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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向皇後:遠近親疏,一目了然 (求追讀,求月票,求打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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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悠哉悠哉的,看了一個上午的書。

中間,他還又抄了一次《消災經》。

顯然,趙煦是故意的。

故意留著高太後的答書,等著向皇後上門。

午後少頃,向皇後果然來到了慶寧宮。

“母後!”趙煦和過去數日一樣,見到向皇後,立刻就一路小跑的迎上前去,然後牢牢的抱住蹲下去迎接他的向皇後,在後者臉上,輕輕的親上一口:“您可來了,兒一直都在等您呢!”

向皇後幸福的抱了抱自己麵前這個小小的孩子,摸了摸趙煦那小小的腦袋:“我兒等我做甚?”

“卻是要向母後請教學問上的事情!”趙煦睜著他那雙孩童清澈無暇的眼睛,認真的說著。

向皇後一聽,再看著趙煦認真、可愛、乖巧、懂事的模樣,一時欣慰不已,也感動不已!

“這孩子,可真是好啊!”向皇後在心中感歎著,眼眶不自覺就濕潤了起來。

自從當日,朱德妃在她麵前謝恩,然後她又親自帶著朱德妃,走了一趟保慈宮。

這大內上下,人儘皆知,德妃朱氏,已然將皇六子延安郡王的撫養、照顧之事,托付中宮皇後!

換而言之,現在,趙煦不僅僅禮法上是她的兒子。

在事實上,向皇後和趙煦,也屬於母子關係。

所以,如今,向皇後聽到趙煦要向她請教學問。

這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向皇後勉力吸了一口氣,讓內心平複下來,也努力的忍著眼眶裡打轉的熱淚,不叫它們掉出來,這才對趙煦道:“吾兒有何不解之處?”

和高太後不同,向皇後的家族,是世代簪纓的書香之家。

雖然,向家的讀書風氣,在向皇後的父祖輩開始就已經大不如前。

可終究是宰相家的底子。

此外,向皇後出生的時機也很巧妙。

她出生的時候,是慶曆六年,慶曆新政已經失敗!

範仲淹、歐陽修、韓琦、富弼、杜衍皆被外放,這是朝堂的不幸,卻是天下之大幸!

慶曆新政失敗,讓範仲淹明白,必須興學,必須獲得人才!

轟轟烈烈的慶曆興學運動,由此拉開帷幕。

從中央的太學到地方州縣的州學、縣學,次第建立。

同時,在範仲淹等人的鼓勵和推動,民間書院和儒生個人講學風潮,也席卷天下。

濂溪先生周敦頤、安定先生胡瑗,皆桃李滿天下。

在這樣的社會風潮下出生的向皇後,在閨閣之中,就接受了正統完整的儒家基礎教育。

她甚至可以寫出不錯的詩詞,具備一定的藝術素養。

自然,向皇後對教育趙煦,信心十足!

在她看來,這個孩子就算再聰明,也就八歲而已。

以她在閨閣中所受的教育,所讀的經典積累來看,還怕教不了?

向皇後甚至在心中,躊躇滿誌。

“我兒,母後一定將你教好!”

趙煦於是領著向皇後,來到他的書案前,指著放在書案上的書冊與紙張,對向皇後道:“兒前時蒙太母賜書,以聖人《春秋》之經下賜……奈何兒才少學淺,於《春秋》之意,實難讀通,不得已,乃求助於太母……”

向皇後聽著趙煦的敘說,差不多將事情弄明白了,便對趙煦道:“母後明白了!”

“隻不過呢,以後我兒,若是想要讀書,可遣人來坤寧殿與母後說……”向皇後柔聲的說著:“便不要再去保慈宮中,勞煩太母了!”

“太母她老人家,母儀天下,也未必有很多時間!”

“我兒知道了嗎?”

趙煦立刻就乖巧的點頭:“母後,兒知道了!”

但在心中,他已是輕笑起來。

看吧!

女人之間的競爭,總是很容易就能挑起來的。

在現代,一個包包,一瓶香水,一個口紅色號,就可以挑起兩個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

而在這大內宮廷的太後、皇後,擁有四海,自然不會為了那點小東西競爭。

可是名利二字,誰能逃得了?

向皇後或許沒有權力欲。

可她也有她在乎,且願意為此鬥爭的東西。

她的地位,她的名位,她和她背後的向家的富貴,就是她過去在乎的。

而現在,趙煦通過自己的手段,成功的將他和向皇後綁定在一起,形成母子關係。

於是,趙煦的教育權和撫養權,就成為了向皇後如今在乎的東西。

而趙煦呢?

他隻是一個孩子啊。

孩子天真幼稚是正常的,孩子簡單單純也是正常的。

就算不小心做錯了什麼事情,誰又能怪他呢?

何況,趙煦不會輕易做錯事情。

假如他要做錯事,那一定是深思熟慮,且必然是為了實現某種目標而做的。

……

這個下午,趙煦就在向皇後的輔導下,在慶寧宮中,開始了‘學習’。

看似,一切都是向皇後在主導,也都是向皇後在諄諄善誘。

而八歲的皇子,隻是認真聽講,隻是仔細思考,偶爾舉一反三,偶爾發出一些屬於‘聰明’、‘仁聖’、‘君子’之言。

同時,時不時的,趙煦會停下聽講,命人給向皇後煮茶來喝,或者叫向皇後休息一下,親自給母後揉捏肩膀、捶打背部。

不時吐出一句:母後辛苦了,又或者深情的道:“母後諄諄教誨,兒銘記在心!”

總之,好話又不要錢。

於是,一個下午下來,向皇後是滿心歡喜,不僅僅不覺得有絲毫疲憊,她甚至感覺,哪怕在慶寧宮裡再教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任何疲勞。

這種親自教導兒子讀書的感覺,這種兒子認真聽講,同時關心她的身體,不時的與她耳鬢摩擦的母子溫馨刹那。

讓向皇後如飲仙釀,隻覺身輕體盈,飄飄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中,有時候向皇後看著趙煦那張粉嫩、紅潤、白皙的小臉,會產生一種錯覺。

仿佛是自己那個不幸早夭的孩子,其實並沒有夭折。

他隻是被官家,悄悄的養在深宮中。

如今,終於母子相見。

而且,一見麵,就好似已經做過了一世母子一樣。

母慈兒孝!

這讓向皇後,哪怕離開了慶寧宮,回到坤寧殿,也一直在回味,也一直沉浸在母子交流的溫馨氛圍中。

於是,這個晚上,坤寧殿裡的皇後,十年來第一次,坐到了梳妝台前,讓張氏給她梳妝打扮。

同時,向皇後在心中,開始期待,明天在慶寧宮裡的教導。

她已經沉醉在這樣的氛圍中,甚至恨不得永遠停留在這樣的時刻。

不過,隱憂還是在的。

向皇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的模樣,回憶著下午的教導。

六哥實在是太聰慧了!

如今,雖然稚嫩,但已經可以提出很多讓向皇後都感覺詫異和驚訝的問題來。

向皇後感覺,長此以往,自己這個母後,恐怕就要跟不上六哥學習的速度了。

這怎麼可以?

不過,不要緊!

向皇後想起了在閨閣中時,父祖和她講過的國朝舊事。

章獻明肅皇後臨朝稱製時,養育仁廟於膝下。

因章獻明肅皇後忙於政務,所以,仁廟的照顧和撫養,實際上是由楊淑妃,也就是後來的保慶皇太後撫養。

這當然是不可取的!

但,章獻明肅做了另外一件事情,讓向皇後的父祖稱讚不已。

那就是,讓神童才子晏殊,陪伴仁廟讀書。

向皇後想到這裡,就問著身後矗立於帷幕外的嚴守懃:“嚴守懃,如今的皇子閣箋記是何人?”

嚴守懃低著頭回答:“奏知聖人:今皇子閣箋記,當是翰林學士承旨鄧潤甫!”

“鄧潤甫?”皇後皺起眉頭,和高太後一樣,向皇後也不喜歡這個曾經深治鄭俠案的大臣。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向皇後比高太後更討厭鄧潤甫!

向皇後之父向經,為何後來要去青州為官?

原因就是,他在汴京城裡待不下去了。

為什麼待不下去了?

因為向經被人舉報,他在市場上影占行人,掠奪民財!

但,在向經之前的外戚,影占行人是常有之事。

劉家、楊家、曹家、高家,誰沒有做過?

怎麼偏偏到了向家就不行了!?

你王安石、呂嘉問是在針對我向家吧?

最重要的是,向經因出知青州,染病而死。

向皇後竟沒有來得及見自己父親的最後一麵!

這讓她和她的兄弟,遺恨至今!

於是,鄭俠在向皇後這裡的地位,就迅速躥升。

沒什麼原因,隻因為鄭俠讓王安石顏麵掃地,替向皇後狠狠的出一口惡氣!

如今,聽到昔年窮治鄭俠之罪的人的名字,向皇後要是能夠高興的起來,那才叫有鬼了!

可是,嚴守懃的一句話,卻叫向皇後心中的怨氣,煙消雲散。

“聖人,皇子閣箋記,乃是延安郡王之臣也!”

“故事,國朝潛邸大臣,乃天子心腹,必有大用!”

這話,讓向皇後想起了韓維、李純。

這兩人,都是官家潛邸時的記室參軍,也都深得官家信重!

特彆是韓維,王安石就是韓維向官家舉薦的!

於是,點點頭,道:“汝說得對,卻是吾疏忽了!”

鄭俠隻是一個外人。

六哥卻是她的兒子。

孰近孰遠,一目了然。

雖然說,鄧潤甫可能從來都沒有見過六哥。

可,他是皇子閣箋記,六哥唯一的潛邸大臣!

這就足夠了!

於是,這天晚上,向皇後連夜派人,到了慶寧宮,抄錄走了趙煦手中的春秋穀梁傳和高太後的答書。

同時,內宿皇城待命的翰林學士承旨鄧潤甫,被皇後教旨,傳喚到了集英殿。

這一夜,集英殿中的燈火,亮到了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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