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楊茶來找楊逍,並給他帶來了一身衣服讓其換上,衣服造型精致,左胸處鑲嵌一枚寶藍色的徽章,正是儒林書院的標誌。
這是一件書院的校服,楊茶也不過多解釋,隻是神秘笑笑,說要帶楊逍去湊個熱鬨。
離開住處,沿著林蔭小道,二人最終停步在一個寬闊的廣場,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人像,人像一手捧書,一手執劍,姿態豐儀,衣袂飄飄,宛若仙人。
如今廣場中圍滿了人,幾乎都是身穿與楊逍同樣製式校服的學生,而眾人目光都集中在廣場中央的執劍人像上,確切說,是人像腳下,那裡修築有一座高台,如今高台上矗立著十幾道人影,從穿著打扮看,應該是書院的頭麵人物。
高台上布置了祭台,前有一尊半人高的青銅鼎,祭台兩側各豎一杆大旗,左麵一杆威風凜凜的黑色戰旗,上書一個筆法酣暢的儒字,右側則是一麵白底黑字的巨大白幡,定睛看清後楊逍不禁愕然,這竟是一麵規格極高的七轉招魂幡,一般隻會用在屍山血海的戰場。
此時,高台上一位身穿灰色素衣,須發皆白的老者緩緩起身,徑直走向祭台,周圍騷亂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一道道目光筆直望向老者,眼底說不出的尊崇。
“開始了”身側一貫慵懶的楊茶也不禁屏住呼吸,與眾人一道望向高台。
因為距離過遠,楊逍也看不清高台上老者的動作,隻能依稀看到他走到祭台前那尊三足青銅大鼎處,頓住腳步,先在年輕女祭師端來的銅盆中淨手,接著挽起袖口,緩緩將右手探入鼎中,不多時,收回手臂,手掌中貌似多出了一件晶瑩之物。
“天——”台上忽然傳出一道如同洪鐘的渾厚嗓音,震人心魄,餘音久久不息。
聞言廣場上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陣驚呼,楊茶也忍不住攥緊拳頭,興奮道:“太好了,開局就是天字,真是個好兆頭,看來這次大賽定能順順利利!”
“台上的老者是誰?”楊逍好奇問。
“是我們儒林書院的院長,也是我們楊家現存的三位大儒之一,這場祭天禮就是由他主祭。”楊茶眼中有光,“以往每次大賽都會在江湖中引起不小的轟動,比賽中拳腳無眼,死傷不可避免,有傷天和,所以每次大賽前都要焚香祈福,由三位大儒中的一位主祭,從六十四字天機牌中抽字,共抽四次,一共四字,以卜天意。”
楊逍點點頭,這才明白,這天字作為首字自然是極好的,故而台下學生們才爆發出驚呼。
緊接著,第二字也被抽出。
“道——”
伴隨著洪亮渾厚的聲音,台下的學生們再度爆發出驚呼,首字為天,繼之為道,天道二字堪稱完美,這與儒林書院立根之本的儒字不謀而合。
很快是第三字,竟然是個“龍”字,此字一處,全場沸騰,三字都是上上選,這份寓意對於書院非常重要,更是能大大雄壯學院在江湖上的名聲,一時間興奮的叫喊聲不絕於耳,什麼“興”“騰”“遊”“儒”這些字被提及的次數最多。
天道龍興,天道龍騰,天道龍遊,天道龍儒一旦能組成這些四字詞彙,無疑是討了個好彩頭,對於學院的聲勢也極為有利,身為學院求學的學子,全都緊張的期待著。
一道道目光鎖死祭台,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楊逍,他注視著灰衣老者從三足鼎中再次取出一枚棋子,這一刻,全場的歡呼聲達到了高潮,眾人都在等待宣布這最後一字。
可怪異的一幕出現了,足足十幾秒,老人盯緊手中的棋子,一動不動,負責報字的聲音也沉默了。
楊逍心頭一沉,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全場的學子也變得惶恐起來,場麵開始變得雜亂。
隻見灰衣老者輕輕將手中棋子放於祭台上,與另外三枚棋子並列,隨即步伐沉重的走向一旁矗立的報字老者,移動他身前的麥克,對準自己,沉聲道:“是囚字”
話音剛落,滿場嘩然,一字毀所有,“天道龍囚”四字好似一把匕首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甚至一度讓場麵變得慌亂,這份寓意太不好了,楊逍附近的幾名女學生臉色煞白。
楊茶也是一臉悲戚,扭頭看向楊逍,語氣急促:“楊大哥,聽我一句勸,這次的祭天禮兆頭不對,你不要參賽了,恐怕這次暗賽要出事,你的事情我再幫你想辦法。”
聞言楊逍苦笑,搖了搖頭,“好意心領了,可我沒有時間了,實話與你說吧,如果我這次拿不到進小藏書閣的名額,我這條命基本也就交代了。”
“你身上的怨眼要失控了?”楊茶後知後覺。
楊逍輕輕點頭。
深吸一口氣,楊茶不再猶豫,將楊逍帶離亂糟糟的廣場,祭天禮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不久後,楊逍的比賽號碼就出來了,是道字31號,每名參賽者都遵從楊家大儒抽取四字中的一字。
楊逍還收到一副麵具,麵具與他手中的厲字麵具相似,都很輕,而且頗具質感,居中部位寫著一個飄逸的道字,右臉頰用小字標注著31號的字樣。
手指摩挲著這副麵具,楊逍忽然抬頭問:“榕城來的另外3個人都多少號,知道嗎?”
“一個天字97號,一個龍字243號,一個囚字44號。”楊茶答道,顯然已經提前為楊逍打探清楚了。
“一人一個字?”
“對,這是根據你們的報名地點有意將同一區域的人分散開,也是為了確保比賽公平。”楊茶介紹說。
“暗賽究竟有多少人參與?”龍字居然排到了243號,這場比賽的參賽人數超出楊逍預期許多。
“數字都是虛擬的,為了不讓外人猜出究竟有多少人參賽,他們加入了許多空號,至於具體的參賽人數,這我也不清楚,隻有執法堂的幾個高層知道。”
下午時分,楊逍的賽程也出來了,戊等第7場,比賽時間是在今夜淩晨2點。
楊茶提前拿到了楊逍對手的號碼牌,都是道字輩的,分彆是9號,24號,40號,86號,127號,189號,以及281號,算上道字31號的楊逍一共8人,比賽規定八進三。
這場僅僅是資格戰,隻有拿到那三個名額中的一個,才有資格進入下一級大賽。
“果然是資格賽,學院都不怎麼重視,居然連一天休息時間都不給,上午祭天禮,晚上就開打。”楊逍心中暗歎一聲。
為了方便楊逍休息,楊茶利用自己的關係將楊逍安排進了一間偏僻的學生公寓,這裡不經常有人來,對楊逍的身份也是種掩護。
吃過晚飯後楊逍一人在公寓內休息,他盤腿坐在床上冥想,這是他的習慣,以往寫劇本前都會冥想半小時,讓心靜下來,而此刻在他麵前擺放著戲袍。
“好姐姐,這次全靠伱了,我楊逍能活下來,一定幫好姐姐完成心願。”楊逍對戲袍許願,隨即將戲袍穿在衣服最裡麵,貼身穿,這讓他非常有安全感。
學院內有鐘聲報時,在淩晨1點的鐘聲響過後,楊逍戴上麵具,站起身,沿著楊茶白天帶他走過的路,來到學院深處,一座僻靜的小廣場,這裡矗立著一座用漆黑石塊壘起來的建築,規模不算很大,約莫有4,5層樓那麼高,建築周圍懸掛著幾十盞白色的燈籠,隨著夜風,燈籠左右搖曳,裡麵不是燭火,而是昏黃的燈泡。
可燈籠光芒照射在漆黑建築上時就好似被一股莫名力量吞噬掉了,建築比遠處的夜色更加幽深,看得久了,令人不寒而栗,好似靈魂都要被吸走。
緩步靠近建築,他收到的指令是前往丁字入口,而此刻在建築四周隔離出了幾條通道,每條通道外麵都懸掛著一個木牌子,上麵寫著甲乙丙丁等字,尋到丁字牌子後,楊逍徑直走過去,通道門關著,門外掛著一個青色的搖鈴。
伸手搖響鈴鐺,發出的聲音並不清脆,而是帶著一股令人壓抑的沉悶,“嘎吱——”通道門開了一半,裡麵露出一張蒼白的,好似沒有血色的人臉。
是個中年男人,眼神空洞,看了眼楊逍臉上的麵具後轉身就朝裡走,楊逍默默跟在此人身後。
走了幾十步,二人停在一處用黑色石頭壘起來的洞穴前,洞穴前矗立著一扇老式木門,透過門縫,能看到裡麵有灰色的迷霧籠罩,這讓楊逍想起每次從噩夢世界離開的門,門後也是類似的景象。
“進入前你要知曉幾件事,第一,這後麵與噩夢世界一樣,沒規矩,誰都可能會死。”
“第二,裡麵的世界一般隻會持續兩炷香,也就是半小時左右,但不絕對,三四個小時也出現過,時間結束後隻要不死,都會被傳送出來,傷勢也會複原。”
“第三,如果想投降,可以在裡麵找一塊青色的玉石,無論世界如何變化,這塊青色玉石都會存在,隻要靠近玉石,你臉上麵具上的字就會消融,出來後麵具沒字,你就會被判出局,即便存活人數少於三人也算出局。”
“第四,裡麵沒有所謂的安全屋,即便你靠近玉石抹除了臉上的字打算投降,也可能會遭受襲擊,暗賽沒有規矩,如果你喜歡且有能力的話,儘可以將所有人全殺了,沒人會追究。”
中年男人指了指腳下的土地,沉悶到:“這裡是儒林書院,你是選手,我們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隨即男人又指了指身後那扇老舊的木門,“這裡是另一個噩夢世界,你能依靠的隻有你自己。”
“多謝。”楊逍點頭。
男人嘴角扯起一個難看的笑容,用腳從一旁的破木桌下勾出一個竹筐,將蓋子掀開後,裡麵丟著三張麵具,“這些都是臨時棄權的選手留下的,但我不排斥這種行為,因為人貴有自知之明,臨陣脫逃隻是丟人,真進去了也許就是丟命了。”
“每場的選手都通過不同的入口進去,對嗎?”楊逍詢問。
“對。”中年男人點頭,“你是第7場,前麵有6位選手通過我身後這扇門進入後麵的世界。”
6位選手,筐裡有3副麵具,百分之50的棄權率,這著實有點高了,楊逍很是心疼他們的報名費。
“想好了嗎?”中年男人追問。
“想好了,我要參賽。”頓了頓後,楊逍對中年男人拱手,“多謝前輩好意,不過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說著中年男人背著手,頭也不回的朝外走,留下一句話,“在這等著,聽到搖鈴聲後就可以推門進去了,裡麵空間比你在外麵看到的要大,祝你好運。”
在男人離開幾分鐘後,楊逍突然感到洞穴門後發生了某種變故,灰色霧氣變得愈發濃鬱,門後傳來“呼呼”的聲音,楊逍下意識的後退,這種感覺就像是門後藏了隻洪荒猛獸。
“叮鈴——”
“叮鈴——”
“叮鈴——”
一陣鈴聲飄來,楊逍不由得皺起眉頭,因為他無法判斷這鈴聲的由來,是從門後,還是從通道的另一端。
壓住心中的疑惑,楊逍深吸一口氣,懷著十二分的警惕,推開了眼前的這扇木門。
果然,木門後是一片霧氣彌漫的世界,隱約中,還能看清有無法形容的炫光在迷霧後閃動,伴隨著楊逍一腳踏出,詭異的失重感傳來,可與離開噩夢世界不同,這次他並沒有昏迷,而且下墜的勢頭僅僅持續了不到10秒鐘就止住了,他落在了一片平整的土地上,一股奇異的力量幫助他緩衝了絕大部分衝擊力,使得他落地後隻是趔趄了兩下,並沒受傷。
穩住身形後楊逍朝四周望去,周圍比較昏暗,頭上飄著灰色的霧氣,腳下是焦黑的泥土,泥土中夾雜著幾株分辨不清的野草。
眼前不遠是道土坡,小心翼翼的爬上土坡朝下觀望,隻見下麵是片黑乎乎的窪地,矗立著許多破敗不堪的木質建築,感覺上像是個廢棄的無人村落。
因為光線差,能見度並不高,這些建築楊逍大多隻能看出些模糊輪廓,不知不覺間,整個村莊飄起了一層迷霧。
隨著觀察的深入,楊逍心中的震撼逐漸轉化為恐懼,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屏住呼吸,盯緊下麵的無人村落,一股熟悉的陰冷感覺正緩緩出現。
“村裡有鬼!”楊逍憑借直覺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