻子。
陸斯衡輕挑眉梢,似滿意地點點頭,狹長的丹鳳眼轉向許在另一側,官腔十足:“程同學,你的問題院裡已經知道了。”
他的手指點在兩張出警回執單上,“經院內討論,你此番影響醫院聲譽的事不予追究,但請你處理好個人問題後再複工。”
知道這已經是身為院長的陸斯衡最大的讓步,但許在還是被他的無情給驚到。
明明程晨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為那些人渣承擔責任。
心裡有股氣:“陸院長,這就是你們對待未來職工的方式?”
此言一出,楊文俊和程晨同時驚掉下巴。
她瘋了嗎?
不知道院長對他們的前途有生殺大權?
“陸院長,您不要和她計較。我願意服從院內安排,我還要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其實跳下去後就像死過一回,程晨什麼都想明白了。
有那麼多人拚了命地想要她活,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眼鏡上金屬框架,隨著他的頭部移動,有一瞬,反射了窗外夕陽的光。
他聲音平靜:“出去。”
三人剛轉身,又聽他道:“我讓你走了嗎?”
許在身子一僵,其餘兩人跑得比兔子還快。
眼看著厚重的院長辦公室大門在她麵前合上,她慫了。
以為迎接她的會是劈頭蓋臉的罵,沒想卻是男人低沉帶著幾許曖昧的嗓音。
“三天了,功課溫習的怎麼樣?”
如果他僅僅是以院長的身份問見習醫生學習情況,她才不會如此的局促不安。
正因為清楚知道他在問什麼,許在的腳趾恨不得將院長辦公室的木地板上,摳出一個洞來。
家裡是哥哥和妹妹。
外麵是院長和醫生。
沒有一種關係該問這個問題。
許在抿了抿唇,聲音細若蚊蚋:“沒……”
其實那晚後,小視頻就被她加密隱藏,彆說再看一遍,光是回想就讓她羞臊不已。
人家吃是享受,她做卻是像上刑。
也不知道上麵是演的成分多,還是真有人喜歡這個味。
“過來點,你說什麼我聽不見。”男人的聲音明顯有點不耐煩。
許在想起另一樁事,大著膽子湊上前:“我說斯衡哥能不能借我三十萬?”
從小隻要她不想回答,就會選擇逃避。
一開口陸斯衡便知道她肚子裡的小九九。
拉開辦公桌下的抽屜,從一款老錢風的黑色錢夾裡,取出那張許在熟悉的黑金卡。
皙白修長的手指壓著硬質卡片,緩緩推動到她麵前。
許在正想收起卡片,手突然被摁在男人的掌心與辦公桌之間,聽他語氣欠欠:“有事了叫我斯衡哥,沒事我就是陸院長。”
“對不起哥,剛剛是我氣過頭了。”
罵人快,求饒更快。
看她一副不得不低頭的模樣,陸斯衡直接被氣笑了:“氣過頭了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替人出頭,連命都不要地去救跳樓的人?”
她的舉動在陸斯衡他們那個階級圈子裡是無法被理解與接受。
她不期待他能感同身受,至少不該這麼凶她。
許是程母的無端誣陷、同學們的冷嘲熱諷,程晨最後絕望的眼神……
許在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夏天,胸口像是塞了團發黴的棉花,又悶又惡,所有情緒瞬間破防。
低頭不語。
隻是一句問話,陸斯衡不知道她怎麼就受不起了。
真是越大越矯情。
陸斯衡身高手長,壓著她的手依舊可以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麵前。
壓低身子,從下往上看她,低聲哄慰:“說不得小姐,是哥哥口氣不好。你今天是見義勇為的大英雄,需不需要我去給你申請個人民英雄獎,嗯?”
知道他是在調侃自己,可許在卻憋不住,破涕為笑。
陸斯衡不是她的親哥哥,但從小像對親妹妹一樣待她。
護著她,遷就她。
好吃的她先吃,好用的她先用。
到現在為止依舊如此。
想著想著,許在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好吃的……
見氣氛緩和下來,陸斯衡直言道:“三十萬一次性取不出來,我會先和銀行給你打好招呼。”
“謝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又聽他問,“需要我出麵嗎?”
她同學的事已經有人向他彙報。
程晨家裡什麼情況有些什麼東西,陸斯衡一清二楚。
“不需要。我們能自己解決,不用麻煩斯衡哥了。”
她的拒絕在陸斯衡的意料之中。
陸院長出麵親自解決實習生的家庭問題,用什麼借口呢?
彆說其餘人,就是程晨,她都解釋不清。
陸斯衡點點頭。
談話似乎結束,她可以撤了。
“陸院長,沒什麼其他事,我先回去上班。”
剛轉身,還握著她手的男人,稍稍用力,她便重心不穩地倒進他懷裡。
頭頂傳來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