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忘了還有公輸家嗎?”王宛在旁小聲道。
“我正打算和小公子說呢。”
王賁轉而道:“公輸家也是與墨家齊名的匠人流派,隻是側重有所不同,小公子您看如何?”
公輸家擅長研究殺伐之器,秦軍能攻城略地無往不利,其中有不少都是他們的功勞。
像投石機,以及比六國之箭都要射的遠的秦箭,都是他們的傑作。
“公輸家,我怎麼把他們給忘了。”
嬴子季一拍小手。
馬鐙這種東西,也算是軍器呀。
將冶鐵術交給他們,恐怕比墨家更加合適,而且公輸家還能算是自己人。
“子季弟弟,我的好友公輸幽蘭,是公輸家的大小姐,下次帶過來給你認識呀。”
王宛看到嬴子季很感興趣,便毛遂自薦道。
“好呀好呀,那位幽蘭姐姐過來,我請你們吃火鍋。”
“火鍋…是何物?好吃麼?”
“當然,不過需要黃銅或者鐵造的特製鍋才行,鼎太厚了,煮東西很慢的。”
“哇,子季弟弟你好厲害!”
……
火鍋…
小公子,您讓我找匠人就是為了做個廚具方便吃什麼火鍋?
好家夥…
頓時,王賁心中升起無奈,被打敗了。
王宛帶著比她小不少的嬴子季,拉著手,融融恰恰的模樣。
王賁一時間有種錯覺。
小公子這樣,看起來挺乖的嘛。
他發現了,隻有提到胡亥,還有對付趙高的時候,小公子才會讓人覺得不好相處。
………
第二日,朝堂之上。
烏雲壓頂,蓋在偌大的章台宮頂上,令人喘不過氣。
而麒麟殿內,氣氛也是凝重非常。
朝堂上,有不少地方都空了下來。
那些跟著胡亥廝混的紈絝子弟,有不少都在朝堂上占了一席之地。
現在…人都還蹲在牢裡呢。
而許多大臣麵色也都不太好看,他們都是哪些紈絝子弟的叔伯,甚至是父親,臉色能好久怪了。
“太不像話了,胡亥公子好歹是十七殿下的兄長,怎能說都不說一聲就抓去下獄!”
“那張良何人?反秦逆黨!我家白非雲也是一腔憤怒,是為了幫陛下出氣,才闖了黑牙獄,也被小公子抓了!”
“我等都為老秦流過血,殿下此舉,讓我等心寒呐!”
“我甘家的不孝子,便讓他在黑牙獄中好好反省一番吧,但胡亥公子貴為始皇子嗣,千金之軀豈能囚禁?”
…
朝議還未開始,便有許多群情激奮的聲音。
當然,嘴上大多是以胡亥為口號的。
讓嬴子季放了胡亥,占了長幼禮製的大義,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嬴子季則坐在小桌案上,托著圓滾滾的臉頰,還打了個哈欠。
父皇天天麵對群臣,得多累啊。
時間流逝,嚷嚷的群臣們都安靜下來。
“私闖黑牙獄,照大秦律該流放,但父皇卻又讓我酌情處理……”
“子季也很難辦的呀,所以想問諸位叔伯們,我該不該秉公處置?”
嬴子季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是不懂事的孩童,在向大人們請教。
隻有李斯,扶蘇,王翦,王賁,幾人下意識後退兩步。
小公子這眼神,絕對是要使壞了!
往後麵站點,可彆被殃及池魚。
“唉,雖然胡亥是我的兄長,但為了大秦的法度,我也不能以權謀私呀,若是要流放,便將他們一起流放了吧。”
愣是從稚嫩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大義滅親的味道。
流放?
聽到嬴子季說的話,下方眾人頓時臉都白了。
這個年月,流放僅次於死罪。
關在牢裡的可都是一群紈絝子弟,舟車勞頓,水土不服,萬一路上再得了病,那一條小命就交代在路上了。
哪怕不死,遠離了鹹陽權利核心,也基本等於廢了。
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子季,這怎麼行。”
“此事萬萬不可啊小公子,請小公子三思!”
……
放在任何一位君主手裡,都不可能真的稟公執法。
因為牽涉太廣了,甚至還有一名公子,連自家人都不能放過。
問題現今坐在上麵的是嬴子季!
這熊孩子真的啥都能乾得出來。
朝臣當中,一直極少發表意見的右相馮去疾,終於坐不住了。
主要是那些勳貴朝臣的目光都在看著他,
他自己便是勳貴世家出身,甘家的老祖宗,是他的授業恩師。
“小公子,那十數人都身居要職,若是一下全部流放了,於秦國不利。”
“而且他們也是為了擊殺行刺陛下的刺客,維護我秦之國威,當屬情有可原,應酌情從輕發落。”
王賁則是和蒙恬對視一眼,都頗感無奈。
昨日小公子便說過,會釋放勳貴子弟。
今天在朝堂上,卻還用流放嚇唬文武百官。
可見懲罰勳貴子弟並非是小公子的真實意圖。
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馮相說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流放便算了,不過他們畢竟違反了秦法,小懲大誡還是逃不過的。”
嬴子季點點小腦袋,仿佛是認同了馮去疾的話。
呼——
眾臣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啊。
還好,哄住了。
什麼叫伴君如伴虎啊?
在嬴政麵前,他們都沒如此緊張,畢竟嬴政雖手腕強硬,做事還是有跡可循的,對勳貴世家也比較寬容。
這小祖宗不同,根本拿捏不住。
“正是,讓他們長長記性是應該的,便有各家領回去,禁足三月如何?還是小公子你另有處罰?”
馮去疾拱手道。
“禁足三月?那就不必了。”
嬴子季等的就是馮去疾如此發問,頓時小嘴角翹了起來。
他的目光掃過麒麟殿,所有世家出身的大臣臉上。
而眾人感受到這個目光,頓時都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樣吧,他們畢竟是懷著拳拳報國之心,情急之下才衝撞了黑牙獄,我也不好刑罰太重,寒了諸位叔伯的心。”
“正好,我最近打算興修一間書院,教化大秦子民,便讓他們暫時革職,去書院中讀書,好好修身養性,等漲了記性,再官複原職,如何?”
嬴子季的真實目的,始終是這間書院。
把勳貴子弟以從輕發落的理由塞進去,世家便沒有理由阻撓書院的出世。
至於書院建成之後再使壞…就彆怪嬴子季不給麵子了。
官複原職?這就是句空話。
哼哼,那要看在書院中有沒有認真學習,到時可是要考試上崗的。
“去書院讀書?”
群臣都呆了。
剛剛還喊打喊殺,動不動便是流放這樣的重罰。
現在隻是在書院中讀讀書,便能放出來官複原職?
幾乎等於沒有處罰了。
小公子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世家出身的官員都鬆了口氣。
馮去疾卻是皺了下眉頭。
他本能覺得有些不對,但又一時不知問題出在何處。
他不禁偏頭,正好看見李斯的神色,分明是恍然大悟。
“既然大家都認同我這樣的做法,那就如此施行吧。”
“雨化田,你去將人都放出來,對了,我那兄長胡亥,再扔裡頭關一陣子,他定然是不肯去上學的,便讓他在黑牙獄中再反省一陣時日。”
“對了,父皇胸懷寬廣,為了彰顯他的聖恩,已經赦免張良,他是舊韓名門之後,才學不凡,便讓他擔任院長吧。”
張良?院長?
之前還是刺秦的逆賊,一躍成了書院的院長?
勳貴子弟都是去殺張良的,現在反倒成人家學生了。
但他們偏偏反對不得。
“大家應該沒有意見了吧?”
“那便退朝!”
……
“書院…院長張良。”
朝會結束後。
馮去疾思索良久。
始皇赦免張良了?這誰想得到?
但命令肯定是真的,如果嬴子季說了假話,掌管黑冰台的頓若不會冷眼旁觀。
“小公子開這書院,究竟是孩童之心一時胡鬨,還是有所圖謀呢?”
“甚至,有沒有可能是陛下不好出麵,故而讓小公子來辦的?”
馮去疾臉色陰晴不定,坐上了打道回府的馬車。
與此同時。
書院也正式動工了,就修在驪山腳下。
……
寢宮當中。
嬴子季搬了搖椅在外悠閒的曬著太陽,手中還拿著冰闊落。
“父皇之前答應我,允許我自己找些人手。”
“現在文臣已經有啦,就該武將了,這塞北的匈奴,可是大秦的心腹大患呀。”
嬴子季心中,頓時出現了幾個人名。
偌大的秦國,可是人才輩出啊,隻是許多都還沒被發現罷了。
假以時日,他們可能會到反秦的陣營當中。
不如先下手為強,先行截胡!
嬴子季拿出紙筆,在上麵寫下了幾個人的名字。
韓信,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