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多很享受現在的狀態。
肉體的痛苦與精神的愉悅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所隔離。
思維是發散的，自由的，不受約束的。
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存乎於現實與劇情的臨界點，就如同小醜在善惡邊緣掙紮一般。
出戲，蜂擁而來的媒體是小醜，就像一群爭奪腐肉的禿鷲。
那麼自己呢？也是小醜。
厭惡著記者的無孔不入，打攪生活與寧靜。
又需求著媒體的踴躍爭先，炒作名氣並汲取利益的同時還滿足了被追捧的虛榮感。
入戲。
還是小醜。
每個人都有兩張麵孔。
化了妝，是彆人眼中的小醜。
卸了妝，對著鏡子審視內心的小醜。
所以，又何來出戲與入戲呢？
奧斯卡的台下都是演員！
每一個人都演技精湛，共同演繹出一年一度的，始終在重複著的，感人肺腑的大戲！
“桀桀桀~”
萊昂納多咧著嘴角。
那就更需要去了！
如此精彩絕倫的大戲，怎能少了小醜的出席呢？
轉過頭，
“海瑟薇。”
“啊！”海瑟薇一激靈，下意識的後退半步，試圖將麥康納護在身前。
“彆緊張，海瑟薇，你是走神了嗎？”
“是是是。”海瑟薇連忙點點頭。
“謝謝你海瑟薇，還有麥康納。”收斂笑容，猶如變臉一般，萊昂納多整個人又正常起來，“正是你們倆的建議，才讓我去了一趟華夏，和甄導會麵。”
“海瑟薇，你說的沒錯：the choose one！”
“甄導是，劇本也是！”
“對我而言，這個角色同樣是我的the choose one！”
“那恭喜你呀，萊昂納多。”見其恢複正常，海瑟薇稍稍放鬆。
“海瑟薇，也恭喜你。《星際穿越》的全球票房847億刀樂，你和麥康納收獲了一部票房口碑雙豐收的代表作。”
熱情的攀談著，枯瘦的身體與生動的有些“亢奮”的情緒形成鮮明的對比。
“亢奮”指的並不是激動，而是純粹的誇張放大！
正常的時候有些過於正經了；失落的時候顯的壓抑；興奮的時候又格外的“桀桀桀”。
跳脫於情緒的大開大合之中，好似過山車一般。
“來了！”
“甄導到了！”
正當海瑟薇準備再退半步，將麥康納完全護在身前時，耳畔傳來熙熙攘攘聲。
抬眼望去，熟悉的強壯身影映入眼簾。
“啪嗒~”
退半步的動作完成了。
但不是因為萊昂納多，而是類似於條件反射的身體本能反應：腿軟了！
“甄導，您被稱呼為電影行業的‘the choose one’，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啊？”甄傑誠一愣。
不是，哪個狗日的瞎稱呼的？
踏馬的，本地人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老子來者是客，剛下飛機就要刺配金州？
“我不是，我沒有，彆人胡說！”甄傑誠想也不想，一鍵三連，“e，對了。我可以問一下，是誰稱呼的嗎？”
“萊昂納多剛剛說的！”
狗日的小李子！回頭就贈送拉鏈哥媳婦兒一把增壓滋水槍，讓絕經老女人拿著它滋你皮燕子！
“不是，你聽錯了，萊昂納多說是聽海瑟薇說的。”
狗日的海瑟薇e，好吧！我82年的，屬狗。
“咳咳咳！”甄傑誠清了清嗓子，壓了壓手，令嘈雜的記者們稍作安靜。
“你們知道的，勒布朗是我的兄e，神交已久的波揉。能獲得與他相同的稱呼，讓我興奮不已。”
“我愛勒布朗！我愛米利堅！所以經過與華呐的深入討論，我決定將天賦帶到新鄉。”
“你們知道的，萊昂納多也是我的波揉，這家夥強的不可思議！”
“我堅信，我們一定會合作出一部美妙的電影藝術。然後將它當作禮物，送給自由快樂每一天的米利堅人。”
頓了頓，
“當然，主要取景在新鄉。”
“！新鄉，this is for you！”
應付記者，甄傑誠可太擅長了。
至於影射常務副山羊托海瑟薇這娘們兒的福，下機就已經被刺配金州了。大不了再發配去丹佛或達拉斯唄，多大點兒事！
米利堅記者也不是傻子，雖然他們聽不懂最後一句的含金量，但前邊兒的揶揄與調侃領會的無比透徹。
不過不要緊，這會兒是11年。副山羊還沒有四冠超鹵蛋，移民勝喬丹。自10年7月9日的“決定一”開始，到處都是噴kg的。
不噴才是不正確！
“就知道給我找事兒，晚上彆走，等著挨收拾吧。”應付完記者，坐上華呐派來的大巴車，甄傑誠找了個機會給了海瑟薇一巴掌。
下一秒，一愣。
“咳咳咳，那個亞當·舒爾曼他不要緊的吧？”
“當然不要緊的啊！”海瑟薇捂著腚，“他在追我，我和他都是對方未來的選擇之一，僅此而已。他會去接觸其他的選項，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生活。在形成婚姻契約前，每一個人都是不受約束的。”
嗯，這很米利堅！很自由！非常適合我這個臟東西！
甄傑誠滿意的點點頭，隨後與麥康納和小李子等人淺談了幾句，靠著椅背小憩了會兒。再次睜開眼，已經抵達入住酒店。
老鮑領著一眾配角演員等候在酒店門口，夜燈下，光頭甚是亮眼。
迎接，開席。
誰說老外不講究“愚昧落後”的這一套，隻知道認真乾活兒的？
老外玩的照樣溜！
趁著宴席正式開始前，甄傑誠特意將小李子叫到身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然後又詢問了有關劇本內容的問題。
小李子回答的那叫一個流利。
不，不單單隻是回答！
回答之中還摻雜著表演，自然而然的，幾乎沒有痕跡的。
不僅是甄傑誠看的點頭不已，其他人也無不訝異。
“嘶！這是小李子？”李屏斌擦了擦眼睛。
“好家夥，變化也忒大了點兒！”紀建鳴附和道。
“是啊，原本萊昂納多的演技是浮於表麵的，演爆發戲基本等於用力過猛。”說著，曹玖平咂了咂嘴。
“嘖嘖嘖，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有點從骨子裡往外冒戲的感覺了，就像e，就像是北影表演係的學生代表，畢業演講時突然掏出了中戲的學位證，還是附帶許多榮譽證書的那種。”
“上衣脫了，萊昂納多，我想看看你的後背。”甄傑誠指了指天花板，“把這些燈關了，都把手機拿出來！”
看向紀建鳴，
“老紀，去指揮一下，用手機簡單調個光，我想看看效果。”
“好的，導演！”紀建鳴立刻起身。
老團夥了，主打一個有覺悟。
而小李子配合的也非常乾脆利落，根據甄傑誠的指示做出種種動作。
在紀建鳴的簡單調光下：突出的肩胛骨，一根根肋條依次排列。
脊柱的頸椎，胸椎，腰椎，骶骨清晰在一節又一節的椎體中。
穿著衣服的小李子，以海瑟薇為代表的眾人，經常會因為他神經質般不時響起的“桀桀桀”製造出緊張。
脫下衣服的小李子海瑟薇捂著嘴，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小李子現在很瘦，但沒有想到會暴瘦成這樣。
“啪啪啪~”
甄傑誠鼓起掌來。
“萊昂納多，在華夏的老一輩演藝圈中，流傳著一句話。”
“能耐，是餓出來的！”
“意思是：能力不足，就捧不上飯碗。挨了餓，就知道逼著自己提升水平。”
豎起大拇指，
“你不一樣，你是全球最頂級的，同時也是保質期最長的花瓶，你躺著也可以輕鬆掙大錢！”
“我很高興，看到你以完全迥異的生活品質堅定踐行著同一條理論的表象含義，最終殊途同歸，收獲了相同的本質成果。”
“但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動。毫無疑問，你這條路更難，更高級！”
對於甄傑誠的結論，紀建鳴等人均認可的點點頭。
後者無路可退，隻能咬著牙一往無前。前者有的是選擇，卻走上了最艱難的一條路。除了要經曆相同的痛苦外，還要抵抗不斷滋生的懶惰情緒。
這很難，非常非常難！
“不，導演，我想你遺漏了一點。”小李子穿上衣服，將瘦骨嶙峋重新遮蓋。
“能力不足，就得不到認可。一直被批評嘲諷，就隻能逼著自己提升水平。”
咧著嘴，勾起嘴角。
無時無刻不在演繹小醜，幾乎已經形成了下意識的身體習慣。
“導演，我也很餓！”
“精神上的饑餓比肉體的痛苦更折磨！同時，肉體的痛苦也會持續催化精神上的饑餓！”
“所以不是我了不起，也不是我意誌堅定。當我聽取了您的真知灼見，翻閱了您創作的劇本。我就知道，我也無路可退了！”
抬起頭，端起酒杯，
“導演，我敬您一杯，非常榮幸我的努力可以得到您的讚譽。”
“哦對了，現在我們是同樣的帥哥了嗎？”
聞言，甄傑誠一愣。
很快反應過來，意識到是自己當初在電話裡給小李子的暴擊所造成的後遺症。
點點頭，
“當然！”
“不論我們去哪裡，都不會出現‘花瓶’的評價。即便有，那也是嫉妒。”
“不論愛我們還是恨我們，所有人都得打心眼兒裡認可我們的實力，並承認我們的帥氣！”
碰杯，cheers。
“現在，我們是同樣的帥哥了，萊昂納多。”
“桀桀桀~”小李子咧的格外燦爛，笑容爽朗又陽光。
“甄，我總覺得萊昂納多有點不正常。”
“嗯，是這樣的。”甄傑誠一邊說著，一邊撥開水草，找到泉眼，然後接通水管。
工業化處理的自來水是按噸計費的，哪兒能比的上直接取自大自然的唇浸水？
“但隻有這樣，他才能更好的演繹《小醜》。”
“嗯，額，喔~但但是甄，如果把萊昂納多逼的太緊的話，不會出問題吧？”
“海瑟薇，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隻有逼緊點兒，才能使人更容易醞釀情緒，製造爆發。”
甄傑誠拍了拍，一邊兒一下。
“命運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沒有什麼藝術是可以輕易獲得的，都需要付出努力。”
“明白了嗎？海瑟薇。”
“明白！”海瑟薇紅著臉，喘著粗氣，點了點頭，“要緊起來。”
一邊說著，一邊展示起肢體語言，並調動個彆肌肉的力量進行輔助。
“很好！就是這樣！海瑟薇，你踏馬是懂藝術的！”
“放心吧，萊昂納多沒事兒的。等拍完電影後，領他去一趟維密，他就能立馬出戲。”
旅途奔波的疲累經過運動催化後，生成深度睡眠。
當甄傑誠再次睜開眼，已經是太陽高掛。被窩裡，海瑟薇早已離開。借著《星際穿越》的東風，海瑟薇接到了比先前更多的戲約與廣告代言。
和麥康納一樣，昨兒個前來接機都是特意請假的。還得再趕回去，接著忙活。
刷完牙，洗完臉，簡單收拾了下走出房間，赫然見到諸多演員已經在小李子的以身作則下開始了劇本圍讀。
見甄傑誠現身，紛紛打招呼。
“你們繼續，等我吃完飯，然後咱們開個會，就出發片場，準備開機。”
甄傑誠笑嗬嗬的擺擺手，然後朝著餐廳走去。等填飽了肚子，眾人已經守候在會議室中。
無需翻譯，簡單的交流對於甄傑誠而言不成問題。
“咳咳咳~”先清清嗓子。
有點不得勁兒是怎麼回事兒？
甄傑誠皺了皺眉。很快，又鬆弛下來。
踏馬的，我大喇叭呢？
環視一周，竟無一個人有眼力勁兒，主動將大喇叭遞上來。
這讓甄傑誠不由的念起景恬的好。
雖然這丫頭越來越不學好了，但她眼裡有活兒啊。
唉！恬恬不在劇組的第一天，想她！
“這是我第一次來米利堅，是客人，也是新人。”
“所以秉持著禮貌起見，還是先由製片人講話好了。”
直接將話題拋給華呐派來的製片人，甄傑誠扭頭一轉，大步邁向放置大喇叭的方向。
製片人傻眼了。
等等，你甄傑誠啥時候這麼禮貌了？
你不是一向在劇組大包大攬的嗎？
經曆過《星際穿越》的合作，他早已認清了自己處境。上邊的領導也多次叮囑：不要在片場搶奪導演的話語權。
所以，現在這算怎麼一回事兒？
試探我？
對，應該是，肯定是！
思及此處，製片人再無猶豫。
上台，開口，
“我說三點。”
“第一，甄導非常歡迎大家踴躍提意見！”
“大家千萬不要被媒體上的不實信息所誤導，認為甄導脾氣不好，聽不進建議，所以不敢開口。”
“甄導說過：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多多益善，暢所欲言。”
“第二，攝影機一開，片場隻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甄導的！”
“保留你的所有意見，執行甄導的全部要求。”
“第三，我宣布：《小醜》劇組的一切，全由甄導說了算！”
“包括我在內，所有人必須聽從甄導的指揮！”
“我話講完，誰讚成，誰反對？”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製片人非常滿意這樣的效果，轉過頭，看向甄傑誠。
“甄導，我話講完了，該您了。”
甄傑誠：Дノ
屮！你踏馬把老子的話全講完了，還讓老子講什麼？
你，禮貌嗎？
甄傑誠抽搐了下嘴角，提起大喇叭。
“咳咳咳，出發片場，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