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北影學子,居然隻能完成和雞鴨一樣的工作!”“還演什麼電影?回家圈一塊場地,多養一些牲畜,然後跟它們好好交流一下站位心得去吧!”“還看著我乾什麼?”“是不是要我現在就去找老鄉買雞鴨,然後再幫你們圈場地?”望著眾人忙不迭的與鄧朝彙合,甄傑誠扯了下衣領,仿佛這樣便能讓自己更輕鬆一些。發火僅僅隻是為了立威嗎?還真不全是!一開始拿寧昊“開刀”的確是抱著這個目的,就是打算給劇組一個警告,否則一直放縱下去,能不能配合好電影拍攝且不提,莫名的賬單開支也將會直接衝破原定的預算。六千美元一頂草帽的事件從來就不是個例!但陳大導薅的是投資方的money,《人生大事》可是甄傑誠自己掏的錢!而接下來,不斷地NG直接點燃了甄傑誠的怒火,就像家長輔導孩子算術一樣,明明九九乘法口訣表已經帶著念了幾遍。可當做題時,一個**五十四必然瞬間穿透天靈蓋。鄧朝也就算了,畢竟要求高,早在甄傑誠的預料之內。可其他人......甄傑誠這會兒算是明白了,為啥那些導演都不喜歡選用專業院校的在讀生來演戲份很少的小配角,亦或是跑龍套,最主要的問題就在於,他們覺得自己是“專業”的,總會時不時的冒出些自己的想法。偏偏人家還便宜,不是奔著那點兒酬勞來的,背後又牽扯著一大串的關係,於是,罵又不能狠著罵,又忍不住不罵。就跟拉屎拉一半夾斷憋回去一樣,那叫一個折磨!好在,甄傑誠沒有這個煩惱,老子也是個院校生!老子本科還沒畢業!以大欺小這頂帽子跟老子壓根就挨不著邊兒!所以,老子憑什麼委屈自己讓你們開心?情緒不掛臉上,難不成掛牆上嗎?彆說當麵罵了,要是你聽不清,老子回頭就給你刻碑上!“十分鐘!”“再給你們十分鐘準備時間!”“十分鐘後繼續拍!”......“去,找糧店買幾袋米過來!”“扛個空棺材算怎麼回事兒?”“拍電影可不是過家家,要想把假的演成真的,那就得想方設法的找代入感!”“對了,你們都沒意見吧?如果各位專業院校的專業人士都覺得委屈的話,那我可以給你們點優待,弄個紙糊的嘛!”聞言,眾人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下,偏偏好話歹話都讓眼前這貨陰陽怪氣完了,此刻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乾脆咬咬牙,“沒意見!”“嗯,沒意見就好!果然是專業院校的專業人士!”甄傑誠滿意的點點頭,“來,咱們先用空棺材預演兩遍!”......兩遍是多少遍?是一遍又一遍!這回不是甄傑誠強製的,而是鄧朝,馬源等人,咬著牙硬挺著的!台詞早已熟記心中,該如何演繹亦有思路,但鄧朝覺得還不夠,叫來遊老師幫忙看著,每一遍下來都要谘詢遊老師的意見,然後調整表情,動作,語調,再來!直到開拍!甄傑誠終究還是心軟了,僅僅隻是往棺材內放了兩袋米,才四十斤。又是鄧朝,沉默著扛起了兩袋,回頭望了眼馬源等人,見一起抬棺的弟兄們均點頭同意後,將兩袋米直接丟進棺中。“八十斤!”“按照老人家的體重,八十斤左右才算真實!”對此,甄傑誠並無任何回應,隻是深深地看了鄧朝一眼,“各單位準備!”“Action!”移機推進!而非變焦推進!隨著次要部分不斷移出畫外,“莫三妹”逐漸放大並充滿畫麵,蜿蜒的,老舊的住宅樓外設樓梯上,“莫三妹”扛著棺,領著頭,繃著勁兒,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猙獰的青筋暴起,肩上的重量試圖將其壓垮,卻倔強著硬是撐住微微彎曲的脊梁,渾厚的號子,好似從胸腔裡擠出來的一般,“日落西山了!”“嘿!”“老人家最後一天了!”“嘿!”“眾人幫忙了麼?”“嘿!”夕陽的餘暉斑駁在眾人的臉上,光影交錯間,傳承數千年的文化習俗借著粗獷的聲線,向眾人展示著它的莊重,肅穆,於是悲泣的哭聲漸漸被掩去,死亡也不再沉重!它就好似一個符號,本就該定格在那裡,而現在,無非隻是在完成一項定格儀式罷了!......甄傑誠坐在監視器前,一動不動。鄧朝,馬源等人,仍扛著棺,望向這裡,也一動不動。終於,鄧朝忍不住了,咽了一口口水,“要不,我再來一.......”“過!”“啊?”鄧朝瞪大眼睛,過?不是NG?也不是保一條?“還傻愣著乾嘛?裝了八十斤米的棺材不重嗎?還扛著?”甄傑誠站起身,洋溢著笑臉,“我說,這一條過了!”“啊啊啊!”“過了!哈哈!一遍過!居然一遍就過!”“臥屮!這玩意兒真特麼的重,累死我了!不行,回頭我就督促我爸減肥去!”“我要是你爹,我特麼當場就掐死你!”中年人的悲傷總是積蓄太久,崩潰在一瞬間。而年輕人的喜悅,來的如此簡單,卻又令人分外滿足。瞧瞧這幫人,竟然還向甄傑誠投來感激的目光。感激認可?感激不殺之恩?不重要!甄傑誠咧著嘴,“來來來,把這些米都搬出來!”“回頭用它煮上綠豆粥,加上冰糖!”“大家夥兒都解解暑!”......短暫的天晴過後,狂風暴雨再度來襲。拍戲與人生並無不同,NG總是貫穿始終。“憤怒?不爽?就夠了?”“莫三妹是孫悟空!是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近似流氓的混不吝形象隻是他的偽裝!是他的保護色!明白嗎?”“現在家屬懷疑你偷了老人家的金戒指,但質疑你的職業道德不是最重要的,因為你特麼的壓根就不喜歡這個職業!”“觸及你做人的底線才是最重要的,這二者不可混為一談,明白嗎!”在監視器前吼大喇叭不得勁兒,甄傑誠一路小跑而來,先是熟練的招呼娜姐把小哪吒牽出去,然後再近距離狂野輸出,“脫!”“不僅特麼的給老子脫!”“還要特麼的給老子挺起你們的老二往前頂!示意她可以特麼的掏出來一一檢查!”“隻要伸一下手就特麼的能連根拔起的那種,明白嗎!”“怎麼著,你們是覺得本錢不夠導致心虛?然後不好意思?”“那要不要老子去找點棉花,然後塞進你們的褲衩裡,幫你們填充下分量?”甄傑誠的虎狼發言令鄧朝,馬源瞬間羞紅了臉,不止是二人,在場的女人們也忍不住啐了一口,直呼濃眉大眼竟能如此反差。“再來!”“如果還達不到我的要求!”“老子就把這段鏡頭帶回去,然後挑一個角度最好的畫麵,打印成照片!““到時候你們談一個女朋友,老子就給她送一張,有本事你們就把我和你們女朋友一起告到法庭!”嘶!倒吸一口涼氣!鄧朝與馬源對視一眼,均是一個哆嗦。甄傑誠這比崽子,不僅嘴臭,還特麼缺了大德了!現在怎麼辦?能怎麼辦?咬著牙,繼續演唄!......“保一條!”“繼續!”“這一條過了!”“各單位準備,下一條,Action!”甄傑誠坐在監視器前發號施令,操持著攝影機的寧昊罵罵咧咧,敗家!太特麼敗家了!以往聽說江文是個燒膠卷的大戶,寧昊也不覺得有啥,大導任性唄!可如今看著甄傑誠,每燒一次膠卷,便如同在寧昊身上割下一塊肉一般,這麼多天累積下來,心裡再也憋不住了,終於等到一天的拍攝工作完成,收拾妥當後,寧昊拉著甄傑誠便塞進麵包車,然後直奔大排檔而去。“昊哥,你這是做什麼?”“閉嘴!老子請客!”“屮!就請大排檔?”“老子沒錢!”“沒錢你還買金鏈子?”“老子這是鍍金的,中空的!”一杯冰鎮啤酒下肚,寧昊也不演了,直截了當的說道,“等幫你把《人生大事》拍完,我也打算去拍一部自己的電影了。”“本子也攢的差不多了,文藝片,花不了多少錢!”說到這裡,寧昊不由地咬牙切齒起來,“尤其對比你!”“對比你拿膠卷當擦屁股紙似的用,老子能把膠卷供起來,用一次喊一次爹,浪費一次就等於不孝!”聞言,甄傑誠頓時樂了,“所以,你請我大排檔乾嘛?”“不是說了嗎?老子沒錢!”寧昊梗著脖子,理直氣壯,“要想拍出來,估計得把老子家底全掏空。萬一中途出了點差錯,老子就得想辦法去貸款了!”“所以,找你這個狗大戶要點投資!”“要多少?”“五......不,十萬!”寧昊紅著眼,“我自己再掏個十萬,絕對夠了!”“到時候片子賣出去了,掙了錢對半分,虧了你也彆埋怨我!”“沒問題!”甄傑誠點點頭,望著寧昊頗有自信的模樣,也不打算提醒,畢竟,這年頭指望電影掙錢,還真就是文藝片在扛旗。商業片領域,國內除了馮褲子外沒幾個導演敢拍胸脯保證不虧。為啥那麼多導演敢拿光電的條文當放屁?拍片,參加國外電影節,拿獎,賣片商,一套流程下來,榮譽有了,錢也有了,賺的還特麼是刀樂!反正投資成本低,一次不行再來一次嘛!未來許多人詬病這些文藝片導演靠著給國內抹黑去取悅外國人才能拿獎,這個想法大可不必!因為那些外國電影節就像津門的出租車司機一樣,“宰客”主打一個公平,不分本地外地。電影是藝術,藝術就得批判,哪怕你把評委會成員的母國罵到狗血淋頭,隻要你電影拍的好,他指不定是帶頭給你鼓掌並歡呼的。“等《人生大事》拍完回到京城,我把錢送你家去!”“如果你不放心,卡號給我,我回頭就去銀行給你轉賬。”“用不著!電影拍完再說!特麼的,又不是我掏錢,我有啥好擔心的!”說著,寧昊放下酒杯,甩過來一根煙,然後又給自己點上一根,“對了,你不先看看我的劇本?”“掏完錢再看,反正劇本就在那兒,啥時候看不行?”甄傑誠點上煙,望向因被信任而滿臉感動的寧昊,愜意的吐出一口煙霧,“反正我不缺錢!”“十萬而已,小錢!”“就當哥們兒請你逛一次天下人間了!”說著,拍了拍寧昊的肩膀,“昊哥,你可千萬彆因為這十萬投資有壓力啊!”“我......”寧昊張了張嘴,卻最終啥也沒說,噸噸噸噸噸!屮!老子今兒個非灌死自己,看你明兒個上哪兒找攝影師!......江城機場,迎麵而來的熱浪並沒有讓程好感到不適,迫不及待的心情早已淹沒了其他感官。剛拍完《天龍》中阿紫戲份的她,還來不及休息放鬆,便從鄧朝那裡打探到了位置信息,然後一路趕來。墨鏡,口罩,《粉紅女郎》的上映,讓飾演萬人迷的程好也戴上了明星標配,坐上出租車後隻是報了個地址,也不問價格,便窩在後排平複著心臟的跳動不安。見麵該怎麼說?該先說什麼?用不用先揮個手示意下?不行,拍戲呢,不能打擾,對!我還是先去酒店訂個房,然後補下妝,等時間差不多了再過去。等等,萬一今天拍夜戲怎麼辦?要不......我還是早點過去,找個角落貓著?程好盤算著,手指交錯著纏來纏去,怎麼也定不下一個十全十美的主意,不過,有一點她記的非常清楚:常媽說了!早點上早點散,彆磨磨嘰嘰的,最後落不了好還惹得一身騷。常媽還說了!到手後就黏住咯,要善於示弱,尤其是對方犯錯後更得示弱,愧疚比痛點更容易抓著不放。當然,不止常媽說,程好自己心裡也有主意,中途解下褲腰帶的不算啥,終途係上褲腰帶的才是贏家。不就是示弱嗎?姐們兒雖然大三歲,但軟弱可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