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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立規矩(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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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殿便殿,在福寧殿西,位於西上閤門的右手邊。

自趙煦即位以來,他很少啟用這裡。

但他的父皇在時,此地才是大宋真正的決策核心和中樞。

元豐時代的無數政策、法令,都是在這裡與宰執們商議過頒布、實施的。

但趙煦卻覺得這裡太顯眼了。

來來往往的內臣、女官、親從官太多了。

很容易讓外人知道,他見了誰?和誰談過話?

故此,趙煦將自己的小圈子,搬進了東閣後麵的靜室。

而這便殿,則變成了一個,他想要泄密的時候才會來的地方。

一如現在!

“前行宣徽南院使、彰德軍節度使、提舉元祐字典書局、元祐字典修撰使臣方平……”

“中書侍郎、提舉翰林院、元祐渾運局兼同提點工部臣頌……”

“恭問皇帝陛下聖躬萬福!”

兩位老臣,伏拜於殿上,四拜問安。

然後,就是曾肇、蘇轍,這兩位中書舍人了。

他們規規矩矩的趴在殿上,口稱“中書舍人臣肇(轍),恭問皇帝陛下聖躬萬福!”

然後跟著張方平、蘇頌,四拜俯首。

趙煦卻是仿佛沒有看到他們一般,隻是熱情的與張方平、蘇頌打起了招呼。

“張老相公、蘇相公,快快請起來!”

“馮景!”他扭頭吩咐“還不快給兩位相公賜座、賜茶?”

“諾!”馮景趕緊帶著人,搬來椅子,又奉上茶水。

張方平與蘇頌起身後,稽首謝恩,這才坐下來。

張方平先小心的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然後他才坐在椅子上,恭敬的說道“老臣與蘇侍郎今日入宮,乃是來禦前,特來乞陛下降恩的……”

“嗯?”趙煦端坐在坐褥上,揣著明白當糊塗,問道“究竟是何事?竟需老相公與蘇相公一起來朕麵前相求?”

張方平歎息一聲,道“中書舍人蘇轍,是老臣舊友蘇洵之子……”

“如今,轍因輕信他人之言,以至繳還太皇太後詞頭……”

說著他就起身,持芴拜道“轍自有罪,老臣不敢偏袒……願乞陛下治罪!”

入宮求情,當然不能直白的說求情。

這樣的話,皇帝很容易下不來台。

同時,大臣自己也要冒極大風險——萬一傳出去了,對名聲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哪怕有人洗地,青史上恐怕也難逃一筆!

像張方平這樣,打著大義滅親,請皇帝治罪的幌子來開口就好多了。

也方便皇帝寬恕、推恩,對外也好解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於是,就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這是符合儒家的思想的——懲前毖後嘛。

傳出去,天下人也都指摘不得,甚至還得稱讚幾句。

蘇轍當即在殿中再拜“臣有罪,乞陛下治罪!”

趙煦瞧著,並沒有說話。

蘇頌見著,隻好起身,也持芴道“奏知陛下,臣今日入宮,也是因此而來……”

“中書舍人曾肇、蘇轍,皆臣親友之後……”

“此二人,輕信他人之語,以至錯怪國家大臣,繼而繳還太皇太後詞頭!”

“此二人,罪莫大焉!陳乞陛下治罪,以儆效尤!”

趙煦這從終於說話了“兩位舍人的事情,朕自然知道。”

“但是……”

他看向曾肇、蘇轍,問道“朕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清楚!還請兩位舍人,為朕答疑……”

蘇轍、曾肇,連忙再拜稽首“臣等恭聽德音教誨!”

趙煦靠著坐褥,問道“煩請兩位舍人教朕……”

“中書舍人之職在何?”說著,他慢慢起身,走到便殿的台階前,居高臨下,俯瞰著曾肇、蘇轍。

趙煦最近一年多,身高一直在長。

如今,已接近四尺六寸(約145),算是個小大人了,看著也不再如初初即位那般瘦弱。

故此,他雖然還小,但當他走到禦階前,借助著禦階的高度,加上他表現出來的氣勢和氣場。

在這刹那,竟讓曾肇、蘇轍,忍不住的身體一顫,有種瑟瑟發抖的感覺。

當然,這也和他們自己心虛,在進入福寧殿後,就已經先喪了膽氣有關。

過了一會,蘇轍才拜道“奏知陛下,朝廷之製,中書舍人,為外製詞臣,受君命、依王言而草吏、工、禮、刑、兵、戶六房詞頭……依先帝之製,中書舍人,若覺事有不當,或除授非妥,許封還詞頭。”

趙煦聽著,笑著問道“是嗎?”

“朕卻怎麼聽說,朝中有人言‘中書舍人,乃是閣老’還有人說什麼‘中書舍人筆乃是五花判事,能判人生死’雲雲……”

說到這裡,趙煦就戲謔的問道“兩位‘閣老’,且來與朕解釋解釋……”

“這中書舍人是怎麼做到判人生死的?”

蘇轍、曾肇聞言,身體都在顫抖了。

雖然說所謂‘閣老’、‘五花判事’,都是故老相傳,傳下來的說法。

但,天子卻將之放到今日殿上,公開來講。

等於是在指責,他們兩個借著中書舍人的權力,隨心所欲的要挾、為難他人。

而大宋的中書舍人們是有前科的。

過去,兩製大臣(翰林學士、知製誥/中書舍人),給人寫詞頭,是要收潤筆費的。

尤其是知製誥(中書舍人的前身)!

因為其麵對的是州郡官員,好多都是微寒出身,於是可以隨意拿捏。

中書舍人的‘閣老’、‘五花判事’的威名,就是這些官員們的斑斑血淚鑄就的。

如今,明麵上雖已罷去了潤筆費的規矩(王安石辦的)。

但,潤筆費真的消失了嗎?

蘇轍與曾肇,聽到殿上天子的指責,都是戰戰兢兢,不能發一言。

因為這事情,是不能解釋的。

首先,閣老、五花判事等等都是中書舍人的外號,而且在汴京城中,乃至於官場上,人儘皆知。

而過去知製誥們為了拿潤筆費,故意刁難官員的事情,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普羅大眾都是記得這個事情的。

其次,和天子爭辯,就算爭贏了,又能怎麼樣?

恐怕,隻能是罪加一等!

而張方平、蘇頌這兩個當過翰林學士/知製誥的老臣,也都是低著頭,不敢發一言。

比起蘇轍、曾肇,他們兩個可都是光明正大的拿過潤筆費的。

尤其是張方平,在經濟問題上,他的屁股根本不乾淨——當年他甚至在這個事情上,挨過包拯的彈劾!

其他什麼請托、徇私一類的指責和非議,在張方平的仕途履曆上,也是數都數不過來。

這也是大宋士大夫們的常態了。

除了少數人。

如王安石、司馬光這樣的人外,其他所有人,在經濟問題上都不乾淨。

尤其是曾經管過經濟、財政的大臣!

就沒一個乾淨的!

如今還算好的,經過範仲淹的古文複興運動,士大夫們的節操和吃相都好多了——讀書人多了,輿論對官員的監督和牽製力也隨之加強。

換過去,哪怕當朝宰相,在經濟上的吃相,也是難看的很!

為了娶一個富婆,兩個宰相能打的頭破血流(向敏中、張齊賢)

為了廉價霸占他人祖產,於是收買人家的乳母,誘騙一個七歲的孩子,在典賣宅邸的契書上簽押(程琳)。

最典型的,則是大文豪歐陽修。

因為程琳家給了天價潤筆費——五千匹帛。

於是昧著良心,給程琳寫了墓誌銘,在墓誌銘上隱去其惡,極力稱讚其為官政績。

因歐陽修背書的緣故,程琳這個昔年的大貪官,如今的名聲居然很不錯!

於是,哪怕是歐陽修的學生、門生,在這個事情上也是非常羞愧,不敢麵對。

隻能是為尊者諱,含糊的記下自某公死,某公為作碑誌,極其稱讚,天下不複知其事者矣!某公受潤筆帛五千匹。

趙煦在現代留過學,看過無數史料。

上上輩子,更曾君臨天下十餘年,哪裡不知道這些大宋士大夫的秉性?

一個兩個三個,在評論、抨擊彆人的時候,都是大義凜然,仿佛正義化身。

但輪到自己的時候,就是蠅營狗苟,想方設法的撈錢。

一個個在家鄉,都是豪宅高屋,良田美園。

不信的話,可以去洛陽看看。

看看那一個個舊黨元老、宰執所營建的奢華園林。

趙煦看著靜悄悄的殿上,歎道“祖宗之製,事為之防,曲為之製!”

“中書舍人本職,乃掌朕言,受朕命,出納文字,草製詞頭!”

“雖有‘事有不當’或‘除授不妥’等條件,可封駁詞頭……”

“但是……什麼時候,中書舍人可以僅僅因為‘風聞某某為官如何’,就拒絕草製詞頭了?”

“此禦史之職也!”

“若中書舍人,從禦史之職,禦史又該做什麼?”

蘇轍、曾肇隻能是乖乖匍匐著,立正挨打。

張方平和蘇頌則對視一眼,頷首點頭。

甚至在心中暗暗讚了一句“罵得好!”

為什麼?

皇帝肯罵人就說明是願意原諒你的。

最可怕的是罵都不罵!

就像李定李資深,直接下獄論罪,然後快速審理,迅速落錘。

可憐一位待製級的重臣,距離兩府隻有一步之遙的士大夫,就這樣被打落雲端,貶去了英州,最終病死於英州。

哪怕李定是新黨的人但舊黨大臣們每每想起此事,都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趙煦繼續道“朕嘗讀書,見尚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道罔不亡!”

“自古以來,多少功業,便因亂而亡!”

“大宋祖宗創業,鑒古今得失,定君臣條貫,各守其職,各司其事,於是掩有今日!”

“朕紹烈聖之弘休,承祖宗之基業,即位以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常恐因朕之不德,以羞皇考之聖德……”

這話一出,不止是蘇轍、曾肇了。

張方平和蘇頌也都跪下來,口稱有罪,乞請降罪。

沒辦法。

趙煦的話,政治上太正確了。

趙煦擺擺手,讓馮景下去,扶起張方平與蘇頌。

這才接著道“朕在宮中,常問左右宮外之事,也常常聆聽士大夫之議論……”

“可最近數月以來,朕常常聽到,有人言,宮外某位大臣,大發厥詞,說什麼‘兩府大臣,應該多多往來……’,還講什麼‘諫院與禦史,理當同氣連聲’雲雲……”

“尤其是朕當眾宣布昔在皇考禦前,所立三誓後,士大夫大臣中,類似的議論就越來越多了。”

蘇轍、曾肇,聽著瑟瑟發抖。

因為他們都參與過類似的討論。

這也是大宋士大夫們的特點。

一掐脖子就翻白眼,稍微放鬆就得意忘形。

當年,烏台詩案前,蘇軾這大胡子,甚至敢直接在給趙煦的父皇謝恩表上寫陛下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

這要換了弘曆,就這一句話,蘇軾全家現在應該已經和趙煦差不多大了。

而這,隻是蘇軾當年陰陽怪氣的嘲諷朝廷的文字裡,程度最輕的話。

烏台詩案後,這些家夥總算老實了些,不敢再隨便議論、陰陽怪氣了。

而如今,隨著趙煦放寬言論。

思想文化界,固然得到了發展空間和發育時間。

但,各類小醜,也隨之開始翩翩起舞了,各種妖魔鬼怪,也都跳了出來。

舊黨的人,開始公開討論,恢複仁廟明道之製,允許兩府大臣往來,甚至允許宰相兼任東府樞密使。

同時,這些家夥還盯上了台諫。

再次想要將禦史和諫官合一。

讓禦史諫官,歸到一個係統,這樣禦史既能風聞奏事、彈劾大臣,也可以乾預國家政策,朝廷法令。

他們這是要乾嘛?

跑步進入大明王朝?

新黨的人,也沒有閒著,也不給趙煦省心。

這才多久?

坊間就已經出現了對新學的‘以道觀分,無為為君,無為為君則有為為臣矣!而君臣之義,便在此中!’思想的公開討論。

陸佃公開在太學中,與太學生們大談特談的所謂‘有體有用之學’。

至於什麼叫‘有體有用之學’,自然是特指以王安石的三經新義、字說等著作為核心的荊公新學。

當然,他陸佃陸師農,作為王安石‘最愛的’學生,早已掌握了新學核心技能——摻私貨。

所以,陸佃毫不猶豫的將他自己的個人著作《說文》,列入其中,作為《字說》的參考書目。

也就是他還有點良心,知道要討好一下趙煦,於是把趙煦命張方平編修的《元祐字典》也列在書目裡。

而致命一擊,則來自於十二月初入朝述職,順便參加元祐二年正旦大朝的河北路轉運使呂升卿,帶回京的呂惠卿在‘河東潛心新學’,‘發三代先王之真意’,所撰寫的一部書稿。

這部書稿的名字叫《縣法》。

這個縣,自然不是郡縣的縣。

而是縣官的縣——漢家天子,自稱縣官。

所以,其實這部書稿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國法》。

全書分四卷,彆立九門,述呂惠卿仕宦多年的經驗,以及在處置政務過程中的思考、見解。

實用性非常強,堪稱是新黨官員入仕必讀之書。

便是舊黨的年輕人,其實讀一讀的話,對將來仕途也有很大幫助。

隻要學到呂惠卿手腕,起碼不至於被胥吏欺瞞、逼迫。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呂惠卿所做的序言。

在序言中,呂惠卿為輿論指責其的‘嗜殺’、‘濫殺’辯解。

他怎麼辯解的?

拿著三代先王和周公孔子孟子的名義給自己辯護。

呂惠卿是這麼說的——蓋仁者之於殺,則慘惻而矜之,以其愛之也;不仁者之於殺也,則憤怒而快之,以其惡之也!真人者,非有愛惡者也,則其於殺,豈不綽乎哉!此則見其所體也!雖然,古之聖人之於殺,未嘗不矜者,與人同之也!

什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所謂慘惻憤怒之念,是因為思想境界還不夠,對聖人的理解還不夠透徹。

若是真正理解了聖人思想的人——比如說他呂惠卿。

那就不會拘泥糾結於個人個體的私情,而是會站到一個更高的角度,從天下、天道、天理上看待人間的種種。

於是,就會順天道而行國法。

而什麼是新黨理解的天道?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而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就像王雱說的一樣——天地之於萬物,聖人之於百姓,應其適然,而不係累於當時,不留情於既往,故比橐籥之無窮也。

於是,呂惠卿的這部著作一經版印出版,立刻引發輿論震動,朝野側目。

無數抨擊、讚美、詆毀乃至於謾罵、歌頌如潮水一般湧來。

十二月的汴京輿論場,因為呂惠卿的這篇序言而震動。

所有人都開始各自站隊,互不相讓。

趙煦頭都大了!

這也是他要指示童貫,拱火此番曾肇、蘇轍繳還詞頭的事情的原因之一。

此乃現代新聞學的奧妙。

用一個事情,來掩蓋另一個事情。

吸引輿論關注,轉移焦點。

果然!

效果很好!

新舊兩黨的注意力,一下子從呂惠卿身上轉移開了。

大家開始關注起曾肇、蘇轍的事情。

葉康直與李憲的名字,開始登上汴京熱搜。

如今,當葉康直一案反轉。

更大的流量,洶湧而來。

再也沒有人去關注呂惠卿到底說了什麼了。

一場很可能引發新舊兩黨大爭辯的風波,就這樣慢慢消散。

故此,這次的事情,之所以鬨到這個地步。

其實,是趙煦故意為之的結果。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但蘇轍、曾肇怎麼知道?

他們聽著趙煦的指責,隻能是趴在原地,也隻能是頓首謝罪,口稱‘臣等有罪,乞陛下降罰’。

趙煦聽著,清了清嗓子,然後接過旁邊的馮景端來的蜜水,潤潤喉嚨,然後才接著道“祖宗的法度國家的條貫,朕一向敬重。”

自從在慶寧宮醒來後,趙煦就一向如此。

嘴裡三句話離不開祖宗法度、國家條貫。

但實際上卻是打著左燈,瘋狂向右轉。

這一點,張方平、蘇頌都是看的仔細的。

但曾肇、蘇轍,卻被一直被迷惑。

故此,張方平和蘇頌都知道戲肉來,於是豎起耳朵,做出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

而曾肇、蘇轍卻還是老樣子,趴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此番風波,兩位舍人,因信他人之語,以至國家大臣無故受汙,更損太母慈聖之名。”

“兩位舍人,固是有罪……”

“但朕,也是難辭其咎!”

張方平、蘇頌連忙再拜“陛下……”

曾肇和蘇轍則頓首泣道“此皆臣等之罪也,與陛下何乾?”

趙煦搖頭,道“孔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朕既未曾立法,也未曾戒下,自是有責!”

“自也當至太母之前請罪……”

蘇轍、曾肇再拜而泣“陛下……”

而張方平心中,卻想起了一個事情。

如今,汴京新報上連載的《三國演義》故事中——因士卒踩踏麥苗,於是魏武割發代罰。

這不就是,魏武之事的翻版?

於是,張方平暗道“難怪有人言當今聖上,頗類漢唐明主了……”

這種手腕,趙官家們是沒有的。

隻有姓劉的那幾位和姓李的太宗曾經掌握,並將之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張方平內心,頓時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悲喜。

理智告訴他,一個這樣的君主是有益的。

但屁股卻讓他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好在,他已經致仕退休了。

不必麵對一個在衝年就已經如此老成熟練,還在不斷成長的君主。

這也是張方平、文彥博這樣的老狐狸,並不擔心趙煦成年親政後,會讓新黨獨大,乃至於重走元豐老路的原因——新黨和新學的主張與追求,是任何專斷型君王都不會接受的。

他們想要皇帝垂拱而治!

他們想將皇權,關進製度的籠子!

當先帝察覺到這一點後,就疏遠了王安石,於是王安石隻能辭相。

先帝尚且如此,當今的權力欲和手腕隻比先帝更大更強。

豈會容忍新黨胡來?

必是要倚重他們這些正人君子,支持天子獨斷的賢士大夫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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