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醉的,他沒想到現在的身體,酒精耐受度這麼低,前天在白家也喝過,自己怎麼沒醉?
難道喝到假酒了?
還是主場作戰不行?
要不然就是陪酒的人不行。
昨晚是老陸陪著自己喝的,而前天晚上柳月娥和白露陪著自己喝的。
白露的酒量不行,淺嘗輒止,但是柳月娥的酒量還可以。
房門被輕輕推開,接著一個腦袋便拱了進來。
白霜站在門口問道:“哥哥你醒了?”
“嗯,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之後,有沒有亂說什麼話?或者是做出什麼不好的行為?”
白霜想了一會才說道:“不好的行為?哦,你捏我臉了,還說我怎麼變小了!”
陸凡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我沒做彆的事情吧?”
“沒有,然後你就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個,爸媽說什麼了?他們生氣了沒?”
白霜搖搖頭,“沒有,他們大笑了一會,很高興,然後媽還踹了你兩腳,讓爸爸去找相機,給你拍了一張照片,也給我拍了張。最後爸爸把你扛進屋裡的,是我給你打的水,擦的臉。”
陸凡感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在發燒,這父母怎麼這麼不靠譜,養個孩子是玩的麼?
還照相留念,這是想給自己留下一輩子的黑曆史。
陸凡相信,等到自己有了孩子,他們兩個肯定會樂嗬嗬地翻著影集,給自己的孩子敘說過往的糗事。
這個家是不能再待了。
“白霜,我準備去你家住兩天,你要不要回去?”
“等中午我跟咱媽說一聲,你要不等到下午再去?”
“算了吧,你還是在家裡呆著吧,反正你回去又幫不上什麼忙。”
白霜:“”
陸凡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然後又帶上牙膏牙刷,一股腦塞進書包,騎上自行車就出門了。
來到白家的時候,白露正在家裡剪線頭。
小小的客廳裡堆滿了假領子,這種領子陸凡還有點印象,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老陸就穿過。
白露見到他來,趕緊起身倒水,結果被他製止了,他從書包裡掏出兩瓶冰鎮的飲料,遞給對方一瓶。
“現在襯衫都很便宜了,還有人穿這種東西麼?”
“嗯,應該是有吧。我媽就喜歡做這種活,她說這種假領子最好乾,不用像襯衫那樣,還要翻麵。”
陸凡點點頭,拿起一件來,也學著白露的樣子,剪了下。
倒也不麻煩,就是把一些長線頭剪掉就行,一件假領子能找出五六處線頭。
花費的時間大多在找線頭上。
陸凡問道:“剪這麼一件多少錢?”
“兩分。”
“啥?”
“兩分錢。”
陸凡被深深地震驚到了,還有這麼低的工錢?
“一件2分,十件2毛,100件2塊,你媽一晚上能剪多少件?”
“她自己的話能剪300來件,如果我幫著她剪的話,一晚上能剪500件。”
“10塊錢啊,這勞動力有些廉價了,這一瓶飲料就要兩塊。”
“已經不少了,10塊錢,我們一家吃飯買菜都花不了,我媽白天在廠裡上班一個月也就是掙600塊錢。”
陸凡歎了口氣,“怪不得你媽這麼年輕就很顯老,這麼重的擔子壓在她身上,她能扛下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白露點點頭,目光堅毅,卻沒有說什麼。
陸凡又問:“昨天在電話裡沒聊明白,你爸手術還要推遲一段時間?”
“是啊,醫生會診了,說是我爸身體太虛了,需要補充一下營養,養養身子才能動手術。”
陸凡點點頭,又問道:“你媽在醫院陪著?”
“沒有,我媽上工去了,中午就能回來。”
“你爸的手術,醫生有沒有說成功率怎麼樣?”
“我媽沒跟我說,不過我跟她聊天知道,我爸是肝臟出了問題,這次要切除一大部分,肝臟功能弱,很有可能會引起其他器官一起衰竭。我爸這個病,就算是治好了,以後也乾不了重活。”
“彆擔心,我知道好多切了肝都慢慢恢複的,以後的日子也會慢慢會好起來。”
“嗯。”
接下來陸凡就和白露一起,在客廳裡剪線頭,兩人聊著天,乾著活,時間過得倒也很快。
柳月娥回來之後,又忙活著做飯。
做完飯,隨便扒拉一口,又著急去醫院送飯,送完飯,還要回去上工,忙活的腳不沾地。
陸凡想要替一下她,對方卻說是醫院距離工廠不遠,她送完飯還要回工廠,正好順腿。
看著對方忙碌的身影,陸凡就有些感歎,真是好女人啊。
想到了自己後來創業的時候,白露和白霜也是這麼忙碌,一個人頂好幾個人用。
看來吃苦耐勞這種精神,是能夠遺傳的。
不過,吃苦耐勞可發不了家,或許能過上殷實的日子,可一旦碰到個坎坷,就會被打回原形。
還是要做生意才能改命。
下午三點多,陸凡和白露就剪完了剩下的假領子。
等到白露包起來,陸凡才發現好大的一包。
他拍著包袱,有些感歎道:“咱們兩個大半天的功夫就掙了10塊錢,再減去兩瓶飲料4塊,還剩下6塊,咱們一人3塊。這樣下去,晚上我都不好意思吃飯了。”
白露笑道:“隻要不亂花,生活成本其實很小的,兩三塊錢足夠吃飽了。”
“你倒是容易滿足,走,我跟你把這些送去,省著你媽晚上回來還要跑一趟。”
“嗯,謝謝你。”
“你謝我什麼?謝我幫著你剪了半天線頭啊?”
“不是,因為沒有碰到你之前,我感覺生活一片灰暗,你來了,我才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
白露說完,就轉過身去,低頭玩著衣角。
陸凡歎了一口氣,背起這包假領子就出了門。
服裝廠的規模很小,就在這個城鄉結合部的外麵。
三十來個工人,占地倒是不小,足足有二三十畝,廠房有兩排,應該是村辦小學的教室打通改成的。
大門口正對著一顆巨大的鬆柏樹。
陸凡上從小到大上的學校,都是這麼一種格局,寓意著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兩人來到廠子裡,白露把假領子交上,負責收貨的胖婦人甚至連包袱都沒有打開,便給她開了一張領錢的條子。
顯然雙方已經很了解,對方也十分清楚柳月娥人品和手藝。
陸凡好奇地看了眼這張領錢的條子,心想這個工廠的財務製度還挺正規的。
可是來到領錢的地方,他就把這個念頭給掐滅了。
辦公室裡,隻見一個中老年男人跟一個年輕女人已經扭打成一團。
雙方的衣服都撕扯破了,中年男人臉上出現了幾條抓痕,穿著的短袖t恤成了開衫。
女人臉上也有兩個巴掌印,脖子被掐著,雙眼哭成了桃子,一臉鼻涕眼淚。
雙方邊打邊罵,相互數落。
“狗日的,要不是你個浪蹄子,說是有朋友做外貿,能掙大錢,老子至於積壓了那麼多貨麼?”
“還他媽的歐版,歐版,我去你大爺的歐版。”
“你那朋友呢,老子的貨都在倉庫裡長毛了,你那朋友也沒個說法?你說,是不是你在外麵養的小白臉?”
“花著老子的錢,你他媽的還不檢點。”
“丁茂財,你還是不是人,當初可是你求著人給你辦事的,結果人家訂單給你拿到了,你買了些假布料,以次充好,沒通過驗收,你怨誰!”
“要怪就怪你貪財,你要是不弄虛作假,人家能不要麼?”
“你在國內弄些破爛貨賣賣就罷了,但那可是出口,你以為出口的標準和國內的標準一樣,糊弄糊弄就行?”
“你就沒有發大財的命,老娘眼瞎了,才找了你這麼個老貨。”
陸凡和白露趴在外麵的玻璃上看了一會,才問道:“這兩人你認識不,要不要去拉開?”
“這是工廠老板和老板娘,小的。”
“哦哦,那咱們再看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