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子你心裡在想什麼。”趙有德並沒有回答趙寧寧的問題,反而是轉過頭來看向張鐵軍:“我這一次上山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抬參,獵戶和跑山人原本就是兩個行當的人,我這也算是嗆行了,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我沒有升起篝火,關東山規矩多,尤其是這種上了年歲的老參,有的都快成精了,我沒有帶槍,也是單純怕嚇到它。”
簡單解釋一番後,趙有德有些無奈:“這個人參是我二十多年前發現的,那時候我剛當獵戶,日本鬼子來了,日子過得不太平,就算最難的那幾年,我也沒有動過它的念頭,可是現在不行了”
“爺爺。”趙寧寧輕聲呼喚了兩聲。
“小子,你救了我按理來說我應該好好報答你,不過我現在手頭確實沒有多餘的閒錢。”趙有德看了一眼趙寧寧:“我之所以冒險上山取人參,也是打算買了換一些糧食吃。”
“黑市?”張鐵軍下意識說道。
趙有德點點頭:“沒錯,過幾天會有一批走馬的販子從長白山過來,途經關東山,最後應該轉去老毛子的地方,我看你也割下了灰狼的毛皮,應該也是為了去找黑市吧。”
“你想讓我怎麼做?”張鐵軍一點就通。
“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我去看看的,不過就憑我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走不了了,寧寧還小,所以我希望你能和她一起去。”趙有德停頓了一下:“事成之後,人參的錢算你一成,咋樣。”
這筆買賣倒是劃算,反正自己都要去找一趟黑市的。
“那批人什麼時候來?”張鐵軍問道。
“明天晚上,黑瞎子溝。”趙有德將紅布人參推到趙寧寧麵前叮囑道:“寧寧,放好了東西,你先出去,我和小子有兩句話說。”
等到趙寧寧走後,張鐵軍不緊不慢道:“你就不怕我將紅布人參據為己有?”
“乾咱們這一行的,生生死死見到的野獸太多了,老頭子我自知還有幾分識人相。”趙有德篤定道:“你眼神之中沒有那種殺意。”
從趙有德屋裡出來的張鐵軍便坐在火爐前麵一言不發,直到天色漸黑,趙寧寧才端著一碗野菜湯和野菜團子走了過來。
“吃些東西吧。”趙寧寧試探道。
張鐵軍一愣,接過野菜團子的時候,也從背簍裡麵掏出了一塊熏麅子肉遞了過去。
趙寧寧一開始本想拒絕,可奈何許久沒有吃肉的她一時間沒有抵住誘惑便拿了過去。
察覺到自己唐突趙寧寧試探性地看了一眼大口啃著野菜團子的張鐵軍,發現對方沒有生氣後才試探性地說道:“爺爺和你說什麼了?”
張鐵軍搖搖頭:“沒說什麼,隻是告訴我保護好你。”
趙寧寧羨慕道:“你們男孩子真好”
“這有什麼好的?”張鐵軍疑惑抬起頭,這時他才發現從一開始趙寧寧就一直盯著自己身後的這杆獵槍。
“我也想當獵戶,可是爺爺不讓,爺爺說當獵戶尋山員這些都是男人該乾的活兒。”
直到這時張鐵軍才意識到在六零年代的關東山,重男輕女還是極其普遍的存在。
“你爹娘呢?”張鐵軍想到了那張照片。
“不在了。”趙寧寧輕描淡寫地回複道,張鐵軍也能夠感覺到趙寧寧話語之中的委屈和苦楚。
“對不起。”張鐵軍道歉道。
趙寧寧搖搖頭:“沒事,都過去這麼久了。”
就在張鐵軍不知道怎麼安慰趙寧寧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啊啊啊”的聲音,聲音嫵媚妖嬈,好像女孩兒撒嬌一般。
張鐵軍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他心裡清楚,這並不是有人惡作劇,而是狐狸的叫聲。
按照常理來說狐狸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不過現在這個時候誰也保不準出事。
“你彆激動,它是來找我的。”趙寧寧抬起手攔住張鐵軍。
在張鐵軍不可思議的眼神之中,趙寧寧推門而出,透過門縫,張鐵軍看到了有什麼東西正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那是一條通體如同緞子一樣的白狐,圓滾滾的眼珠子忽然忽然看向趙寧寧。
白狐對於趙寧寧好像也沒有惡意,在距離房子十幾米的距離它就坐下來了,好像一頭溫順的小狗一樣。
白狐鬆開口,一條巴掌大小的鯽魚便活蹦亂跳地摔倒地上。
趙寧寧看著狐狸,像是好長時間不見的老朋友說道:“好幾天沒有看到你了,你還好嗎?”
白狐很是通人性地點了點頭,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好像在笑一樣。
那身發白的皮毛,在月光的折射下,就像水一般柔和。
趙寧寧蹲下身子順著白狐鼻梁慢慢向後撫摸下去,白狐很是享受,毛茸茸的大尾巴來回在地上掃。
“它是小墩子,是寧寧唯一的朋友。”
張鐵軍聽到聲音向後望去,拄著木棍的趙有德一瘸一拐走了出來解釋道:“那時候這條白狐狸還小,被一條猞猁要壞了後腿,是我救了它,我本想賣個好價錢,可是寧寧不讓,就這麼一直養在家裡了,前幾年大隊上總是有人過來,寧寧覺得它們不安好心,就放了它,還真彆說,這條白狐狸好像通人性,三天兩頭的回來看看寧寧。”
“按你這麼說不應該啊,這麼心善的女孩兒怎麼會沒有朋友呢?”張鐵軍疑惑道。
“寧寧不是我親孫女,是我撿回來。”趙有德滿臉慈祥地看著遠處的趙寧寧:“寧寧的爹是野豬山的土匪,那時候關東山剛解放,鬨土改。那邊為了搞破壞,找了好多特派員去招安土匪,那些土匪就經常燒殺搶奪,寧寧娘是趙家屯子的人,也被擄走了,後來土匪被剿滅,寧寧娘也就回來了,那個時候寧寧已經三歲了。”
“還有這種事兒。”事情的來龍去脈讓張鐵軍萬萬沒有想到:“既然這樣的話,那照片是?”
“照片上是我兒子和兒媳婦。”趙有德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