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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奉大夫、天章閣待製、知成德軍劉謹卒。
這位是在本月辛卯日(初三)去世的,訃告送到京城就已經是二十四天之後了。
兩宮聞之,遣使賜其哀榮。
知樞密院事李清臣上書,乞自三月後,軍頭引見司恢複引見大使臣以上武臣之慣例。
詔從之。
權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範純粹上奏臣竊以為中國所以能坐製西賊者,誠由連城比帥,並統重兵。利害相同、左右相援,首尾相副,聲勢相連,心一而力同……今兵事未平,敵人難測,居安思危,正在今日,伏望朝廷深賜詳度,檢會臣前奏及元頒戰守約束,再加修明,諸路遵守實行,所貴緩急不誤事。
這是一封在趙煦的上上輩子,直接成為整個元祐時代,對西賊作戰戰略總部署的奏疏。
強調防守反擊,誘敵深入,堅城深溝,重兵蝟集。
也是預示著宋夏戰爭30版本的更新公告。
自那以後,西夏人慣常的圍點打援,就再也無法生效了。
因為宋軍在範純粹的這封奏疏的指導下,開始了深挖城壕,大造守城器械。
然後,讓西夏人撞的頭破血流。
隻能說,範純粹不愧是範仲淹的兒子。
趙煦看完這封他上上輩子,連見都沒有見過的奏疏,就微笑起來“這位範經略之見,實乃至理名言也!”
暫時來說,大宋對西夏,是缺乏戰略進攻能力的。
像五路伐夏這樣的梭哈戰術,玩過一次後,就不可能有人再拿著國運來賭。
風險太大,收益太小。
在新的武器,新的戰法、戰術,還沒有出現前。
最適合大宋的就是範純粹的這套30的戰術,以及在範純粹戰術上,推陳出新而來的40的章楶戰術。
兩宮也都笑著,道“範卿之言,確實甚好!”
範純粹的建議,即使是不懂軍事,不懂地理的兩宮,也能看的懂。
堅壁清野,防守反擊。
也很符合兩宮的心意——不挑事。
但彆人都打上門來,也就不得不應戰了。
“若官家沒有意見,就依範卿之議,下發沿邊各路施行如何?”太皇太後問道。
趙煦頷首“太母做主便是了。”
太皇太後笑了笑,也放下了手裡的一封奏疏,然後試探著問道“六哥,可看過了熙河的奏報?”
趙煦點點頭。
太皇太後問道“阿裡骨說要貢馬,還請求冊封……”
“溫巴溪、溫溪心卻說阿裡骨狼子野心,意圖謀反。”
“官家覺得,他們所言真偽如何?”
趙煦笑了笑,答道“太母,孔子曰聽其言,觀其行,察其心。”
“忠奸與否不是靠說的,而是要看他們如何做!”
“既不能傷阿裡骨之心,也不可不防阿裡骨叛亂,甚至勾結西賊!”
對大宋來說,哪怕是舊黨的司馬光,對吐蕃人、黨項人,也都是帶著有色眼鏡在看的。
總覺得這些家夥,都想要效仿李繼遷騙大宋百億補貼。
而大宋吃一塹長一智,是絕不會再上鉤的。
加上唐代安史之亂留下的創傷,基本上,很難有人再靠著表忠從大宋這裡騙走什麼東西。
當年唃廝囉都沒有騙到!
當然,趙煦很清楚,阿裡骨恐怕要反。
而且,他現在恐怕已經在計劃著造反了。
若是沒有蝴蝶效應,明年就是阿裡骨造反的時候。
在趙煦的上上輩子,熙河路因為李憲的緣故,大量大將被調離、閒置,導致戰鬥力受損。
同時主政的熙河邊帥,還是個沒有多少帶兵能力的文臣。
但,就是這樣情況下的熙河路,尚且把吐蕃人揍的鼻青臉腫。
遊師雄、種誼,靠著在吐蕃人身上刷出來的戰績,名震天下。
而現在,熙河路不僅僅元氣未傷,反而得到了加強。
同時,吊打了吐蕃人的遊師雄、種誼也都在熙河。
趙煦實在想不出,這一把大宋怎麼輸?
太皇太後聽完趙煦的回答,滿意的點頭“官家所言甚是!”
“對這些夷狄,就該多加防範,絕不能輕易相信!”
趙煦卻是靈機一動,道“太母,不如詔下熙河,命熙河路趙卨等,相機調遣斥候,深入吐蕃查探。”
“若那阿裡骨果然狼子野心,也可及時提防!”
太皇太後想了想,和向太後商議了一下,就道“就依官家的!”
這位一輩子都反戰的太皇太後,不會知道,她的這個命令,等於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根本不知道,李憲在熙河帶出來的都是些什麼樣的驕兵悍將?
這可是在短短兩年間五戰蘭州,一戰定西城,全數獲勝的大軍。
是大宋沿邊各路之中,心氣最高,戰意最濃,作戰積極性最高的大軍。
而且,他們沒有和趙煦上上輩子那樣,因為被李憲牽連,而受到審查、調離、閒置。
現在,他們又跟著向宗回、高公紀,看到了財路。
於是,這支軍隊的氣質,已經和其他大宋軍隊不同了。
他們現在已經不太像宋軍。
反倒有些像大宋禁軍的祖宗們——那些五代的牙兵。
哪怕是趙煦,也不會想到這一點的。
所以,他也隻是想給宋軍多一些信息和提醒。
讓這場防守反擊,打的更輕鬆一些。
不要讓戰火,破壞了熙河路的大好前程!
一畝木棉地,起碼是十匹貝吉布。
按照現在的市價,價值超過兩百貫!
雖然損耗、人工和運輸物流成本也不少。
但依舊是暴利!
趙煦可就等著熙河路的棉花,來催動大宋手工業更上一層樓。
同時借助其暴利,在這汴京城打造出一個紡織產業園。
說完國事,太皇太後就轉移話題,對著趙煦問道“官家,給事中彭汝礪,昨日駁回了詔書。”
趙煦一聽就知道主菜來了,微微頷首,答道“孫臣聽說了。”
“官家有沒有想法?”
趙煦說道“回稟太母,孫臣以為,給事中也是履行職責,封駁不合理的詔書。”
太皇太後歎道“可如此一來,這張吉如何處置?”
趙煦道“太母,孫臣以為,不如明日朝會上,請都堂髃臣還有禦史台都來議一議?”
太皇太後微微籲出一口氣,道“老身問過韓、呂兩位宰相了……兩位宰相都說,給事中封駁,乃是祖宗製度,不可違背,說是要重新擬詔書,重新處置那張吉。”
“官家的意思呢?”
趙煦點頭道“太母,孫臣也覺得,得給給事中,還有士大夫們麵子。”
“勳臣外戚的體麵是體麵,士大夫的體麵更是體麵!”
“請太母明察!”
換而言之,就是要各退一步。
文官不同意編管安置,那就加重一點懲罰。
勳貴外戚們不願張吉被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刺配沙門島,那就拿彆的東西來換。
太皇太後聽懂了趙煦的意思,於是她問道“官家覺得,如何處置?”
“就依舊編管偏遠軍州安置居住,但收回張氏曆代以來所得賞賜!”
“並將收回所得的財物,充作國子監、太學的經費財用,興建幾座新的學齋,以供養國家士子。”
“此外,所得屋舍,儘數改為在京文武官員的官廨,以市價的三成,租與有關官員。”
“如此,孫臣以為,或許士大夫們就不會有意見了。”
畢竟,一個張吉死不死,和士大夫們其實沒什麼關係。
士大夫們隻想讓天下人知道,在大宋除了他們,誰也不許牛逼!
如今,沒收張家曆代皇室賞賜,將財物用來補貼太學、國子監,把房子拿來給士大夫當福利。
他們自然就沒有意見了。
兩宮互相看了看,然後就各自點頭,太皇太後道“那就請官家召見中書舍人草製詔書吧!”
到現在,這位太皇太後也已經發現了。
雖然這個孫子年紀還小,也不能親政。
可是他在士大夫文官武將麵前的威望和地位,卻已經到了一個讓她都心驚膽戰並且害怕的地步!
旁的不說,就這個事情而言。
中書舍人,會聽他的勸說草製詔書。
但不會也不可能聽她這位太皇太後的招呼。
太皇太後私下揣測過,她感覺,假如是她來做這個事情。
彆說給事中了,怕是中書舍人也不會給她麵子。
人家會直接長拜不起,表示‘不肯奉詔’。
殺了他,他也不會寫!
見微知著,管中窺豹。
可以想象其他人是個什麼態度了?
三省兩府的宰執、三衙的殿帥,還有文武百官們。
早就伸著脖子,就等著這個官家再大一點,就要集體擁戴著他去親政了。
至於宮裡麵的太皇太後、太後?
不好意思,真不太熟。
也就是如今官家還小,群臣不敢讓他貿然親政,免得傷了身體。
即使如此,現在好多人,好多事,也都慢慢的主動去福寧殿報告了。
偏生,這個情況,是她和向太後一手造成的。
特彆是向太後。
太皇太後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媳婦,看著她滿臉慈祥,眼中帶著欣喜的模樣,也無奈的歎息一聲。
“罷了!罷了!老身老矣,官家遲早要長大,遲早親政,不過多一年、早一年的區彆!老身何必為了些許權力,而做那個惡人?”
她今年五十五歲了,向太後卻才三十九歲。
三十九歲的太後,都不貪戀這點權力。
她一個五十五歲的老太婆貪權作甚?
這樣想著,她心中的那些不愉快,漸漸散去,重新變成了那個慈祥的老太太。
注範仲淹、範純粹,都是北宋的防守反擊大師和土木工程大師——他們雖然未必懂工程,但他們很清楚,堅城要塞的重要性。
曆史上,宋夏戰爭打到後麵,宋夏開始對修堡壘。
兩邊完全就是在拚國力了。
也正是因此,上遊的樹被大量砍伐,進一步加重了黃河的泥沙含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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