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為激動的張鐵軍掃視一圈,本想好好致謝帶自己前來的白狐,卻發現白狐已經不見蹤影。
“嗷嗷。”
嘈雜的聲音傳來,張鐵軍順勢走過去,當他扒開一個烏拉草窩子的時候,兩隻幼狐出現在視線之中。
兩隻幼狐的年歲不大,此時正在白狐身子底下不斷裹奶。
“原來小墩子是一隻母狐。”張鐵軍看著白狐感慨萬千。
這場大饑荒的受害者不僅是人,就連這些動物也難逃厄運,狐狸不像某些文學作品中所描寫的那樣狡猾和不堪,相反對於愛情,它們格外忠誠,恪守一夫一妻製的它們會一起撫養幼狐長大。
既然看不到公狐,說明八九成是死在了天敵口下。
狐狸並不算是頂級獵食者,身上的毛皮又是獵戶重點,想要獨立撫養兩隻幼狐,壓力不言而喻。
兩隻幼狐並沒有小墩子那樣完美的皮毛,隻不過是普通白色上麵還帶有絲絲點點的斑點兒。
張鐵軍掏出最後的兩塊麅子肉放到了白狐身邊:“多謝你了,我打算在這裡種田,你要不要一起?”
狐狸並不善於挖洞,居無定所的它們經常會驅趕走一些小型獵物,鳩占鵲巢占據它們的巢穴,單單這麼看起來,白狐目前的生存狀況也是頗為讓人堪憂。
狐狸並不會一直在一個地方住下去,而且一旦幼崽沾染上了人類氣味,就會被母狐所拋棄,白狐能夠帶著張鐵軍來到這裡,說明對張鐵軍也有了初步的認可,胡三太奶的傳說在此時已經得到了升華。
折返回來的張鐵軍將馬鈴薯和高粱種子藏好,鋤頭和鐵鍬也塞到了一處縫隙之中,用烏拉草將獨輪車遮蓋住,差不多三分地的土地也成為了張鐵軍最新的戰場。
這一趟上山的效果也很是顯著,雖然沒有找到狼群痕跡,卻陰差陽錯得到了一塊未開墾的農田以及農業工具,隻等到下一次上山來的時候,準備好住宿所用的物品,便隻等開春了。
張鐵軍剛才簡單試了試,被冰雪凍透的泥土賽過鋼筋混凝土,一鋤頭下去更是紋絲不動。
今年的時機可能過去了,最後一塊麅子肉也留給了小墩子,在關東山上呆了三天兩夜,看起來現在到了應該回去的時候了。
“呦嗬!我當時誰呢,原來是張大獵戶啊,兩天不見人影,我們還以為你被狼吃了呢。”
“你可千萬彆這麼說,人家現在是大隊委員,小心人家給你穿小鞋。”
“我記得某些人當初可立下了軍令狀,說五天找到狼群,今天都第三天了,連一根毛都還沒見到呢。”
“說大話誰不會,我還說十天能獵回來一頭東北虎呢。”
剛進大隊門口的張鐵軍便遭受到了幾個閒散懶漢的排擠,說出這些話,自然也是一旁喬大方所授意的。
張鐵軍也不搭理,轉身就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幾個懶漢也不依不饒,紛紛跟在張鐵軍屁股後麵扯著破鑼嗓子敲鑼打鼓喊道:“都出來看看啊,張大獵戶空手而歸啦,五天之約已經過去三天了。”
“你們幾個乾什麼呢,一大清早就嚷嚷,趕緊,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背著手昂首挺胸的喬抗戰忽然出現。
大隊書記在大隊幾乎有著絕對的權威,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眾懶漢頓時作鳥獸散。
看到張鐵軍回來,喬抗戰也鬆了一口氣,故意提高聲音道:“鐵軍啊,你千萬彆和這幫人鬥氣,誰要是覺得自己能上山就去,要是出了事情,可彆怪我沒提前說。”
喬抗戰毫不留情地劈頭蓋臉一頓罵,張鐵軍也沒攔著,接下來的一番話可是讓張鐵軍萬萬沒有想到。
“公社那邊剛剛傳來消息,說有一頭東北豹一連吃了不少牛羊,在離著咱們幾十公裡山路外的馬家堡。為了大家夥兒的安全,我已經宣布不允許大家上山了,不過這件事情我還是要谘詢你的意見。”喬抗戰搖搖頭:“鐵軍啊,讓你上山找狼也是無奈之舉,作為咱們大隊的書記,我必須要表態,五天也隻不過是一個意思,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強求的,一山更有一山高嘛。”
綿裡藏針比破口大罵更加惡心,喬抗戰雖然看起來是步步後退,可實際上卻是步步緊逼。
如果張鐵軍不願意上山,就算是喬抗戰用官方說明堵住悠悠眾口,卻也難免那些懶漢在大隊裡麵傳播謠言,在大隊裡麵一旦沒有了威信,想要抬起頭做人都難,可是如果上了山,生死的事情也都和大隊無關。
因為狼群的事情架高張鐵軍逼他立下軍令狀是第一步,巧妙運用上級指示將張鐵軍逼到進退兩難的地步是第二步,可以說喬抗戰將權謀鬥爭計算進入了腦子之中。
最重要的事情是,馬上就要變天了,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
看到張鐵軍不說話,喬抗戰繼續拆台道:“其實這件事情本來也和你沒有太大關係,狼群襲擾山民的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都沒有辦法,這件事情你也彆有壓力,好幾天沒見到你娘了,趕緊回去看看吧。”
張鐵軍回到家的時候,張母正在清掃院子,看到自己兒子回來了,也是鬆了一口氣,兒行千裡母擔憂,每一次上山,張母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處。
“回來了?”
“嗯,小花呢?”
“還沒起呢。”
接過張母手裡的掃帚,張鐵軍主動清掃了起來:“娘,我這次上山發現一些烏拉草,割了一些回來,你塞到被子裡麵,省得冷。”
“兒啊,村裡人說的話,你也都彆放在心上,嘴長在彆人身上,說什麼你都管不了。”張母做了些許鋪墊後這才安慰道:“現在上山不容易,聽話,咱們先不去了”
張鐵軍左右瞧了瞧發現沒人後,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小遝錢塞到了張母手中:“娘,這趟上山換了點兒錢,你留好,有時間給小花買點吃的。”
看著足夠維持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生計的幾張大團結,張母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不知過了多久才呆呆道:“你說這是一點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