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心領了,不需要這樣,我們按規矩辦事就好。”楊逍首先謝過吳哲,他知道這件事涉及到怨眼,事情本就不算小,隻要辦案公允,足夠這位吳老板蹲小黑屋。
吳哲聳聳肩,“行吧,就按你的意思辦。”
案情並不複雜,在了解了大概情況後,吳哲打了聲招呼,就壓著人收隊了,等人走後,楊逍取出手機,本想著聯係趙哥,告訴他事情有結果了,可對方卻先一步打過來。
電話接通後趙哥告訴他,說那位吳老板剛剛托人聯係他了,承認是自己眼紅搗鬼,說了不少好話,希望能放他一馬,不要將事情鬨大,而趙哥也答應了。
“你怎麼能答應他呢?”楊逍皺眉,語氣也有些重,“趙哥,下魘陣可不是鬨著玩的,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不要聽他說得好聽,他現在是怕了,這件事一旦坐實,那就是犯罪!”
“小楊,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他找的是業界的一位老前輩,此人對我有恩,我不好駁他的麵子,而且這段時間兩家相爭,我也累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看行嗎?”趙哥話語中帶上了一絲懇求。
這件事說到底也是趙哥的事,楊逍不好替他做決定,不過思考片刻,還是給了趙哥一些建議,“講和可以,但必須要他付出代價,這種人不打疼他,他日後還要來找麻煩。”
“我知道,吳老板約了我去他家詳談,我這就準備出發,我知道怎樣談對咱們有利。”趙哥已經暗暗決定將名下幾家劇本店的股份分一部分給楊逍,不要他投資,算他技術入股。
楊逍倒沒留意到趙哥措辭中的變化,他在聽到吳老板邀請趙哥上門後,心中頓覺警惕,怨眼的價值楊逍再清楚不過,即便是低等級的怨眼市價也絕非小數目,用這麼大的投資大張旗鼓去對付趙哥這種劇本殺店的小老板,真的有必要嗎?
事情又回到最初的判斷,楊逍懷疑這件事背後另有隱情,搞不好是衝他來的。
這位所謂的吳老板就是個牽線木偶,背後主使另有其人,怨眼也是背後之人提供的。
一旦這個假設成立,那今夜趙哥上門,無異於自投羅網,想到這裡楊逍緊急叫停了打算驅車前去的趙哥,他提議由自己代替趙哥登門談判,而出於對楊逍的信任,趙哥很痛快就答應了,並將吳老板給的地址與聯係方式一並告知。
拿到想要的信息後,楊逍囑咐趙哥今夜哪裡都不要去,等他消息,掛斷電話,楊逍立即在通訊錄中找到了李清玄的名字,並撥通電話,隻響了幾聲,就被接聽。
“楊老師?”話筒對麵傳來李清玄驚喜的聲音,“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有件事要拜托你,不過”楊逍稍稍遲疑一下,“伱那麵怎麼聽起來好熱鬨。”
聞言李清玄嗓音苦澀,巴拉巴拉訴起苦來,說自己剛失戀,現在正和幾個朋友借酒消愁。
話音剛落,楊逍就聽到對麵傳來一陣嬌滴滴的聲音,“李總~~,人家要開黑桃a~~”
楊逍:“”
“閃一邊去,我和兄弟說話呢。”李清玄清了清嗓子後,將湊過來的女孩勸退,重新拿起手機,訕笑兩聲解釋:“那個楊老師你說,我這不忙,都是陪朋友,逢場作戲你也懂的。”
沒有理會這些細枝末節,楊逍請李清玄出手,暗中保護趙哥,而他則要去瞧瞧吳老板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請李清玄出手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一則李清玄和趙哥的關係一直都不錯,算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二則李清玄這人的背景楊逍找人查過,根底很乾淨,另外本事也不弱,彆看平時大大咧咧很好說話,實則有接近隊長級彆的實力,就是生性愛自由,不喜歡惹事。
趙哥隻是個普通人,對方即便要對趙哥不利,也不至於派來什麼了不得的高手,李清玄一人足以應付。
聽說有人要對趙哥下手,李清玄答應下來,他這就出發,他知道趙哥家住哪裡。
“好,拜托你了。”楊逍道謝。
解決了後顧之憂,楊逍立即動手,按照趙哥所給的地址找過去,吳老板家住城心區域的萊茵小鎮彆墅區,這裡的位置寸土寸金,直到站在大門外,他才發覺自己小瞧了這位吳老板。
因為已是深夜,小區內的大多數彆墅都已熄燈,附近隻有吳老板的這一棟還亮著燈。
站在大門外,給吳老板打去電話,可一連響了好久,都不見有人接聽,心中的那股不安愈發濃烈,楊逍不再猶豫,徑直走入彆墅,房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一樓大廳內傳出電視的聲響,掛在牆上的電視機開著,在播放老掉牙的動畫片,而沙發上還並排坐著幾個人,此刻背對楊逍,一動不動在看電視。
這詭異的氣氛瞬間令楊逍驚覺起來,他手掌一翻,左手攝魂鏡,右手人骨棍,當即做好了戰鬥準備,隨即一點點走近沙發,等繞到沙發正麵時,楊逍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沙發上並排坐的人一個個閉著眼睛,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一共四人,左邊一位體格健碩的中年男人,右側是一個打扮樸素的年輕女人,居中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約莫7,8歲上下,不過此刻,四人早已氣絕身亡。
開始楊逍先入為主,以為這中年男人就是戶主,也就是那位吳老板,可在看到中年男人的運動鞋,以及指尖布滿的老繭後,楊逍確定,這人應該是保鏢一類的角色,至於那個打扮樸素的年輕女人,應該是為這家帶孩子的住家保姆。
很快,在二層的主臥室,楊逍找到了穿睡衣的吳老板,以及睡在他身側的妻子,夫妻二人平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微笑的嘴角與樓下的一雙兒女保持一致。
兩人被子蓋到胸口,兩隻手伸出疊放在腹部,乍一看,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可伸手探了探鼻息,果然,人已經死了。
肯定是事情敗露,被幕後之人滅口了,但真正令楊逍震驚的還是對方的殺人手法,這死人臉上掛著的熟悉微笑,怎麼看怎麼像是他的鬼夢造成的。
而他來到這裡後並沒發現敵人,當他進入彆墅意識到不對勁後,果斷取出人骨棍偵查,附近並未發現明顯的惡意。
“糟了!”
直到這一刻,楊逍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當他打算轉身離開現場時,已經晚了,外麵已經響起密集的腳步聲,他所在的彆墅已經被包圍,對方動作很快,一切悄無聲息。
楊逍利用攝魂鏡偵查,很快,他就在外麵包圍的人中看到了一張熟臉,來人眉鋒冷峻,麵容硬朗,一頭灰白色的短發,身穿巡防署的黑色勁裝,手中倒提一杆被灰布包裹住槍頭的長槍。
楊逍心裡咯噔一聲,他沒料到冤家路窄,來人竟是屈牧之!
“裡麵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繳械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繼續掙紮死路一條!”一位拿著大喇叭的男隊員對彆墅內喊話,開始攻心戰。
攝魂鏡在手,這些人還留不住他,可楊逍知道,自己這一跑,非但不能洗清嫌隙,反倒會落人把柄,這一切都是對方設下的一個局,他進入彆墅的畫麵肯定被拍下來了。
什麼針對趙哥的商戰都是假的,對方就是要借刀殺人,將他引到此處,利用城心公署與他們臨安公署背地裡的矛盾,扳倒他楊逍。
這個彆墅區坐落在城心公署的管轄範圍,在這裡殺了人,自然也歸城心公署管,對方連這個都算計到了。
隻要自己一跑,那就相當於不打自招,可要不跑,今夜一定會被屈牧之押回城心公署,到了那裡,一切都是變數,屈牧之這家夥懷疑自己不是一天兩天了。
艱難抉擇後,楊逍先給納蘭朔打了個電話,告知情況,隨即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楊逍?”屈牧之眉頭一皺,“你怎麼會在這裡?”
“裡麵有6具屍體,4個在樓下沙發上,兩個在樓上臥室,死狀很奇怪,是被法器乾掉的。”楊逍歎口氣,苦笑:“我這段時間得罪人太多,被人設局算計了。”
初步勘察現場後,屈牧之扯下手上的膠皮手套,走出門外,來到已經被監管起來的楊逍麵前,正色道:“楊隊長,按照規矩,我要將你帶回局裡進一步問詢,希望你配合。”
可人剛被押上車,遠處就有幾輛車匆匆趕來,為首的是納蘭朔,後麵貝貝大熊一行人氣勢洶洶。
見到納蘭署長,屈牧之也不得不打招呼,可納蘭朔冷著一張臉,在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他沒有要求屈牧之當場放人,隻是要求楊逍在拘押期間得到合理的對待,他畢竟也是正牌的調查隊長,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不能往自己人身上用。
“請放心納蘭署長,我已經與我們黃署長彙報過了,他也是這個意思,我們自己人之間不能讓外人看笑話,我也相信楊隊長是清白的。”屈牧之坦然回答。
在沒有確切證據前,城心公署的人對待楊逍也很慎重,不搜身,不查手機,不沒收隨身物品,除了將他關在一間屏蔽信號的房間內,什麼都沒有為難他。
楊逍也很有耐心,在將自己所經曆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講出來後,就開始耐心等待。
等待的這段時間裡他也沒閒著,而是在思考究竟是誰在算計他,他將可疑目標都羅列出來,首當其衝就是育怨宗傷門門主,二者的過節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得了,屬於不死不休。
接下來就是莫呆呆,他前腳才剛見到莫呆呆恢複過來的妹妹,後腳就被人算計,這是否有些過於巧合了,而這也是他最為擔心的,相比於育怨宗,楊逍對這個探不出根底的莫呆呆更加忌憚。
最後就是屈牧之,這小子一直在嘗試摸清他的身份,而且此人是個有名的瘋子,或許情急之下設計試探,也並非絕無可能,幾條無足輕重的人命罷了,對於他們這樣的使徒還真不在乎。
將所有信息彙總後,楊逍覺得是育怨宗下黑手的可能性占到百分之60,莫呆呆百分之35,剩下那最後百分之五是屈牧之。
等待是煎熬的,他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整天時間,直到第二天的夜裡,才有人來房間看他。
來人正是屈牧之,這人也不會客套,坐下後就開門見山,“楊隊長,我查了你的檔案,在入職前你曾經無意間引發過一場靈異事件,是在一間連鎖酒店,你還有印象嗎?”
“有,是場鬼夢,那一層的客人都被困在了鬼夢中,包括我自己,我想如果不是巡防署介入及時,那麼或許會引起不小的傷亡,而因此死掉的人大概就是吳老板一家的樣子。”已經知曉屈牧之要問什麼,楊逍索性直接說出來。
“我們問詢了昨夜有關的人,包括劇本店老板,還有被吳隊長關押的那個陳龍,整體線索對你非常不利,我們有理由懷疑,是你因參與加盟的劇本店利益受損,而你暴怒之下蓄意報複,這才導致受害人一家死於非命。”
聞言楊逍忽然笑了,“屈隊長,這話你信嗎?”
“不信。”屈牧之說,“但證據如此,所以恐怕還要麻煩楊隊長配合。”
“怎麼配合?”楊逍問。
頓了頓,屈牧之的聲音變得慎重,那雙眼睛盯緊楊逍的反應,“楊隊長身上有幾件怨眼?”
“兩件。”楊逍回答。
聞言屈牧之搖頭,“我想不止,據我所知,你所登記的兩件怨眼一件是衣服,一件是燈籠,這一類的法器都偏向輔助,你能當場硬碰硬擊殺邪修尊者,隻靠輔助類法器不夠,你身上至少應該還有一件攻擊性法器,能讓我見識一下嗎?”
此話一出,楊逍就明白這小子的意圖了,他仍舊懷疑上次劫走童寒的那個神秘人是自己,逼自己亮出法器,就是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測。
聞言楊逍麵露不悅,“屈隊長,這與本案無關吧。”
“有關無關還要查查才知道,還請楊隊長你配合,這樣對我們都好。”屈牧之一點也不讓步,甚至楊逍眼底的些許慌亂,愈發讓他堅信自己的直覺沒錯。
論手段楊逍或許不如他,但要論演技,楊逍能把屈牧之祖孫三代綁一塊吊起來打,屈牧之以為抓住的破綻,正是楊逍有意讓他抓到的,要是一上來就鬆口同意,反倒會讓他起疑。
“楊隊長,還請你配合我的工作,我很敬重你,不希望我們之間發生不愉快。”屈牧之緩緩站起身,他幾乎已經鎖定楊逍就是所謂的育怨宗高階乾部冥帝夜梟,當日劫囚之仇讓他記憶猶新。
“好吧,不過隻能給你一人看,而且務必保密!”當雙方劍拔弩張之際,楊逍先一步退卻了。
“這是自然!”屈牧之鄭重承諾。
楊逍拿起床邊的背包,伸手進去,手指在戲袍上一擦,就摸到了菜刀的刀柄,將那把鏽跡斑斑的菜刀拔了出來。
見到菜刀的那一刻,屈牧之愣住了,他能感受到這把菜刀散發出的精神力波動,這說明楊逍就是這把菜刀的主人。
可這怎麼可能?
如果神秘人真是楊逍的話,那算上這把菜刀,他身上至少有5件法器!
不,不對,是6件才對!當初在即將發出最強一擊時,那位神秘人也攢足了勁,準備與他硬碰硬,而那股彌漫而來的恐怖氣息證明神秘人手中還有一件最強的攻擊性高階法器,這把菜刀還不夠格。
見屈牧之盯緊菜刀,久久不說話,楊逍判斷這小子八成是大腦宕機了,不怪他沒見識,隻怪自己的好姐姐太給力了。
身上有6件怨眼,自己還活蹦亂跳的,精神也正常,吃嘛嘛香,這放在其餘人身上是絕對難以想象的。
“呼——”屈牧之緩緩吐了口氣,再次看向楊逍的目光都誠懇許多,“楊隊長,職責所在,還請你多包涵。”
“我能收起來了麼?”楊逍不滿問。
“當然,當然可以。”屈牧之點頭。
在確認楊逍並非育怨宗打入他們巡防署內部的細作後,屈牧之也將調查來的實情和盤托出,“楊隊長,實不相瞞,之前我曾經懷疑你的身份,但現在,我必須為我的魯莽道歉。”
“這究竟怎麼回事啊?”楊逍追問。
“你彆擔心,現在我們已經查到,這件事背後有邪修組織的影子,你是被陷害的,就如你所講,這是一場針對你個人的陰謀。”屈牧之介紹,“這夥邪修用心非常歹毒,這裡麵的每一步都是嚴密計劃好的,包括由我帶隊,在案發現場抓到你。”
“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那裡的?”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楊逍,當下不吐不快。
“是有人報警,報警人是吳老板在生意上的朋友,他說吳老板夜裡慌慌張張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家裡鬨鬼,他打不通報警電話,也不敢出門,對了,他說鬼就在他家樓下。”
說完後屈牧之強調,“我們查到了這通電話,而且還查過受害人的這位朋友,他沒有問題。”
“對了,趙老板呢,就是我的那位朋友。”楊逍擔心趙哥的安危,事情的發展比他想的還要複雜,一個李清玄怕是應付不來,彆把兩人都搭進去。
聞言屈牧之讓他安心,說得到消息後,納蘭朔已經安排人去保護這位趙老板了,現在他人非常安全。
“楊隊長,不得不說,你人緣真好。”屈牧之露出一絲放鬆後的笑容,向後靠在椅背上,“從昨天到現在,我們黃署長辦公室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你們納蘭署長,商會的池會長,還有使徒聯合會的新任副會長,三家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省公署的崔教授也為你出頭,大罵我們城心公署搞對立迫害,要將你這位一心為公的好隊長扼殺在搖籃裡,要是我們不給個說法,他要自費去總署告我們。”
緩緩搖了搖頭,楊逍挺直身體正色道:“納蘭署長經常教誨我們,在其位,謀其政,人間正道是滄桑。”
“說得好,我們黃署長也經常教育我們,要以誠待人,自家事打打鬨鬨,不管鬨得多凶,都是自家人,要關起門來解決,不能讓外人看笑話,但外人要是敢找我們麻煩,那就摒棄前嫌,擱置爭議,一致對外,巡防署這三個字不可辱。”屈牧之答道。
不聲不響間,二人都拍了一波領導的馬屁,這間屋子裡有攝像頭楊逍是知道的,屈牧之的這番話很快就會被黃國朝知曉,如此看來,這位鬼羅刹屈隊長也並非如同傳言那般不通人間煙火。
解開心頭疑惑的屈牧之站起身,打算離開,“楊隊長,你先休息,還要委屈你在這裡住上一陣子,缺什麼你就說,我們儘量滿足,我們要麻痹對手,等到時機成熟,將他們一網打儘!”
“那我就在此恭候屈隊長佳音了。”楊逍站起身,做出送客的樣子。
送走屈牧之後,楊逍也是淺淺鬆了口氣,屈牧之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那些邪修惹上了他,可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位屈隊長對於邪修的態度是出了名的堅決,除非必要,否則幾乎不留活口,楊逍之前曾經向貝貝打探過,可貝貝也不是很清楚,隻說好像是與屈隊長的經曆有關,他也是個孤兒。
原本已經準備再耐心住上一段日子,可屈牧之的效率比自己想的要快許多,在離開的第三天夜裡,屈牧之再次出現,告訴他行動已經在1小時前結束,可惜對方很狡猾,他帶人撲了個空,不過他們已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是邪教育怨宗的人。
“育怨宗?”楊逍眉頭一皺。
“對,是育怨宗內休門的人,領頭的那個級彆很高。”屈牧之認真道:“楊隊長,他們的目標是你,今後務必多加提防。”