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勝者是善良的人。
這句話是徐煩煩的座右銘,當然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她都在公共場合說了無數次了。
有病,這種樸素又形而上學的曆史觀,讓王太卡對徐煩煩知識水平很鄙夷。當然了,心靈雞湯其實和曆史觀本來也沒什麼關係,隻不過鄙夷終究需要一個理由。
王太卡說道:「你錯了,不是最後的勝者是善良的人,而是不管善惡,勝者都會代表正義,也就是善良。」
徐煩煩卻反駁道;「我指的是最後的勝者。」
「有區彆嗎?」王太卡問道。
「也許眼下的勝者是邪惡的,但是最後的曆史,會有一個公正的答桉。」徐煩煩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瞧瞧,這就是不學馬克思的下場,一點都不唯物,一點都不辯證。
王太卡說道:「但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
徐煩煩再度反駁:「正義雖然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王太卡一攤手:「按照一般公司的情況來說,遲到三十分鐘以上,默認算作缺席,並且扣除一整天的工資。好像也差不多了,有些特彆的崗位好像還更嚴格一點?」
徐煩煩直接被被噎住了,撓撓頭說道:「這個,也不算是一個概念吧?正義又不用天天上班,我的意思是嗯,怎麼說呢?」
「既然是正義,那為什麼遲到?遲到的正義,還算是正義嗎?」王太卡今天非要好好的碾壓一下徐煩煩的封建唯心曆史觀。
徐煩煩確實是被問住了,頓了頓說道:「正義就是正義。」
王太卡說道:「正義這個詞,彆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東亞這個地區,應該最早出現在《荀子》裡麵,正所謂不學問,無正義,以富利為隆,是俗人者也。」
徐煩煩刮目相看:「你還讀過這些?」
「捏麻麻的,瞧不起誰啊。」王太卡說道:「那些曆史淵源就不提了,就說遲到這件事。舉個例子,大豬,哦不對,說順口了。那個你覺得我是善良的人嗎?」
徐煩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無法昧著良心,說道:「雖然有善良的一麵,但,應該,或許不能算。」
「那你看,我現在很幸福。你這麼善良的人,要被我欺負。」王太卡說道:「那如果等到一百年後,史學家忽然想起曆史上有我這麼一個人,辦的事其實很糟糕,而且」
徐煩煩點點頭:「確實很糟糕。」
「你故意找茬是吧,我說的重點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如果一百年後史書工筆改口了,說我是壞人。這是遲到的正義,有什麼用呢?那時候我都死了,被我坑的人也死了,該受苦的受苦,該享福的享福,這樣有什麼用呢?」
徐煩煩想了想:「那也維持了正義。」
「好,那再往後一百年,也就是兩百年後吧,又有一群史學家給我翻桉,說我又是一個好人了,我又變成道德的標杆了。」王太卡問道:「這算是遲到的正義嗎?」
這一下給徐煩煩繞蒙圈了,原本討論的是遲到正義的事情,現在卻忽然變成了到底什麼是正義的定義。
可是按照王太卡的說法,好像確實是這樣。縱然徐煩煩看過很多書,可還是沒辦法用一個定論去解釋一切。
因為這不是遲到不遲到的問題,而是有關於「正義」的定義,本來就是不同的。或者說對善良的定義是不同的,但唯獨對勝者的定義卻是非常明確的。
不得不承認,王太卡是一個勝者。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等不到王太卡權勢垮塌的那一天了。
徐煩煩身為小棒子,太了解南韓這個社會了。隻要完
成了一定程度的社會等級躍遷,其實就很難再掉下去了。因為南韓社會很固話,不僅僅是下麵人往上爬難,上麵人如果不主動作死,想掉下來其實也不容易。
王太卡端起酒杯:「喝酒吧,彆想了,你想不明白的。」
徐煩煩本來想少喝點,但是卻被王太卡說的有些鬱悶了,直接一口喝下去,然後問道:「那歐巴是怎麼想的呢?我很好奇。可彆告訴我說,你什麼都不想。我相信有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體係,不可能是渾渾噩噩走出來的。」
王太卡指了指酒杯:「你連喝三杯,我告訴你。問題是你能喝嗎?」
「唉,試試吧。」徐煩煩有點矯情,但決定做什麼事之後又很果斷,於是直接倒酒喝酒,三杯啤酒其實也不算太多。說實在話,南韓小棒子不會喝酒的少,畢竟社交活動全靠這個。
徐煩煩雖然是個乖乖女,哈哈,姑且相信這個人設吧。雖然是個乖乖女,但喝酒還是沒問題的。
三杯下去,徐煩煩臉色有點紅。
沒有喝醉,臉紅是因為挺長時間沒喝酒了,所以忽然一喝,有點上臉色。不過紅撲撲的倒是挺好玩。
隻不過徐煩煩這個樣子雖然也挺有趣,但比起充兒喝多時候的樣子就差一些了。
充兒喝多之後臉紅的樣子賊可愛,紅撲撲的,眼睛瞪的圓圓的。特彆是說話聲音帶著撒嬌的樣子,可愛到讓人恨不得往臉上「邦邦」打兩拳,然後看著她哭唧唧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王太卡做夢都想試試,但怎麼舍得打充兒呢?所以說找高彷軍團的事情要抓緊了。
跑題了,應該是喝酒的原因,腦洞總是很歪,不好意思。
王太卡拉回思緒,看著徐煩煩的樣子,說道:「好了,我告訴你。」
徐煩煩膽子大了一些,說道:「歐巴,我這三杯酒喝下去了,沒有絲毫的心機。如果現在給我的答桉,隻是什麼「不管未來」或者「隻能領悟無法明說」這樣的話,我真的會生氣的。」
王太卡有點尷尬,因為他原本真的打算這麼說。可徐煩煩既然這麼問了,那肯定不能這麼說。
「我肯定不會那樣敷衍你的。」王太卡一邊說,一邊心思急轉想對策。
徐煩煩看著王太卡,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王太卡想了想,說道:「我剛剛不是都告訴你了,要讀馬克思,再不濟也得讀讀黑格爾和費爾巴哈。要辯證的去看。從宏觀角度看,正義就是正義,遲到的正義也是正義。可問題是,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機會站在宏觀角度去看,因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曆史上一個不起眼的文字,很可能背後是血淋淋的真相。」
「所以站在我們個人的角度去看,遲到的正義就不算是正義了。還是那句話,生命是有限的。死後,此時的正義對死者來說毫無意義。這樣的正義不配稱之為正義,因為死者得不到這個正義,最多隻能算是對死者家屬的安慰。人活著幾十年是為了什麼?有幾個人願意為了一個正義之名失去自由乃至生命?」
「就算在死前沉冤得雪,得到了正義,可失去的更多啊。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尊嚴,失去了人生。甚至要頂著不存在的罪名,備受煎熬。頂著本不該有的譴責,忍受一生的絕望。遲來的正義能彌補多少?」
「對於個人來說,時間的價值本就高於正義,甚至時間的價值要高於一切。」王太卡看向徐煩煩:「你覺得呢?」
徐煩煩倒了杯酒,說道:「好吧,我想我應該敬歐巴一杯酒,這些話很有意義。看來是我之前太偏頗了,特彆是關於我的座右銘,一直以來我關注的都是前半句,勝者。現在我要轉變心態,去關注後半句,善良的人。我要做善良的人,不管是不是
勝者,都要善良。」
王太卡和徐煩煩碰杯,看著徐煩煩一飲而儘後露出的笑容,心裡有些彆扭。
沒想到胡扯半天,還給徐煩煩整「頓悟」了,真t後悔啊!
早知道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典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