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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還不如讓呂惠卿來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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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數日,汴京城中平靜無事。

若說有事,也隻發生在一些大多數人,關注不到的地方。

譬如說,宋用臣、章縡,將靖安坊中的民居,進行了丈量。

共量得民房百五十六棟,其中院子百三十,其餘皆為大宅,盈檻二三十到四五十之間。

不用想,這些大宅就是汴京城裡某些人養外室的地方。

這些宅子,也是汴京城裡出了名的宅邸。

一代代汴京達官貴人,都曾租過它們,用來安置一些不方便帶回家,但自己卻很喜歡的美人。

可能你會有疑惑,汴京城的達官貴人,需要養外室嗎?

這就是你不懂大宋了。

想當年,真廟還將章獻明肅養在張耆家裡麵呢!

後來的趙佶,不也把李師師養在這靖安坊?

皇帝都有些不適合帶回去的女人,何況其他人?

宋用臣,章縡花了不少時間,將靖安坊民居統計、丈量完畢。

接下來,自然是收購靖安坊的民居,然後還得想辦法安置這些人。

這個事情當然需要一些時日,可能還得花上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除了靖安坊外,汴京新報的報童們,也換了一個地方住。

在趙煦的指示下,這些孩子從永泰坊搬到了汴京新城北廂的崇慶坊。

這個坊中有已經廢棄的舊汴京排岸司北司官署。

所謂排岸司,就是管汴京漕運糧食轉輸的機構,舊分東南西北四司,各掌汴京河道。

其中北司主管廣濟河漕運。

熙寧變法,整個排岸司並入三司,元豐改製又歸入司農寺。

因為廣濟河受黃河泥沙影響,來流日少,到現在已經很難再發揮國初那樣的作用了。

所以,現在司農寺的排岸司,已無北司,整個北司整體並入了南司,由南司統一掌管蔡河、惠民河、廣濟河漕運。

於是,本來在崇慶坊的北司官衙就此廢棄。

趙煦索性就廢物利用起來,將這些官署改造成報童們日常生活、學習、運動、起居的場所。

時光冉冉,一眨眼就到了三月辛巳(24)。

這天早上,趙煦起床,以為又是一個尋常的日子。

但馮景卻拿著一封通見司送來的奏疏,在他的床榻前等候著了。

“大家,提舉廣西都大右江安撫使呂嘉問奏疏到了。”

“哦!”趙煦點點頭。

自從韓階案,趙煦發了脾氣後,通見司那邊再也不敢怠慢了。

和趙煦有關的事情,現在是無論多晚入京,都會先送福寧殿。

趙煦接過奏疏,問道“呂嘉問的奏疏什麼時候送入宮的?”

“昨夜五更時分。”馮景答道。

“哦!”趙煦頷首。

大宋的宮禁非常森嚴,理論上一旦宮門落鎖,除了皇帝沒有人可以出入。

仁廟時,宮中失火,宰執們都被堵在了宮門外,不得入宮,直到天亮。

但,涉及軍國的奏疏,是可以通過通見司,用吊籃的方式送入宮城的。

將呂嘉問的奏疏拆開,趙煦又問道“兩宮那邊可謄抄了副本?”

馮景點點頭。

趙煦這才低下頭,看著呂嘉問的奏疏。

這是呂嘉問到任後,給趙煦寫的第一封奏疏。

在奏疏中,呂嘉問報告了他已按照旨意,於閏二月戊申日(20)抵達了歸化州。

並在歸化州的勿惡地,建立了都大右江安撫使衙司。

此外,他還見過了儂智會、儂盛德等地方土司。

大概內容就是這些,上報日期是元祐元年春三月癸亥(初六),也就是十八天前。

趙煦算了算時間。

“閏二月戊申日,到三月癸亥,差不多十五天,十五天時間,呂嘉問便在當地建立起一個可以履行職責,並和土司對接起來……”

“呂嘉問還真是人才呀!”趙煦喃喃自語著。

在這個時代,要從無到有,在一個大宋從未真正建立實際統治的土司地方,建立起一個官署的難度,自然是極高的。

哪怕這個官署的職責,隻有經濟方麵的權利。

但要說服土司,這本身就是個難題。

而呂嘉問做到了!

隻用了十五天時間!

確實厲害!

不愧是當年能在幾個月內,就把市易務建起來的人才。

現在,趙煦開始期待,呂嘉問明年開始每年都能在交趾北方刮多少地皮了。

想了想,趙煦就對馮景吩咐道“準備筆墨,我要給呂嘉問寫手詔。”

馮景楞了一下,然後迅速低頭“諾。”

沒一會,相關的筆墨紙硯,就已經準備好了。

趙煦走到書案前,坐到為他身高特製的椅子上,提筆蘸墨,開始寫下文字。

皇帝直接給地方官員下手詔,其實是不合規矩的。

在大宋傳統上,皇帝手詔下達的對象,一般隻有宰執、樞密使、親王。

其他大臣,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可以直接拒絕這種沒有經過翰林學士/中書舍人草製,給事中複核,宰執用印簽押的詔書的。

一句此亂命也,臣不敢奉詔,就足以讓皇帝尷尬到摳腳。

然而問題是——很少有人敢拒絕接受皇帝的詔書。

有宋以來,有這樣膽量的人,十個指頭是數的清楚的。

因為,皇帝尷尬了是會殺人的。

得罪皇帝的人,皇帝有一萬種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頂多,把人整死後,掉幾滴鱷魚的眼淚。

然後用一句朕隻是小小的任性了一會啊,朕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啊!

事情就打發掉了。

難道還有人能追著皇帝要個公道?

而在大宋,這種皇帝手詔直接乾涉地方或者有司事務的事情,被稱為‘內降’。

趙煦提筆揮毫,很快就寫好了手詔內容。

檢查了一遍後,他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私人印璽,在其上用印。

然後,趙煦將它交給馮景,囑托道“將此手詔密封後送通見司,命通見司將此手詔,送廣西章相公處。”

呂嘉問現在還是向太後的逆鱗。

趙煦也不好直接給呂嘉問下詔,隻能通過章惇轉達了。

“諾!”馮景領命而去。

趙煦則眯著眼睛,看向南方。

“廣西的戰報,再過幾天也該入京了吧?”趙煦想著。

這是即位後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戰。

去年呂惠卿打西賊的左廂神勇監軍司嚴格意義上來說,隻是一場邊境衝突。

宋軍隻是打贏了,但並沒有在橫山中開拓出什麼據點,也沒有對西賊的邊境城寨進行過什麼毀滅性的打擊。

像這樣的衝突,在漫長的宋夏戰爭中,發生過無數次,不值一提。

但章惇南下就不一樣了。

隻要打贏了,趙煦就會立刻讓汴京新報這台宣傳機器開動起來。

標題他都想好了——五千王師下交趾!

五千禁軍,就拓土千裡,打服一國。

隻要汴京新報將這些東西用不同方法,從不同角度重複一千次。

那麼,恐怕就連遼人、黨項人也會相信,大宋真的隻用了五千人,就在南方拓土千裡,征服一國。

至於,廣西本地的軍隊,土司們的集結起來的侗丁,還有交趾北方的那些帶路黨?

那都不重要!

您也甭管,這些力量加起來,可能十倍於南下宋軍的兵力。

就問您——大宋是不是隻派了五千禁軍南下,然後就拓土千裡,甚至打服了交趾吧?

這就是新聞傳媒學的真諦。

從戈培爾開始,一再為世界各國反複使用,創造了無數奇跡。

……

廣源城。

楊景通站在城頭,看著城下,已經打造出來的那一台台攻城器械。

巨大的投石機,已經在城外擺開。

高達三丈的巨大望樓,足有十餘台,陳列在那些投石機前。

在圍城十日後,城外的軍隊,終於出現了宋軍的部隊。

那是邕州、桂州來的廣西兵馬。

那些可怕的攻城武器,就是這些人在過去三天,打造出來的。

就在今天早上,宋軍發起了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數以百計的石子,砸在廣源城的城頭上。

砸死了數十人,百餘人重傷。

城頭上的守城器械,被砸毀十餘個。

直到現在城牆上的血跡,依然還沒有乾涸。

“太尉的援軍,為何還未來?”楊景通伸長了脖子,望向南方。

他已經很難堅持下去了。

圍城十日,城中存糧已經消耗了一半。

廣源城的很多百姓,都已經在捉老鼠,挖蚯蚓果腹了。

現在,還能吃飽肚子的,就剩下他嫡係的那三千多侗丁。

城中的不滿,正在蔓延。

很可能已經有人在想著賣了他楊家,投降城外的宋軍了。

楊景通正焦慮的想著,城外的宋軍營壘,卻發出了歡呼聲。

似乎是來了什麼大人物一樣!

楊景通勉強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宋軍營帳內來了什麼人?

可惜,他什麼都看不到。

但很快,他也不需要去思考,宋軍大營裡來的是誰了?

因為在這天下午,城外的宋軍將數百封勸降書射進了廣源城內。

這封勸降書上,有著落款。

大宋資政殿學士、廣西經略安撫使、知桂州軍州事、管內勸農使、管內觀察處置等使章惇!

“不是呂惠卿!”楊景通先是一喜,然後瞳孔放大“是當年那個開梅山的章惇?!”

還不如讓呂惠卿來呢!

呂惠卿這些年來,隻是名聲大而已。

可章惇章子厚的凶名,卻早已經傳到了交趾。

那可是在南江一地,殺的人頭滾滾,殺的連南朝人自己都膽戰心驚,直呼無辜者十之**,浮屍蔽江,南江人不食魚數月。

殺人殺的下遊的人都不敢吃魚了。

可以想象,這個人的殺性有多大?

而最讓楊景通膽戰心驚,瑟瑟發抖的是——這勸降書,與其說是一封勸降書,不如說是一封索命書。

其上的內容,非常直白且簡單的點出了——王師南征,隻誅元凶,元凶者,賊臣楊景通及其家族而已,與眾等無乾。

然後就是勸說爾等當早開城門,以迎王師,王師入城,秋毫無犯。

不然……

一旦刀兵頓起,則滿城有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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