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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
洞淵神君這一句話落下去。
商正師本來就殘破的身體,頓時發出一聲如同氣泡炸裂般的輕響,當場崩潰消失。
不過,原地並非空無一物,還有一朵血紅色的小火苗,微微一閃,退出一段距離。
“反物質無聲咒”造成的湮滅效果,應該是無聲無息的。
剛才之所以會有那麼一聲輕響,就是因為這個火苗晃動之間,閃過了後續的威力。
洞淵神君也不以為意,隻將目光一轉。
方才他言談之間,方圓一百二十裡之內,樹木流水,陽光塵埃,都已經遍布著反物質咒語,此時全對著那朵血紅火苗和藏在火苗中的商正師自我概念,圍殺過去。
無論是那朵小火苗,還是商正師本身的概念根基,在這種規模的反物質咒語麵前,都顯得頗為單薄。
而且在此同時,天頂聖典還受到牽引,主動飛向洞淵神君。
剛才聖典被篡權,隻不過是一時的失控,但如果這聖典真的落在洞淵神君手上,他絕對可以很快在其中留下穩定的烙印,重新掌控智光一係的從神之力。
到了那等時節,有兩係從神的神力加持,根本用不到洞淵神君自己的概念根基,就足以把“逆焰”這種危險的事物,徹底扼殺,磨滅商正師,也隻在翻掌之間。
突然,整個叢林,莽莽蒼蒼的天地乾坤,都昏暗了一下。
掌燈者就從這昏暗裡麵走出來,仿佛是在這一步之間,穿透了不知道叢林山川的多少阻礙,一手拿住天頂聖典,一手托住血紅火苗,閃身就走。
洞淵神君眸光微怔,見到了這樣的一幕,也有些出乎意料。
蘇寒山、商正師、掌燈者,三個人加起來,可以等於一個全盛時期的神君。
蘇寒山戰力強勁,掌控萬維網權限和守護神力,商正師擁有逆焰,掌控從神概念。
相比較來說,掌燈者是最看不出上進之路,最沉默低頹的一個人。
洞淵神君著實是沒有想到,天工能夠攔住蘇寒山,卻沒有攔住掌燈者,甚至可能連一星半點的時間,都沒能拖延。
當初,突襲圍殺智光神君的時候,掌燈者發動空無之力,是不能自主移動的,如同化作泥人,用自身帶動周圍的一切淡化,與現實產生隔閡。
但是,參悟了七代祖師為他量身打造的功法之後,指明他空無之力的真正路線。
現在,他反而可以借著空無狀態,昏昏默默,杳杳冥冥,讓自己的速度快到簡直不像是個六階範圍內的強者。
他的發色依舊枯黃如燈火,神態同樣麻木如黃泥。
洞淵神君的注意力,卻不得不全速向他身上集中,讓他的身影在自己雙眸之中,完全突顯出來,與外物涇渭分明。
“還真有點小瞧你了!”
這句咒語發動之際,掌燈者的身影,就為之一緩。
他畢竟還沒有徹底創造出空無概念,以假道之路,達到七階。
當時智光神君施展末煌葬日歌的時候,就差點超出他的負荷,讓他從空無狀態跌落出來,回歸現實。
洞淵神君駕禦整個神係的眾神之力,布置反物質無聲咒,雖然場麵上,沒有末煌葬日歌那麼輝煌盛大。
但對現實世界的破壞性,分毫不遜,凶險程度,還猶有過之。
掌燈者的空無狀態減弱時,他所感受到的現實世界的阻力,就跟正常六階神明要行動的時候,感受到的差不多,速度自然會有減緩。
嗤!!
無形無跡的反物質發威。
掌燈者左前方,一座高度在兩千多米的巍峨大山,突然就多出了一個半圓形的缺口。
山腰的部位,隻剩下一點點的山石土壤結構,還連接著。
下一刻,掌燈者右前方的一座大山,直接攔腰而斷,從斷裂部分往上的山體物質,全部湮滅消失。
那個斷裂的弧度,形成了一個飽滿的弧形,讓殘餘的山體,像是一個特質的筆架。
洞淵神君的身影飛速而來,飛行的過程中,抬手虛點。
他每點一下,就會有山體消失,有叢林大地,開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傾斜窟窿。
還有海麵上突然出現的大洞,直通海底。
地平線儘頭的天空中,出現的正圓形窟窿,看起來像是打穿了大氣層。
這一切破壞湮滅的現象,都沒有發出多大聲音。
也是因為他們兩個的飛行速度太快,像是那些失去支撐結構的山頭,應該產生的折斷坍塌,空氣的湧動,海水的回流,等等大動靜,都還沒來得及發生。
正是因為無聲,反而更加恐怖!
但是,在這樣可怕的壓力下被追殺。
掌燈者竟然沒有出現半點失誤,從頭到尾,都沒被擦到一點皮。
明明是正常神明當麵對峙,都感受不到的“反物質無聲咒”。
掌燈者竟然能在拚命逃竄的情況,完美躲開了所有傷害。
“怎麼可能?就算是有逃命特長,也該有個限度吧,明明還不是七階……”
洞淵神君在追殺的同時,都不禁感到詫異起來。
他拋起手中寶鏡,一掌按在鏡麵背部,將鏡子朝前推去。
四方神君之中,洞淵神君在揭露雙神一體的身份之前,本來就是以迷宮陣法和破陣之術聞名。
這一下他推動寶鏡的時候,把前方的大片天地,看作一個天然生成的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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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上浮現出大小數十個圓環,簇擁在一起。
反物質咒語的威力,全部被寶鏡牽引,在前方造就數十個大小不同的空洞通道,倏然貫徹伸長,一直延伸到視野的儘頭。
可以看到,在那幾十條通道的夾縫之間,有一條條空間褶皺,還有自然界風景扭曲後形成的色塊斑紋,交錯混雜,如同支架。
以數十條空洞通道為主軸,搭建出了一個巨大的立體事物。
破去天然的迷宮,令所有的迷宮要素產生變動,生成新的迷宮。
洞淵神君這一擊的力量,將破壞和建造,融合到了一起。
但是,掌燈者依然逃脫了出去,身影從側麵閃過,從大海上空橫穿而走。
這一回,洞淵神君終於看清了是怎麼回事。
並不是單純憑掌燈者的力量在進行閃躲,更關鍵的是,掌燈者右手上托著的那一朵血紅火苗。
是那一朵血紅火焰,總是提前帶動掌燈者改變方向,讓掌燈者順勢而為,才能夠躲開所有的攻擊。
“商正師,你的逆焰中,明明充滿了對神君的殺意,殘忍惡毒,為什麼現在竟然用來逃跑?”
洞淵神君追殺過去,咒語的力量,蓬勃的散發開來。
血紅火焰雖然在逃避咒語,卻能夠從咒語影響天地環境後,附帶的磁場餘波中,讀取到他的含義。
“我原本以為,逆焰隻是天地間客觀存在的反作用力,是一種反噬破壞,最近才越悟越多,明白逆焰之力,代表的不僅是反作用力。”
“麵對你們這些天之禦座製造者,對這些文明頂端的毒瘤,一切逆反行為,都可以算在逆焰之中。”
商正師之前,是再怎麼樣也沒有料到天頂聖典會被篡奪,猝然間被拖入這個維度,失了先機,才顯得毫無反抗之力。
但他這段時間以來,揣摩假道之路,對逆焰的認知運用,實則已經加深了不少。
他可以利用逆焰對於神君的反感排斥,提前感受到神君的攻擊,會在什麼地方出現,並自動排斥開來,脫離攻擊範圍。
“有時候,逃跑,也是一種反抗!”
“我逃得好,逃得快,逃得成功,逃得有魄力,逃得超出你預料。”
“我們突襲智光的時候,不進則廢,隻有拚命,但今天的局勢可不一樣了。”
“你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又跟天工神君聯手,都殺不了我們的話,對你們來說,就已經是失敗。”
“一新三舊,局勢還會跟之前一樣,在整個過程中,出現損失的,就隻有你一個啊,洞淵,或者說,智光!”
商正師哈哈大笑。
他雖然老謀深算,氣質卻並不深沉,反而是個愛笑的男人。
就算是千年蟄伏的過程中,對外展現的“正師學院總院長”這個形象,也是愛笑的,發動那場針對智光神君的突襲之時,他也在狂笑。
洞淵神君輕笑道:“我如果滅了你手下所有勢力,摧毀所有跟正師學院相關的人,你可以逃,他們逃得掉嗎?”
“你說過,我是智者,不是勇者,我就算恨的想死,也不會真的平白送死,隻會選擇更有可能報仇的路。”
商正師的笑聲驟然一收,不是被打斷,笑不下去,而是平靜的收了起來,聲音從容自若。
“你殺我的人,我就殺你手底下人,毀掉你的神廟、神官、迷宮,在玄元迷宮裡麵,那些你已經破除過的路徑上,為你多添驚喜。”
“你們可能不願意再等三千年,但我為了鬥一個智光,都等了一千多年,你以為我沒有耐心,跟你們再鬥一千年,兩千年,三四五六千年,一直一直鬥下去嗎?”
逃跑還能夠逃得淡定的人,已經很少。
逃跑還能夠逃到他這麼囂張的,那就太少了。
明明是他在逃跑,言談之間,簡直好像是他在占上風一樣。
洞淵神君都被他氣笑了。
“你還真是……”
洞淵神君從來幽深靜漠的雙眼中,竟而青光大放,眾神的影子在他眼睛裡麵卷動。
從神的力量和守護神的力量,交織成兩個龐大漩渦,附帶著海量的精神訊息,激烈演變。
伏獸和洞淵,對於萬維網的守護神權限,是不怎麼上心的,尤其是被擠壓的各剩一成權限之後,更是不怎麼看得上眼。
可洞淵智光,原是一體,現在他不但把自己那一成權限用上了,還在侵蝕萬維網,滲透更多的權限。
“你還真是,該當速死!!”
與此同時。
在玄元維度和巨蟲維度的交界地帶。
在深層的空間結構之中。
蘇寒山跟天工神君,已經對拚了上千次。
萬維網中守護神的力量,本來是不能跟真正的神明相提並論的,品質雖然相等,畢竟不夠主動。
可是經過靈氣編製工程的疏導,萬維網的力量,在蘇寒山手上的運用,妙到毫巔。
這股力量,完全不遜於天工一係的從神。
蘇寒山本身加上玄帝之首,也足以跟天工神君對抗。
他能夠感受到洞淵在萬維網方麵的舉動,甚至可以兼顧到,商正師通過萬維網,給他發來的訊息。
商正師是建議他也走的。
對麵兩個聯手,也殺不到他們三個,隻要他們三個會合了,今天這場戰鬥持續下去,就毫無意義。
雙方極有可能罷手,把真正的戰場,放到下一個未有定局的必爭之地,玄元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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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留給蘇寒山他們三個謀求突破的時間,會更多。
但蘇寒山,卻沒準備走。
之前他曾經在修行閉關的時候,被萬維網贈與一種微妙預兆,剛才的大戰中,他就主動順著之前的感應聯係,嘗試推敲,會不會有新的預兆。
確實有收獲,讓他感覺,如果跟天工大戰到這種程度的情況下,選擇逃離的話,會遇到很大的凶險。
四方神君之間的風格,是極具差異的。
洞淵和智光本是一體,但就算是這個秘密暴露之後,洞淵神君施展出來的綜合手段,也跟智光神君的風格,大相徑庭。
天工的風格,現在看起來是精密又厚重,穩打穩紮。
但既然蘇寒山探求到了這種預兆,就必然相信自己努力的回報。
他不能走,但就這麼乾打下去,似乎也是個僵局。
“行!”
五色神光和鋼鐵長袍再度擠壓,碰撞之際,蘇寒山忽然長嘯一聲。
“十全者天地不容,也許這就是緣分到了!”
他身體忽然化作一道彩光,脫離這層空間,向更深處飛去。
鏗!!!!
天工神君的鋼鐵長袍上,所有組成長袍的齒輪,驟然停住。
頭盔中充當雙眸的齒輪結構,卻好像在長袍的停頓中,得到莫大動力,加速到了極點,燃燒起來,發出鋼火的光芒。
他的齒輪巨掌,從長袍下探出,手中似乎握著什麼東西,機械的腿腳,也往前邁步,轟然落下。
空間在劇烈的起伏。
不久前進行攔截的時候,天工神君有注意到。
蘇寒山是從一個極深的空間層麵中,被攔截上來的。
那個層麵,天工神君都無法直接觀測到。
但是他能夠通過對各層空間施加的扭力傳動,影響到那個極深層麵,計算出那裡的實時情況。
這一腳跺下去。
天工神君的眼睛裡麵,就浮現出了對應的影像,要捕捉到蘇寒山現在逃遁的方位,將之乾擾出來,然後使出那一手!
可是……沒有!
如果還像之前那樣,蘇寒山隻是貼著虛空本源的層麵飛馳,確實逃不過天工神君的計算,會被準確的乾擾出來。
但是,現在的蘇寒山,已經融入了虛空本源之中。
天工神君似乎還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卻不能夠精確的計算乾擾出來。
機械之軀內部,發出鏗鏘爆鳴,嗚嗚嗚的轉動聲,顯得越來越深沉。
天工一係的所有從神麵孔,都從鋼鐵長袍的表麵脫離,如同一張又一張金屬麵具,排列在周圍,極速旋轉,發出狂烈的波動。
蘇寒山這個時候,已經潛入了虛空本源。
那仿佛是一片銀白色的無垠之海,又好似是一片近在咫尺的廣袤星空,更宛如是灰暗的無量氣泡,在跳躍閃動。
他第一時間,並沒能按照自己事先的準備,從這個角度,辨認、觀看宇宙萬物的規律。
他的第一感受,隻有一個亂字。
虛空本源的變化,本來就繁複到了極致,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被武道上的先賢認為是無序隨機,根本不可能被利用的。
會感到亂,是正常的。
但更關鍵的是,這個時候,天工神君還在運用種種手段,間接的試圖乾擾到虛空本源。
他不能直接觀測直接乾涉,但影響力確實可以抵達這裡,讓這裡的變亂,雪上加霜,激流無窮。
蘇寒山麵對著這樣的亂象壓力,體內幾乎已經傳出八種龍吟,共繪成五種色彩,拱衛著玄陰之殼,內藏著純陽道心。
要因為從外而內的壓力,爆發出從內而外的反抗,發揮出所有潛能、法門。
然而,在這樣的衝動下。
蘇寒山眸光急顫萬變,最後沒有選擇握拳,沒有選擇出掌,隻是左手下垂,結說法印,右手抬起,似掐劍訣,豎立在胸前。
之後他就靜止,不爭,下沉。
就好像載沉載浮,掙紮於水中的人,越掙紮越出不來。要使自己浮起來,反而要放棄掙紮,先沉下去,再浮上來!
放棄掙紮,不是放棄自我,而是能保持自我,不被亂象感染而更亂,是自守,是大定力。
放任自然,借助天道,能不施加任何多餘的力,才能夠清靜,從清靜中得生機。
虛空本源之中,本來已經無上無下可言。
蘇寒山的自我,卻好像在悠然的下沉,直到了底,踩踏實了之後,才回眸看去。
致虛極,守靜篤。
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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